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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山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锦瑟侧身看去,只见一人身着杏色长袍款款走来,他的长发垂于脑侧,与锦箫与欧阳琴的样貌都不同,可锦瑟一眼便认出,他便是长琴,或者此时该叫他欧阳少恭。
时光荏苒,距离长琴从欧阳琴身上再次渡魂,已过去了一百多年。锦瑟不知道这一百多年来长琴是如何度过的,当还是欧阳琴的他回到山洞对着她的“尸体”使用聚魂固魄符后,她虽然有了呼吸,却并未苏醒过来,而之后欧阳琴便发现他想要复活的人原来就是她。
石壁上记载下了当时欧阳琴的心情,却未记下这一百多年来看着她依旧昏迷不醒时,长琴的心路历程。然而即使没有文字记录,锦瑟也可以想象到他的痛苦。摧心之痛,似乎已不算什么了,因为锦瑟知道,长琴一定比她更痛。
随着锦瑟与欧阳少恭距离的缩短,欧阳少恭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神情既震惊又茫然。这一百多年来,他试过许多种方法想让锦瑟苏醒,却都是徒劳,如今锦瑟真的活了,活生生地站在石壁前,却让欧阳少恭不敢认了,他怕这又是一场梦,一场醒来让他更为痛苦的噩梦。
'系统'恭喜玩家完成任务'真相大白',玩家已完成异时空全部主线任务,可以回到原时空,是否立即传送?十、九、八、七
就在欧阳少恭迟疑着不敢上前确认的时候,锦瑟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任务已全部完成,她可以回家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如何能忍心抛下一切回家?在倒计时数到五的时候,锦瑟选择了否,朝欧阳少恭走了过去。
锦瑟一动,欧阳少恭也动了,他几个大步便走到了锦瑟的身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管这是梦是真,他都想好好抱一抱锦瑟,而手上的触感告诉他,锦瑟真的醒了,而且就被他拥在怀中。
“锦瑟锦瑟”
欧阳少恭呢喃着锦瑟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那声音包含着浓烈的情感,让锦瑟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心中最后一丝怨恨也化作了怜惜,锦瑟靠在欧阳少恭的胸膛之上,眼里泛出晶莹的泪花,一滴一滴沾湿了欧阳少恭的衣袍,也像是滴在他心头一般,让他冰冷的心脏变得滚烫起来。
两人从黄昏相拥到了星光烂漫,才终于舍得分开。少恭担心锦瑟身体有异,扶她坐下之后便替她诊脉,直到确定锦瑟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无其他异常,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她再次揽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
“以后我再也不留你一个人独处了,这样纵使上天想将你抓走,我也会紧紧地拽着你,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少恭的语气温和中又夹杂着一丝霸道,锦瑟轻轻应了一声,靠在他的肩头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再次跨越时空的缘故,她的身体虚弱得厉害,又没有什么力气,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然而她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一睡不起,或者再次醒来时见到的又是另外一个人。
“长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看星星。”
锦瑟揉了揉眼睛,觉得待在山洞中只会越来越想睡觉,出去走走,倒有可能清醒一些。少恭自然是同意了,只是他见锦瑟眉眼间满是倦意,便将锦瑟抱到了轮椅上,将她慢慢推出了山洞。
锦瑟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这具轮椅,靠在椅背上只觉恍如隔世。此时的衡山已进入秋季,山洞外的风有些萧瑟,带着些微的寒意。这寒意不会让人觉得冷,却让人觉得清醒。锦瑟很快想到了一个很是重要的问题,既然她面前的人是欧阳少恭,那么百里屠苏如今身在何处?
锦瑟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长琴,我看了石壁上的内容,你已经找到了焚寂剑,那么焚寂剑在何处?”
“我虽然找到了焚寂剑,但是焚寂剑已被封印住,只有解开封印,我才能取得其中属于我的魂魄。如今焚寂剑与那百里屠苏”欧阳少恭简要地与锦瑟说了说百里屠苏与焚寂剑的关系,等他掐指一探百里屠苏的行踪,却发现百里屠苏等人已经从祖洲回来,已经身处会仙桥边,很快就会进入青玉坛。
“那我陪你回青玉坛吧?我想去看看,你这些年待过的地方。”
锦瑟顺势说出想要去青玉坛的话,少恭不疑有他,推着锦瑟去了青玉坛。等百里屠苏一行人经由会仙桥到达青玉坛的时候,就见少恭身侧一女子坐在轮椅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少恭,这位姑娘是?”方兰生几乎看呆了,口中喃喃着孔夫子的话,目光直直地盯着锦瑟,襄铃冷哼了一声,扭头走到百里屠苏身边去了,只是她很快发现,百里屠苏也正凝视着锦瑟,眼中有些疑惑。
第113章 两全之法()
“欧阳先生,这位姑娘是否就是画卷上的女子?”
百里屠苏很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只是他的询问很快引发了其余几人的疑惑,毕竟他们并不知道画卷的事情。
锦瑟望向了另一个知情人欧阳少恭,见他朝百里屠苏点了点头,猜测大约是少恭曾经画过她,而百里屠苏见过画卷,这才会在看到她之后有此一问,只是欧阳少恭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让百里屠苏知道了她的存在,便让锦瑟有些好奇了。
锦瑟脸上带着笑,靠在轮椅的软垫上望向百里屠苏:“这位便是百里少侠吧?我听少恭提起过你,却不知原来是这般英勇年少,你们从祖洲回来想必是舟车劳顿,不如休息一下再谈正事?”
锦瑟知道百里屠苏急着将仙芝交给少恭,以求得起死回生之丹药,然而这用仙芝炼制成的丹药并非什么仙药,只会将少恭推向另一个深渊,锦瑟自然要阻止,好在现在仙芝漱魂丹未成,她还有时间有机会阻止。
百里屠苏很快答应了下来,复活韩休宁的时候他已经等了许多年,也不差这一天,他知道少恭找锦瑟也找了很久,他们看起来刚刚重逢,应是有许多话要说,等晚些时候他再来找少恭便是。
红玉、襄铃和风晴雪都跟着百里屠苏离开了房间,方兰生挠了挠头,还是很想知道锦瑟的身份,欧阳少恭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对锦瑟说:“这位是方兰生,我的总角之交,家住琴川。”
锦瑟推着轮椅朝方兰生靠近了些,与他打了个招呼,看着锦瑟的笑容,方兰生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方兰生刚想到孔夫子的这句话,就听到少恭说:“这位是锦瑟,很快就要变成欧阳夫人了。”
少恭与锦瑟相视而笑,欧阳夫人这个称呼都让他们回忆起了南海白云城的那段时光,方兰生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两人,默默退散了,消化着少恭马上就要娶妻的消息。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锦瑟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挺直了腰背问道:“少恭,对百里屠苏,你想怎么做?”
欧阳少恭听到锦瑟这么问,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一些,他走到锦瑟的身边,将头搁到她的肩窝,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如果你答应再也不离开我,我可以放过他,不过是多等些时日罢了。”
欧阳少恭习惯了等待,只是在漫长无尽的等待中,他的脾气不可避免地变得偏激起来,然而如今锦瑟回来了,欧阳少恭觉得百里屠苏的事情变得不那么重要,只要锦瑟不再离开,他可以暂时放过百里屠苏。
“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不是吗?”锦瑟搂着少恭的脖子,在他的耳畔轻轻说道。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叹息。
少恭亦发出一声叹息,从二人相遇开始,几次分离确实不是出自锦瑟的本意,而是天意弄人。他恨天命,更恨自己的渺小无能,然而这股恨,他甚至都找不到地方去发泄。
两人已并不舒服的姿势相拥了一会儿,锦瑟轻啄了一口少恭的唇,然后转动轮椅到了床边躺下,托着头侧卧在榻上:“跟我仔细说说焚寂的事情吧,也许我可以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少恭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拂过锦瑟数年不变的面容,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他从自己少年时与雷严一同去往乌蒙灵谷的事情说起,一直说到翻云寨的事情,才停下来喝了口茶。
锦瑟听得很认真,虽然这些事情她大体都知道,但听少恭娓娓道来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而且从她的视角和从少恭的视角去看这整件事情,感觉也很是不同。
“在翻云寨遇到屠苏之后,我便以起死回生之法诱他同行,后来在琴川时,我告诉了他一些我和你的事情,给他看了你的画卷。如今见你出现在青玉坛,他心中定有许多想法,你觉得我要怎样与他说才好?”
少恭看得出锦瑟对百里屠苏释放的善意,他虽然不知道锦瑟这对屠苏的好感从何而来,却也不想逆着她的心意,因为他欠她良多,那摧心一掌始终萦绕在少恭的心头,不曾忘却。
锦瑟想了想,屠苏想复活母亲的事情其实是徒劳的,因为按照这个世界的理论,韩休宁的魂魄已去了忘川篙里,丹药如何能让她复活?就算是她身上的聚魂固魄符,恐怕也只能将刚刚逝去之人的魂魄召回。仙芝漱魂丹就更别提了,锦瑟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少恭使用这药。
锦瑟理了理思绪,对少恭说道:“屠苏那里若问起,你说我体质特殊便是,他想要复活他母亲的事情,你便说你无能为力可好?这样也不至于断了他的念想。”
少恭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只是望着锦瑟,目光深邃:“难得见你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此关心,是因为他是我的半。身,还是因为你在后世听说过他?就像你对花满楼那般?”
少恭不傻,锦瑟是来自后世之人,她既然知道陆小凤知道楚留香,自然也有可能知道他与百里屠苏的故事。如此说来,也可以解释为何自己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过去,她看到衡山山洞石壁上的经历时却无半丝震惊了。
当年自己还是锦箫时,只以为早已将一切对锦瑟和盘托出,所以对于她称呼自己为“长琴”,他并无半丝惊讶。然而现在想来,他从未告诉过锦瑟自己就是太子长琴,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她身上的秘密那么多,欧阳少恭实在猜不透她到底隐瞒了自己多少。
锦瑟愣了愣,没想到少恭会突然这般问她,她不想说谎,也不想让少恭误会,斟酌了一会儿道:“在我生活的世界,百里屠苏的故事确实有很多人知晓。所以请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定然不会是害你。未来的事情我无法吐露太多,但我想与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所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
锦瑟不愿说出未来发生之事,她的语言无疑是有些苍白的。欧阳少恭很想信她,但百里屠苏的事情不同寻常,这已经是他最后一次渡魂,若不能取得焚寂剑内自己的魂魄,他就要消散在天地间了,他真的赌得起吗?
少恭沉吟片刻,深邃的目光中夹杂着几抹寒光,仿佛要将锦瑟从里到外都仔细看透一般:“那如果我要你在我与百里屠苏之间做一个选择呢?你应该很清楚,这世上并非什么事都有两全其美之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若不先下手为强,等他再次回到天墉城或者带着焚寂远走,我便再无任何机会了。”
少恭的话让锦瑟的心更沉了几分,她闭上眼睛,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