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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仆之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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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碧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白了又白,良久,才苦涩地道:“你这是存心来戳我心窝子的不是?你有小石头,自然能挺直腰板做人,可我成婚这么多年都只有棠丫一个,命中无子,又有什么办法?婆母见天里盯着,你姐夫他学业繁重,纵是有心相护,也护不了几回,况且,我又怎忍心总以这些事打扰他。”

    “若按姐姐如此说法,娘这辈子岂不是白做人了?况且,姐姐今年不过二十有二,这人生才走了多久?何来命中无子之说?”凌玉恼她不争,但到底也心疼她承受的压力,叹了口气,执着她的手道。

    “姐姐可知,年前我曾请镇上的赛半仙给姐姐算了卦,赛半仙你可曾知道?”

    凌碧摇了摇头:“不曾。”

    “他是镇上卜卦算命的,卜卦甚至是灵验,故才得了个赛半仙之名。上回绍禟进了大牢,娘请他算上一卦,他说绍禟是有福之人,必会化险为夷,如今你瞧?他若不是进了一回大牢,如何能有机会结识郭大人?如何又能进得了衙门当了捕头?你说,这赛半仙灵验不灵验?”凌玉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可脸上却是一片认真。

    “若按你这般说,倒是有几分灵验。”凌碧来了精神。

    凌玉定定神:“旁人算卦只能算是‘半仙’,他是‘赛半仙’,顾名思义,也知道是甚了不起之人。我请他为姐姐卜了一卦,卦上说姐姐今年必将梦熊有兆!”

    “当真?!”凌碧直了腰,满脸期盼地紧紧地盯着她。

    “当真!这些话我也编不出来!”凌玉用力点了点头。

    今年她确是会有孕,只生的是男是女便无从得知,因为这个孩子上辈子根本没有机会降生。

    “姐姐再想想,方才我说的那些话虽是不好听,可有哪一句是假的?那什么‘妾室所生的孩子也是正室的孩子’之类的话,纯是男人哄正室替他养小老婆庶子庶女,给他做牛做马的。这孩子,一定是要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才真正是你的,别人的孩子,再好再出息也与你毫不相干!”凌玉趁机又语重心长地劝。

    “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棠丫想想。想让别的女人与姐夫生的儿子将来给你和棠丫依靠?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凌碧打了个寒颤,良久,喃喃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话已至此,凌玉也知道适可而止。只要姐姐一日没有生下儿子,纵然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只能劝得住她一时,过不了多久,她必然还是会继续当她的贤惠人。

    她只希望这辈子她至少能将纳妾一事再往后推一推,待三个月后诊出了身孕,不管生男生女,至少有了盼头。

    至于将来之事,若她不能自己立起来,她又能帮得了几时?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梁母笑容满面地领着一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是你表嫂和她娘家妹妹,老大家的,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的许家表妹。”梁母疼爱地拉着外甥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凌玉冷眼旁观,看着凌碧已经得体地迎了上去,与那许家姑娘‘表妹表嫂’的叫了起来。

    “都是自家人,我也没带什么贵重礼物,这是留芳堂的玉容膏,千金难求,据闻知府家的夫人小姐也难能买到一盒,表嫂想必不曾用过,这盒便送给表嫂当见面礼,还请表嫂莫要嫌弃。”那许姑娘有几分得意地取出了她的见面礼。

    凌玉终于没忍住背过身去咳了咳,便是凌碧与梁母的表情也有几分古怪。

    “抱歉抱歉,我失礼了。”凌玉拭了拭嘴角。

    那许姑娘有些不屑地扫了她一眼。

    梁母到底不愿落了外甥女的面子,清咳一声:“这玉容膏可是个稀罕物,难为你竟也能买得到。”

    “不值什么,我与留芳堂的杨姑娘有几分交情,故而才比旁人容易拿到。”许姑娘矜持地抿嘴笑了笑,而后将包在帕子里玉容膏取了出来。

    凌玉探头一望,嘴角微微抽了抽,忍不住道:“这是玉容膏?我怎记得玉容膏可没有这般小啊,这么一点,比拇指盖也大不了多少吧?”

    许姑娘脸色一僵,很快便掩饰过去:“这是不对外售卖,只给自家人用的,故而才用小盒装着。”

    “噢,原来如此!”凌玉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凌碧却很快便将脸上的异样掩饰了过去,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那小盒的玉容膏:“如此便多谢表妹了!”

    凌玉转动着眼珠子,看看梁母,又看看那许姑娘,最后瞅着她姐姐‘小心翼翼’地将那小盒的玉容膏收入妆匣子里。

    她的姐姐真是位厚道人!她在心里感叹一声。

    凌玉到留芳堂的时候并不算多,加上留芳堂的‘掌柜’是她的兄长凌大春,故而甚少有人知道她其实也是东家之一,更不必说这位初次见面的许姑娘了。

    梁母也没有想到外甥女会做出这样的事,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提醒她,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对她的态度也不再似初时那般热情。

    凌玉低着头掩饰脸上的笑意。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梁母此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爱面子,如今她相中的外甥女在儿媳妇娘家人跟前让她丢了脸,纵然表面不好说什么,心里必定对这位许姑娘有了意见。

    东厢那边程绍禟也语重心长地对梁淮升道:“姐夫初中举便纳新人,只怕是给了别人攻诘的机会。更何况,姐姐还是姐夫恩师之女,有着这么一层身份,姐夫却在功半成名未就之时再娶,于名声与日后前程极为不利。”

    梁淮升脸色凝重,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这些我如何不知,只是你姐的性子自当年生棠丫时损了身子,她一直过意不去,我好生劝慰了她多回,只是收效甚微。纳妾一事我本也不许,只是她执意如此,我竟也劝她不得”

    “姐夫放心,待小玉好生劝慰她一番便好。”程绍禟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到底没有戳破他的心思,只颔首道。

    “如此便多谢了!”

    待夫妻二人告辞离去后,程绍禟掂了掂趴在怀中熟睡的儿子,一声长叹:“淮升其人,实非坦荡君子,竟不如我!”

    凌玉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回身瞪他:“你说什么?”

    程绍禟扶住她的手臂:“我说姐夫其人,许非良配。”

    若是他明确表示,纳妾是他的意思,倒还能称得上是坦坦荡荡。可他却将一切推到了妻子头上,着实与他素日的君子之风甚不相符。

    这样的男子,除非妻族能镇压得住他,否则一旦他得势且凌驾其上,虽未必会至停妻再娶之地,但其妻今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凌玉沉默不语。

    上辈子她的姐姐死于战乱当中,棠丫一直跟着她的阿奶生活,梁母虽然有不少毛病,但对孙女儿倒也尽到了应尽之责。至于梁淮升反正上辈子到她死去那日都还是举人老爷。

    夫妻二人并没有回位于县衙的家,而是改道回了程家村。

    王氏与程绍安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回来,又惊又喜。

    正在屋里做着刺绣的金巧蓉听到外头的说笑声,皱了皱眉,放下绣屏,起身走了出去。

    堂屋里传出婆母与相公的笑声,间杂着还有大伯夫妇的声音。

    她想了想,提着裙摆正要进屋去,便又听到了程绍安的声音——

    “大嫂,不如留芳堂再许我多些地方,最多我每月再添三十文租金怎样?”

    “这恐怕不行。”

    “大嫂,你便行行好吧!要不四十文?”

    “实非价钱高低的问题,实在是因为店里最近进了一批胭脂水粉,再挪不出多余的地方了。”凌玉无奈地回答。

    “大嫂,你便行行好吧”程绍安不死心。

    金巧蓉脸色几经变化,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却说程绍安好不容易磨到了凌玉答应再在留芳堂给他挪出些空地,也好让他扩大经营。

    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屋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子。

    不料金巧蓉听后却是神色淡淡,丝毫不理他,继续穿针引线。

    程绍安挠挠耳根,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小石头在屋外唤着‘小叔叔’,当即笑着高声应下,随即大步出了门。

    看着重又合上了的房门,金巧蓉紧紧咬着唇瓣,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将绣屏砸到了地上。

    一直到夜里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的男人念叨借着留芳堂这股东风又可以多进多少货,每月会多多少进项,她随然翻身坐了起来。

    “你这是怎的了?”程绍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脸色相当难看,愕然地问。

    “难不成我们便不能自己开家店铺自己作主,一定要这般低三下四地求人家施舍点地方?”她铁青着脸,气愤地质问。

    “这不是因为咱们存的钱还不够么?”程绍安回答。

    “钱不够可以先向娘借一些,凑合一起也就差不多了,何至于还需要窝在她们留芳堂!”

    “留芳堂有什么不好?那里人来人往,便是客人都是冲着留芳堂的东西去,可也会顺道着瞧瞧咱们的布料成衣,你难道便不曾发现,咱们的生意从来不曾差过么?”程绍安有些得意。

    “生意不差那是因为咱们的料子、款式、做工样样不俗,与它留芳堂何干!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的东西好,便是在地段再一般的地方,生意也不会比窝在留芳堂要差!”金巧蓉越说越气。

    同样是程家的媳妇,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凭什么她就要看着大房的脸色?

    “你说的倒也没错,好好好,莫恼莫恼,我过些日子便会找店铺。”程绍安连忙安慰。

    金巧蓉还是气不过:“你只说咱们沾了留芳堂多少光,却怎也不说说咱们被它连累了多少回?”

    有好几回有人上门找留芳堂的麻烦,虽然最终都没能得到多少好,可还不是连累了自己?

    “就这样还敢收咱们租金?还说是一家人,我瞧她分明是掉到了钱眼子里去!”说到这里,她更生气了。

    程绍安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连忙道:“你误会了,大嫂并没有收什么租金,只是娘说留芳堂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不好让她难做人,这才意思着给几个钱当作租金,也是表明咱们并非那种不知好歹之人。”

    殊不知他这番话刚说完,金巧蓉脸色更是大变,连声音也跟着尖锐了:“不知好歹?我凭自己本事挣钱,倒全成了她的恩典不成?!”

    “娘何尝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程绍安一时倒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得脸都涨红了。

    可金巧蓉正是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他的话,一边哭一边骂:“我就知道你们母子是觉得我事事不如她,可都是一个家里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凭什么我就得事事低她一头。”

    见她掉泪,程绍安更急了,左哄右哄,好话说了一箩筐,可金巧蓉的眼泪却越掉越凶,还根本不愿听他说。

    程绍安也是个被宠惯了的主,低声下气地哄了这般久,不但分毫不见效,到后来反倒连自己也被牵连进去,被她指着鼻子骂‘没出息,不是男人’,登时便怒了,一转身,连外衣也没有披便走了出去。

    金巧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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