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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陵再笑,扫视面前坑洞,坑周围尽是被炸翻的碎土,可以想象王坚那会受到何等待遇。
笑罢从怀中掏出一拇指粗细竹筒,筒口朝前,猛拉桶底麻绳,只听“咻”的尖锐声响,一道绯红火光疾射向前方数里。他没将信号朝天放,那样做势必引人注意,此处虽距碧水关有段距离,但谁也不保准有周围有没有碧水关的驻军。
火光很快消失,慕北陵静待半柱香的时间,前方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黑衣蒙面,赫然是林钩携众人前来。
刚落定站好,林钩一眼就见到被搀扶着的孙玉英,忙拱手揖道:“属下见过将军。”
身后众人也齐声道:“属下参见将军。”
孙玉英摆摆手,一夜疾行体力难支,勉强扯出笑容。
慕北陵道:“将军受伤不轻,需要尽快回营。你带路。”林钩应声,走在最前面,慕北陵几人紧随其后,剩下的人则托在最后以防有变。
走出几步,路过那道道坑洞时,慕北陵抽空瞧了眼坑下,见下面皆安插有溜尖木锥,眼皮下意识抖动,回头偷瞧王坚,见他同样在看坑洞,嘴角还时不时微挑几下,心感好笑,想到:“看来王坚是被这些陷阱搞得头大。”
林钩在前,回头时也见王坚异样,暗自偷笑,再走几步,忽然叫道:“王队小心陷阱。”
王坚闻声如是那被踩着尾巴的猫,弹地而起,谨慎环顾四周。他这动作登时引得慕北陵哈哈大笑,待得知道是恶作剧时,老脸霎时绯红,恶狠狠瞪了林钩几眼,喘出几口粗气。
慕北陵道:“他与你开玩笑呢。”回头瞪林钩,道:“好好带路,休要再胡言乱语。”林钩悻悻笑起,继续带路,时而蹬地弹绕,时而脚踩七星碎步,慕北陵不曾想他竟敢在此处设下如此多的陷阱,咂舌间不免又暗地里佩服。
一路行至碧水河畔,正待众人准备渡河,前方陡然响起奔雷喝声:“哈哈,这下总被老子逮着了吧。”
慕北陵大惊失色,循声望去,只见从河对岸林子里走出一队人马,超过百数,灰衣束甲,个个面目狰狞,为首一人着黄衣皮甲,髯须加面,左眼盖皮套,乱发蓬松,一看便是长年刀口舔血之辈。
视线微移,那大汉身旁站着一女子,薄纱遮面,看不清容貌,却着巾帼纵队常备粉甲,腰配弯刀。慕北陵见那女子初刻,心里猛然咯噔一下,脑中随即浮出一名字,“夏玲”。
那黄衣大汉竖刀立于河畔,张口露牙,狞笑道:“昨夜就见关中不太平,果真让老子在这等到了,要是把你们献给将军,老子这次就真发了,哈哈”抽刀挥下,吼道:“崽子们,给老子把这些人全都拿下。”
一声令下,灰衣大汉们舞刀嗷叫,纷纷跃身而来。
慕北陵看的清楚,这些人皆无准备踏上冰面,此值初春,又是清晨温度回暖时,河面冰薄,如此渡河,无疑如履薄冰。
果不其然,首当其冲那人奔至河中央时,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顿时坠入冰窟,湍急河水犹若饕鬄巨口,顷刻将其卷走,若是看得仔细,可见冰层下有一人惊恐乱抓,被河水很快带走。
有此先例,后面跟上的人无不立马收足,百余人站在冰面上,压得冰面嘎吱作响,很快牵扯出道道蛛纹。“咔咔”的冰裂声越来越清晰,又过几息,自冰窟窿边缘开始冰层快速塌陷,就近的十几人瞬间掉进何种,来不及挣扎几下便被河水卷走,剩下的人见此情形,纷纷调头回窜,丢刀弃甲,只恨爹妈没少生两条腿。
对岸的黄衣大汉气的龇牙咧嘴,也只能看着手下跑回去,总不能明知会折损大批人,还让崽子们冲吧。
冰面塌陷了左右三丈之大,方才止住塌势,两拨人吗被河阻拦,隔岸对峙,谁都没有再动。
林钩松口气,道:“还好这些贼人不会渡河之法。”
慕北陵略作沉思,道:“不然,他们过不来,我们也没法过去,我现在担心他们引来关中守军令我们腹背受敌,如此就麻烦了。”
便在这时,他突然看见黄衣大汉与那女子耳语几句,随后掏出一物指向空中,“咻”的破空声传开,刺目火芒直冲天际,映红了半天天空。
慕北陵苦笑,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怎么想什么来什么。旋即听那黄衣大汉狂笑道:“哈哈,老子已经给碧水关发了信号,你们就等死吧。”
王良上前来,悄道:“现在怎么办?”
慕北陵道:“王队,你可有把握对付那些贼人?”
王良道:“只要对方没有两个器武者,我便有把握。”
慕北陵白眼,心想:“废话,我还希望一个修武者都没有呢。”想罢苦道:“恐怕很难遂愿啊,我知道那女子就是器武境,至于其他人中有没有这等高手,便很难说了。”这等刀口舔血之辈,能立于山林不被剿灭,又有夏玲这座靠山,想来实力也不会弱道哪里去。
王良凝眼看对岸,半晌才摇头道:“不敢保证,对方人数太多,而且比我们更擅长林战,若说拖延尚可,斩杀嘛,恐怕不行。”
慕北陵知道他所说皆实情,不过眼下情况紧急,若不能突围,势必会遭腹背受敌,便无路可逃。此刻他虽脸上镇定,实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孙玉英抬头看对岸,见那粉甲女子时,眼中似有火烧,嘶哑嗓音低吼道:“叛徒。”慕北陵连忙替其顺气,附耳道:“将军莫急,这等叛徒迟早会收拾,你伤势未愈,不宜大动肝火。”
对岸粉甲女子也发现孙玉英正在看她,于是摘下面纱,露出下面那张精致鹅蛋脸,细眉若柳,唇红齿白,肌脂凝玉,赫然是夏玲不假。
她道:“属下夏玲,参见将军。”说时低笑,哪里有半分恭谨之意。
孙玉英气的浑身颤抖,心口郁气上冲,张口“哇”的喷出道血箭。慕北陵大惊,赶忙叫尹磊来看,心里将那夏玲咒骂千遍。想到这女子好深的心计,竟以此扰乱孙玉英心神,令其伤上加伤。
尹磊道:“是气结攻心。”
孙玉英艰难逝去嘴角血迹,道:“我没事。”
慕北陵皱眉道:“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又叫尹磊,道:“你扶将军到后面休息。”尹磊应声,带孙玉英退至人后。
慕北陵看那薄薄冰面,再看对岸气势汹汹的人马,一时陷入两难。
第六十四章 强势来救,一语喝退厉夏玲()
两方对峙,陷入僵局,林钩回头,陡见平林沟方向尘土飞扬,面色陡变,疾呼:“老大,守军来了。”
慕北陵惊觉回身,已听马蹄声越发清晰,大惊,念想闪过,心道:“被前后夹击只有死路一条,只能兵行险着。”当下不再犹豫,命令所有人绑上溜冰树枝,沿着冰面顺流而下。
一行几十人踩在冰面上,慕北陵带头,背着孙玉英,飞速朝前,尹磊,王坚,林钩分立左右后三方,其余人马断后。
冰面薄浅,溜行所过之处带起道道裂纹,好在有木枝支撑,才没有踏跨冰面。
对岸黄衣大汉和夏玲何曾想到他们竟有此招,见一行人踩冰飞速前行时,神色大变,纷纷上马,沿河岸追赶。
慕北陵一马当先,溜行飞快,余光所及,景物飞速倒退,抽间隙瞥看对岸,夏玲带人紧咬不放,又看前方,冰面由直变曲,碧水河本多弯道,一旦进入弯道后,速度必减,很快就会被对方赶上。
便在此时,忽闻侧方有破空声传来,扭头看去,只见颗颗拳头大的石子从对岸飞来,目标非人,而是脚下薄薄冰面。
“咚咚”的石头坠水声响起,后方有士兵呼救声,有人猝不及防踩空进水中。
夏玲高呼:“这下看你们往哪跑。崽子们,给我把冰全部砸破。”
慕北陵大骂其卑鄙,却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小心不踩上破碎冰面。
王坚飞身躲过一处冰冻,滑至慕北陵身旁,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继续往前,我带人拦下他们。”
慕北陵咬牙点头,虽心有不愿,但清楚这是眼下唯一办法,道声:“让张辽阔跟着你,保重。”脚下用力,飞将而下。王坚横身驻足,叫住张辽阔,集合手下飞速滑至对岸。
几息过后,慕北陵微闻身后喊杀声传开,齿咬下唇,眼含浅泪,不管不顾继续向前。
接连几个弯道过后,后方杀声早已消失,几人方才小心过河上岸,卸下脚下木枝。
慕北陵回望后方,已看不见王坚踪影,喃喃自语道:“一定要回来啊。”回首拭泪,催促尹磊林钩加快速度。
眼下无马,几人只能步行向前,慕北陵亲自搀扶孙玉英,适才被夏玲言语气急攻心,孙玉英情况不妙,只能勉强支撑身体,任由慕北陵带着她前进,速度缓慢。
再行几里,前方隐约能见一片起伏地势,慕北陵大喜,来时王坚曾说那里有火营骑兵驻扎,只要到了那里,便就安全。
催促几人再坚持一会,朝前走时,猛被一道黑影怔住,那人影极快,踏空而来,三两步便跃至身前,蹬然落地。看清来人刹那,慕北陵刚升起的喜悦荡然无存,毒蝎娇容,来人赫然是夏玲。
夏玲甩袖负手而立,美目含波看向慕北陵,道:“慕卒官,别来无恙啊。”
慕北陵冷哼一声。夏玲不恼,笑道:“我听说凌燕她们也是你救的,没看出来啊,慕卒官挺有本事的嘛。”
慕北陵冷笑道:“与你相比,还差的多。”
夏玲道:“凌燕她们没死,那是老娘疏忽了,不过你们嘛。”顿了顿,眼神陡厉,道:“今天休想再朝前一步。”
这边,孙玉英见夏玲第一眼时便不住咳嗽,方听其提到凌燕,煞白脸庞登时变黑,侧脸问慕北陵:“她,她说凌燕他们,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北陵心中怒骂夏玲哪壶不开提哪壶,凌燕被她暗算的事情他还未告知孙玉英,倘若此时说出来,势必令孙玉英再度气结攻心。于是忙道:“回去我再与你详说。”昂首欲阻止夏玲再说,不觉话声已至。
夏玲道:“哟,将军还不知呢?尚城的粮队,还有凌燕她们被劫,都是属下一手策划,原本想那些响马贼能处理妥当,唉,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慕卒官救了。”
又道:“对了,将军恐怕有一事不知吧,你最喜欢的那个,那个小珂,听说她不堪被那些马贼**,自杀了。对吧慕卒官。”
慕北陵脸色铁青,孙玉英听得两眼发直,胸口猛颤,“哇”的吐出大口淤血。尹磊赶忙上前扶住,扣腕把脉。
孙玉英嘴角含血,艰难侧头,问慕北陵:“她,说的,都是真的?”
慕北陵不敢吱声,眼中目芒几能杀人。
孙玉英一连道了三声“好”,眼眶瞬间攀上血丝,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吼声:“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最后三个字几乎耗尽力气,说完仰面昏死过去。
尹磊小心翼翼扶起倒地,掏出怀中药丸替其服下。
慕北陵昂首而立,目光紧闭夏玲,道:“将军平素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她,为何要背叛西夜。”语气冰凉,似出冰窖。
夏玲哼道:“东州战乱,良禽折木而栖,在这乱世中何来背叛一说,若真要说背叛,也不是我背叛她,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