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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动的一幕,凄楚盈满他敛下的神采。“大家看着他,亲手将妻子的尸身入殓,很久、很久,都不让人盖上棺木,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像强者般的英浩叔落泪……”
当时那悲恸的唇,紧压在妻子纤细的手指上,喃喃哽语:“薇儿……薇儿……我什麽话都还没跟你说……什麽都……还来不及对你说呀……”低语的唇不停地亲吻着那冰凉的手指,却无论如何都已唤不回那温暖的生气。“薇儿……如果……如果你有灵……到我的梦里来……请你到我的梦里来……好吗……薇儿……”他痛心疾首地说着,因为他的妻永远的随着这片寒冬埋葬了。
这无比椎心的回忆,令古圣渊难受地深吸着菸,当年他在惨剧中幸存,又亲睹了这震撼的一幕,或许,永难抹灭的不是恨,而是一股在心灵烙痕的悲痛,又深又沈的根深柢固在他体内,任岁月流逝,任世事更迭,永远无法忘却、也无法不忆起,因为这份伤痛早已辗转又辗转的侵蚀入骨。
“薇儿阿姨的尸体空运回美国,因为理查爷爷要求让女儿葬在自己的国家上,筱原家族在筱原清正颔首下,没有人反对,後来三大家族缉凶未成,一年後,英浩叔消失踪影,只留下讯息告诉众人,他要循着妻子过往的足迹,追寻过去的事,直到他找到想要的。”
“他想要的?”
“我想跟他说的梦里相见有关吧!”古圣渊道。
听完这段动人心弦的原由,明云轩深深长叹。“幽冥两相隔,又岂是生死之别,魂梦盼相依,却又如天地之遥,筱原英浩与其说循着妻子过往的足迹一解相思之苦,不如说他在追一个难以实现的梦。”他清俊面庞在樱花漫飘,长发缕舞下,散出离尘的幽邈。“话说回来,筱原夫人生前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死後承受丈夫悲恸的泪,这样的羁绊教她如何能放开这尘世的一切,尘埃埋了躯体,魂魄却不见得能安眠呀!”
“那是因为凶手未亡,只要手刃凶手,轨能告慰薇儿阿姨在天之灵。”古圣渊的手指理过额前的发,发下的眸子精光凛冽。
“你真这麽想?”明云轩一笑。“我看抚平的只是你心中的伤痛吧,因为品尝到了报复的快意。”澄澈的瞳迎视着他转锐的神采。“你该明白古家和“金刚圣杵”有段机缘,目前圣杵虽已归还,却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为这段机缘受圣师所托来此,但是,此行除了圣师,我还另受他人之请托,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与你有密切关系,而且我答应在不影响天机下,要完成对方心中的愿望。”
“天机!”古圣渊可笑地摇头。“我很难明白什麽禅修高僧者,每当信者请益时,说不出来的事是天机、不愿回答的事也是天机,面对难以解决的事说孽缘、解决不来的事说罪过,若说政客回话是一种推诿艺术,那麽高僧圣者回话大概真的就叫最高境界了,难怪这麽多人推崇修心的哲学,这个境界挂着崇高的名义,施行着废话的定理,不错,在这个社会很受用!”
面对他冷嘲热讽的嗤声,明云轩依然平心一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受托者是谁,而且除了肩负任务之外,我还想看看,一个跟天挑衅的人会有什麽下场。”他优美的唇角绽出的笑容,浮出一抹恶意的淘气。
“很有趣呀,这也是我答应让你跟随在身边的原因,不是吗?”古圣渊睨他一眼,亦微笑以对。两年前明云轩带着古家失落已久的“金刚圣杵”来到南美洲见他,双方达成的条件是,古家不取回圣杵,告知对方圣杵如何遗失,而对方的回报便是将圣杵如何回到西藏之事告知,也因这点讯息才让古圣渊追凶之路有了目标,因而找上香港李家相助。
“我们就来看看这场天人之战,神佛在哪,命运的定数又在哪?”抚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夕阳下,他那淡凛的灰瞳,在玫灿的馀晖下,显得有些诡谲!
明云轩敛眉一叹。
“走吧,离屋远了,姊姊还特别交代今天晚餐提早。”古圣渊踩熄菸蒂道。
“不先去见见你的未婚妻吗?”
“我人都来了,还怕见不到?”就在他转身迈开步伐时,一个颟顸的小身躯从地上的樱花瓣中钻出,兴奋的又跑又叫,直到一头撞上前方的阻碍。“这团肉……”古圣渊皱眉拎起倒在脚边,已头晕目眩缩成一团的家伙。
“这小家伙……”明云轩看着在他手上挣动的小狗儿。“不是刚在花田里那女孩子的……”他话未说完,已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哞”──”乔皖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见到前方的两人不禁愕然地僵在当场。
暮色下,樱花林里的人显然都没想过会在“御景庄”再次相见!
“看来,这可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呀。”明云轩有趣地笑着。
“你怎麽会在“御景庄”?”古圣渊诧然。
“你的脑袋不会变钝了吧?“御景庄”里原本该住的人是谁,你心中不会没谱吧?”
明云轩的提醒让古圣渊一震,愕然地注视眼前的人。“混血的外貌、生涩的日语、住在“御景庄”,难道你──”他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後退的身躯。
“烈华姊──睦天──救命呀──”乔皖失声骇叫。
“不可能──”无视她的呼救,古圣渊不敢置信地箝紧她。
“皖皖──”此时,闻声冲来的罗睦天,远远见到这一幕不禁讶然。
“睦天──”一见来人,乔皖忙高兴地疾呼,想甩脱被握住的手腕,对方却改为握住她纤细的双肩。
“放开她!”古烈华怒扬的声音随即传来。
这声叱喝让古圣渊一怔,乔皖奋然甩脱肩上的箝制,朝来人奔去。
“睦天──”像寻求保护般,她吓得抓紧罗睦天伸出的双臂。
“到底怎麽回事?”罗睦天忙安抚地环住她。
“那个人──”乔皖惊惶地喊着。“他是山下花田中的无赖,和他的同伴跑进别墅了,他们──”
“无赖!”罗睦天迷惑地看着眼前情况,随即恍然地笑了起来。“皖皖,你误会了,他不是无赖,他是──”
“是你未来的丈夫,我那该死的弟弟,古圣渊!”古烈华像恶意般的大声宣布。
古圣渊!“这……这个人就是古圣渊!”乔皖震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灰眸高挺的男子。
“别怕,圣渊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会与你那句无赖一般见识的。”罗睦天笑着安哄身边这惶恐不安的人儿。
“如何,老弟,这就是你连看都没看过,却一心一意要娶的新娘子,大出你意料之外吧!”古烈华戏谑地环胸道。
对这嗤声的嘲弄,古圣渊未置一言,他一双浅灰的瞳只是眯凛的打量,眼前这小未婚妻竟紧捱着罗睦天的臂膀,惧怕地回避他投来的目光,显然,再一次的相见,她被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吓坏了!
※※※
晚餐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气氛下进行,唯有从用餐者的眸光流盼中得知,厨娘精心调理的美食,显然不在大家焦点里。
古圣渊一双犀利的眸不离乔皖身上,一旁的罗睦天则关切地看着有些坐立难安的乔皖,古烈华则得意地看着弟弟那一脸异样的神情,而明云轩尚留在房里译写佛典,稍晚才加入这场晚餐。
“睦天,”古圣渊闲谈似地开口。“欧洲的事应该还没解决吧,怎麽有时间来这?”
“太思念烈华,也顺便来看看皖皖的情况呀。”罗睦天坦言。
“皖皖?”从一开始,就不停地听他唤乔皖这个名。
“不会连自己未婚妻的小名都不知道吧。”古烈华拿起手边的酒,轻啜杯沿,一副喟叹道:“这也难怪,你对皖皖的认识,也仅止於把人带来就丢到一边,不清楚也是当然的。”
对姊姊的嘲弄,古圣渊习以为常。“我对看过的资料是过目不忘,只是讶异他们对彼此的名字换得这麽顺口,好像是……常在一起的老朋友。你一定和睦天在台湾相处出很好的情谊吧,皖皖。”他朝一旁默默用餐的乔皖笑问。
这声皖皖让古烈华嗤鼻,乔皖则微怔地抬首。“睦……睦天很好,在台湾帮我很多,他告诉我很多该……注意的事,我不善与人应对,幸好有睦天,才让我没做出冒失的事……古……先生,也谢谢你帮助乔家度过危机。”她谨慎而小心地回话。
古先生!他眯起眼。“皖皖,我们即将拥有不一样的关系,叫我圣渊吧!”
“是的,圣渊先生。”乔皖颔首,客气又陌生的神态表露无遗。
“哧──”一个像忍不住的噗笑声,随着刺耳的砸盘声打断这一幕。“抱歉,手滑。”古烈华拿好不小心掉落杯盘上的叉子,一脸诚然地朝大家致意,虚咳的将快夺喉大笑的冲动止於唇边,继续端着优雅的用餐仪态,心中窃笑不已。
乔皖个性内向,对每个初见面的人都是礼貌的带着怯意,但可不是一只动辄惊跳的小老鼠,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恬静的容颜下有着坚强的韧意。现在她倒要瞧瞧,老弟对这个神似爱丽薇儿的女孩将如何看待?
是改变原先做法,还是继续那无聊的报复!
“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吗?”古圣渊继续朝身旁的乔皖和悦问道。
“这里很适合她。”罗睦天接口。“瞧她整个人比在台湾时,健康红润多了。”他对紧张地润着唇的乔皖回以安定的笑容。
“是吗?”古圣渊镜片下的灰眸掠过一丝精芒。“看来睦天对我的小未婚妻相当……有心。”
“还好啦,比起一个虚有其表的未婚夫,睦天……是显得有心多了。”古烈华支着下巴,直视着那与她同样的灰眸,别具涵义地说道。
“烈华姊,如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对眼前的情况乔皖有些窘然。
“睦天只是怕我见到……圣渊先生,会有冒失的举止,才热心的帮我,没有其他意思。”
睦天!却对自己的未婚夫执意称呼先生!看来……古圣渊浅然勾笑,事情发展的比他想像中有趣呀。
“哎呀,怎麽会没有其他意思呢!”古烈华爽直一挥手。“你大概不晓得睦天铁腕律师的名号是怎麽来的吧,如果不是够没人性,哪能在一大票吃人不吐骨头的律师群中挣得头角呀!”
“没有人性!”看看罗睦天,乔皖难以将其和这句话画上等号。
“烈华,”面对如此刻薄的批判,当事者有些苦叹。“怎麽说我们也有同窗之谊,可不可以对我的职业多点尊重。”
“你觉得这话不好听呀,好吧。”古烈华掠掠大波浪的金发,朝乔皖绽出优美的笑容。“皖皖呀,其实当律师没什麽了不起,了不起的是如何名扬国际,睦天除了本身家世、人品、能力不简单外,最重要的是他天良少、血液冷、心够横,才能把这一行做得遵麽出神入化,在全球律师排名榜上拥有一席之地。”
“烈华!”罗睦天又是一唤。
“干麽,都这麽褒你了,不会还嫌吧!”她最讨厌难款待的人了。
“承你古大姊金口,把我说得太好了。”
金发下的丽颜旋即灿笑迷人。“不要客气,怎麽说也有同窗之谊嘛。”她再度看向乔皖,执起对方的手,就如大姊疼爱小妹般的拍着。“想想看,这麽一个没有人情温度的人,向来是公事公了绝不被私情影响,对案子中的当事者付出任何关心那就更甭说了,现在为了你,他都破例了,很明显,睦天对你……心怀不轨呀……”见到乔皖那双诧然眨大的眼,她马上一副说错似的掩唇轻笑。“喔,不,是情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