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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旋也没多说废话,伸出手说:“给我取下来。”
姜老板顺势一瞧,精明的小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连眼角纹都撑开了。
可能没控制住的想要伸手细看,又想到眼前的人可不能冒犯,胖胖的小肥手硬生生的僵在空中,讶异又尴尬的看着查旋。
查旋见状也挺惊讶的,虽说这姜老板平时很爱财,但还没到见到好东西就拔不动腿的地步,这是什么意思?
“姜老板有话要说?”她问。
姜老板笑:“查夫人这玉可不得了啊。”
查旋听他这话倒是来了兴趣。
“怎么不得了?给我说说。”
姜老板没有回答查旋的话,而是问她:“您说取下来?是怎么个意思?现在拿不下来了?”
查旋拿眼瞟他,这不问废话吗,能取下来还用来这里取吗?
姜老板见状反倒笑的更加灿烂,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子后面,像是拿手掰都掰不合。
“查夫人稍等,我把大师傅叫过来,我叫不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过来给您看看。”
说罢,姜老板敦实的胖身体忽忽悠悠的飞了出去。
查旋此时心里更加好奇了。
售货员小姐的话在她耳边盘旋,加之姜老板的急样子,她低头看了看拇指上的指环,难不成真的是毕良野的传家宝?
没多大一会儿,姜老板陪着大师傅来了。
大师傅年近七十,银发矍铄,工匠精神抖擞,全身上下粗布麻衣也难掩他自身精密本领彰显的气质。
别看姜老板是店铺的老板,手艺全指着大师傅,徒弟也都是大师傅带出来的,姜老板在大师傅面前像个听话的乖孩子一样老实。
且这大师傅祖辈都是跟着姜老板的祖上一起做玉器,做饰品的,世代相传的手艺。
查旋很尊敬这样的人,她站起身,颔首说了声大师傅,以表尊敬。
她有好多首饰都出自这位大师傅之手,两人见过很多次。
大师傅也礼貌回应查旋,只是眼神早就往她手指上面瞟,回应她的态度就略显敷衍。
这就是匠人精神的精髓。
任你达官显贵,亦或是富甲一方,我的眼里只有我认定的活和物件。
查旋不在意这些,知道这些师傅的怪癖,能把这玩意拿下来就行。
她和大师傅紧邻而坐,中间隔着个小板桌,把小臂放在桌板上,姜老板就站在地中央看着。
大师傅细细打量,用手轻轻的触摸那枚指环。
浑浊的眼光深不可测,由晦暗不明到逐渐发光,紧跟着皱纹沟壑的眉心处纹路越积越深,最后那沟壑似乎能夹死点什么东西。
查旋见状心中猛然下沉,她张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您不会拿不下来吧?”
大师傅忽然皱眉抬头看她:“您是说您拿不下来?”
查旋真觉得好笑,那不然她来这里干什么呀?显摆她有块破指环啊?姜老板没跟他说吗?
她也没朝着大师傅发火,但有些不耐烦的点头:“对,拿不下来,请您给我拿下来,要快。”
大师傅思量半天摇摇头:“拿不下来。”
查旋这下有些生气了,倏而抽回手瞪着姜老板和大师傅说:“怎么可能拿不下来,不就是块玉吗?你拿锤子给敲碎了不就行了吗,我又不用你们陪,我自己砸怕砸到手才来找你们,怎么还那么麻烦看半天还拿不下来?”
姜老板知晓查旋的脾气,脸色很为难,也有些害怕,没有出声儿。
大师傅也是知道查旋的,玉器店的大客户嘛,他为查旋专门订制过很多独一无二的饰品。
查旋矫情,很多东西不喜欢跟别人重复。
大师傅也喜欢制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两人还算挺合拍的。
他见查旋恼了,想着查旋是不是不知道这枚指环的具体材质?那么他跟她说说。
他用深沉的声音和查旋解释:“查夫人,血玉本就千年难得,这您知晓,可您知道这血玉是怎样形成的吗?咱们平时根本见都见不到,就算是能见到,也绝对没您的这枚年头长。
血玉要用人血养,生死佩戴,生死转手,地上数十载,地下数百年,反复千万年,非此时间不能养成,更别提像您这块儿,形状如此精细,成色如此天然,鬼斧神工亦不能形容。
而您又摘不下来,说明它已成灵性,是一种秒缘,怎能轻易破坏?”
查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成灵性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原主人的魂儿附在了我身上?”
她能想到的第一点就是这个,因为这大师傅说的邪乎啊。
大师傅笑:“血玉经过人血养,这是定了的,但我的师傅曾经说过,血玉埋藏在地下的时候,一定经历了什么东西的洗礼,它不单单是只有人血就够了的。
陪葬进入墓中,再由盗墓的人挖出来重见天日,由新人养,再入墓中,有它独有的灵性。
只不过我们还不得而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这等好东西一定有它珍贵的地方,是千万年流传的圣物,查夫人不必害怕,且它能替您辟邪挡灾,是大吉之兆,老朽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给您取下来。”
查旋这下真像是彻底失了魂儿。
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大师傅这意思这枚指环还真的是千年难遇的珍品,这毕良野出手是不是也太大方了些?
他真的知道会拿不下来吗?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为了打倒富少歇,他倒是很舍得下本钱啊?
查旋的心中全部都在思量这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老板和大师傅也未出声儿,都在静静的盯着她的手指,欣赏那枚血玉指环。
对于喜爱这些东西的人来说,能够有幸得见这千万年形成的珍品已经是烧了高香的功德,欣喜之情无法言喻。
查旋不是喜爱这些玉器古玩的人,她虽识货,却不在乎,也是惯得。
她思来想去,觉得戴着还是不妥,给富少歇看见,她该怎么说?富国渊问她,她又该怎么说?
真像大师傅说的这是千万年得来的珍品,富国渊和富少歇肯定认识的呀。
她觉得还是砸了,反正毕良野给了她,就是她的,砸了他能怎么样?
想要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几乎是不可能了,但可以还给他个残缺的,大不了砸了做成金镶玉,他也不亏呗。
她对大师傅说:“还是给我砸了吧,我不喜欢,您要觉得砸了惋惜,之后给我做成金镶玉,您看着搭配,怎么着都成。”
大师傅连同姜老板听了查旋的话,被她惊的如同遭了雷劈一样,两个人脸上的惊恐表情撕扯都使得皮肉变了形状。
大师傅颤抖着声音问:“砸了?做成金镶玉?这,这,这等尊贵怎么能给砸了?”
他知道查旋败家,但从来没有想过如此败家,这哪里是败家,简直还有无知,粗俗
反正各种不好的词语吧,都在爱玉如命的大师傅心里蹦了出来,他从这一刻起,很不喜欢查旋,甚至有些憎恶。
就好像是哪家的傻财主得到了一件不懂得欣赏的宝物一样,暴殄天物。
还要镶成金镶玉?大师傅觉得查旋这是有眼不识真正的金镶玉!
查旋说:“对,我说砸就砸,不是在跟您商量。”
她聪明,知道大师傅怎么想她,所以她也不多说废话,不必啰嗦,具体情况她又不能对大师傅说。
没成想,大师傅恼了,还算矫健结实的身形猛然站起身,可能是给气到了,站起来的时候有点颤巍,姜老板连忙扶住了他。
大师傅伸手示意姜老板放手,自己理了理他的粗布衣角,脊背崩的很直,一身傲骨凛然。
连头都没有回看查旋,直视前方空气道:“我砸不了,谁能砸你找谁去,您请便吧。”
老头这个倔呀,板板的身形离开了偏厅,丝毫没给查旋说话的机会。
姜老板尴尬呀,他得罪不起查旋,也说不动大师傅,急的胖胖的脸上全部都是汗水,大颗大颗的顺着额头往下滴,恐怕滴到地下都能种庄稼。
查旋没说话,她知道此举一定让大师傅看不起了,她没办法,也不是特在乎。
“你去,给我拿把锤子,我自己来。”
姜老板一脸惋惜,他在想这查夫人是不是着了魔,会不会是这枚指环闹的?不然哪有正常人非要砸宝物的?
看来查夫人可能承受不住这枚指环,毕竟血玉有灵性。
这么想着,他没再多说话,转身出去给查旋找锤子。
他出门才发现,大师傅一直站在门外,就没有离开过,见他出来,大师傅阴着脸问他:“咋,还要砸?”
姜老板汗津津的点点头:“啊,啊,是啊,劝不住,随她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老休息去吧。”
大师傅听后脸色更阴沉了,样子像是差点要吐血,不过他还是没动,就这么在门口站着。
姜老板没时间管他,俩人都够倔的,他得先伺候里面那位财神。
查旋在屋子里面细看这枚指环,其实她也有种异样的感觉。
对于鬼神敬畏这些事情,她是相信的,尤其家里面的古董多,有灵性什么的她也愿意相信。
她曾经还很喜欢听说书先生讲的聊斋。
有阵子听得入迷,她叫富少歇给她寻摸民间的巫术仙家,专门让这些人将经历过的一些离奇古怪的故事讲出来给她听。
她也挺重口味儿的,尤其喜欢那些民间乡野间的奇异事件。
她听的时候一直是怀揣着敬畏之心的。
如今真叫她自己碰上,说没感觉那是假的。
可这东西是毕良野送的,这些感觉就会减少,毕良野又戏弄了她,在她看来是的,所以那种敬畏感就仅剩寥寥无几,有的只是想迅速摆脱,看着糟心。
没多久,姜老板拿着把小锤子回来了,还拿了几条丝帕,薄的厚的都有,他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他说:“查夫人,我给您撑帕子,您自己砸,我这下手没个轻重,伤到了您的手指我可担不起。”
查旋知道,他除了怕伤到她,更怕的是他砸了这枚指环查旋不认账,他赔不起。
姜老板是典型的商人,利字当先。
查旋二话不说接过锤子就要砸,姜老板吓的慌了神儿大喊:“先,先垫上丝帕啊,我的祖宗。”
真得管查旋叫祖宗,好多人私下里都这么叫她,不供着她,她真闹起来,比祖宗还吓人。
查旋想想估摸这丝帕穿不进去吧,都没有缝隙。
架不住姜老板一再坚持,她放下了锤子。
胖胖的姜老板啊,头上的汗就没断过,颤颤巍巍的给查旋穿丝帕,果不其然,穿不进去。
查旋好笑的看着他,但凡有点缝隙,她还至于拔不下来吗?
可你说这枚指环没缝隙把,它也不勒手,查旋带着还是挺舒服的。
姜老板面色讪讪的站在一边,不在说话,为了防止查旋真的伤到手指,他将丝帕叠了几层,平铺在指环上面。
一切就绪,查旋举起锤子。
她知道,不能使太大的力气,她怕砸到自己的手指,但力度也不能轻,肯定够砸碎块玉的。
就在姜老板一脸心痛惋惜,门外大师傅心中滴血仓皇推门而入的情况下,查旋落了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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