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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钟延光呼出一口气,吻了吻她的发顶。
就相信她一次,相信她的爱意都是真的,相信他们会做一对恩爱夫妻。慢慢地把从前遗忘的都找补回来,总有一日,她会放下芥蒂,彻彻底底地再爱上他。
*
腊月二十三,小年来了。
苏绿檀睡的很踏实,醒的很晚,等她睁开眼的时候,钟延光已经醒了,并且正在注视着她。
用手背揉揉惺忪睡眼,苏绿檀迷迷糊糊躺在他怀里道:“夫君醒了?”
钟延光“嗯”了一声。
苏绿檀又闭上眼,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钟延光没说话,他是被苏绿檀蹬醒的,她一脚踢到了他那里,睡梦中的人,没个轻重,硬生生疼醒了。
“睡够了,就醒了。”钟延光如是答。
苏绿檀窝在他怀里,奶声奶气的,撒着娇道:“我还没睡够。”
钟延光揽着她的肩,把苏绿檀背后的被子掖好,道:“再睡会儿。”
眼皮子半阖着,苏绿檀撑了会儿,又睡不着了,扬起下巴吻着他的喉结,道:“不睡了,睡着了都不知道夫君在身侧。”
喉咙那里痒痒的,钟延光许久没有这样赖床了,他闭上眼,随她道:“那就过会子再起来。”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钟延光说不想睡了,要起来。
苏绿檀还没躺够,勾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钟延光问她:“还不饿?”
“不饿。”
刚说完,苏绿檀的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了。
钟延光眼底藏着一抹笑,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脸颊,道:“起来罢。”
清早正是容易动情的时候,再不起来,钟延光觉得自己会容易冲动。
一想到今天都是小年了,苏绿檀便答应起来穿衣裳,夫妻两个也没叫丫鬟进来,系衣裳不方便的时候,相互帮忙,时而相拥,耳鬓厮磨,浓情蜜意,好不令人艳羡!
穿戴好了,苏绿檀唤了丫鬟打热水进来,各自匀面。
钟延光坐在镜子前,苏绿檀道:“我给夫君梳头好不好?”
钟延光答应了,苏绿檀替他挽起头发,在头顶结发髻,用玉簪子挽住,比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儒雅多了。
看着丈夫丰神俊朗的模样,苏绿檀满意笑道:“夫君真好看。”
钟延光起身,道:“你也快些打扮了,吃了早膳好去给太夫人请安。”
“好。”
半个时辰的功夫,夫妻两个就从荣安堂出去了,分别给太夫人和赵氏都请了安。
侯府里祭完灶,夫妻两个回荣安堂之后,苏绿檀拉着钟延光在屋子里作画,画了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的像,让丫鬟拿去贴在小厨房里,还供奉了一些新鲜瓜果。
这样细致的事,钟延光从未做过,头一次经手,也不觉得繁琐,反而喜欢平常日子里的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
午膳和晚膳都是苏绿檀亲手做的,小笼包、大煮干丝还有一些好看的点心,带有金陵的口味,钟延光不大喜欢,但还是尝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二十八除夕前日,钟延光早起出去一趟便回来了,进屋的时候,苏绿檀正和丫鬟一起坐在窗下拿着剪刀剪东西。
见丈夫回来了,苏绿檀笑吟吟地看过去,道:“就知道你要回来了,药已经煎好了,一会儿喝了跟我一起剪窗花好不好?”
丫鬟赶忙起来,退了出去,把药端上来。
钟延光走过去坐下,细看她已经剪过的红纸,各式各样的窗花,有并蒂莲、五蝠捧寿、葫芦双喜纹和婴戏图,也不全是都适合贴在窗户上的。
拎起婴戏图的窗花,钟延光问她:“这个贴哪里?”
苏绿檀双颊飞红,嗔道:“贴床头呀,难道贴窗户上叫人看见?”
钟延光喝完药,苏绿檀便催着他一起动剪刀,他想着本能坏了过年的好气氛,便破例试了好几次,可惜手里的剪子怎么拿怎么别扭,还不如几尺长的大刀好使。
苏绿檀也不为难他了,道:“叫你剪窗花也是大材小用了,一会儿你写对联去罢,记得还给我写个大大福字,明年我要做个很有福气的人!”
钟延光如释重负,赶紧放下剪子,道:“好。”叫他使剪子剪窗花真是折磨人,写对联倒还好说。
还不等苏绿檀的窗花剪好,夏蝉急匆匆的进来,搓着手面色喜色道:“夫人,从金陵来信了!”
苏绿檀惊喜道:“当真?快拿来!”
夏蝉仍打着帘子,笑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前院取来。”
丫鬟走后,苏绿檀扔了剪子,高兴的在罗汉床上打滚,乱踢一通。
钟延光嘴角弯着,问她:“就这么开心?”
苏绿檀坐起来,大笑说:“那是自然!哎,不知道阿弟给我写了什么信,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
钟延光垂眸,抿了口茶,今年才采摘的峨眉雪芽,喝下去唇齿留香,他道:“会看到的。”
苏绿檀脸上的笑挥之不去,急切地等着丫鬟把东西拿来。
第 57 章(捉虫))()
第57章
定南侯府占了咸宜坊的半条街;从前院到内宅主院荣安堂;快跑过去也要一刻钟的功夫。
等丫鬟把东西取回来的时候;苏绿檀着实等得焦急了。
夏蝉抱着一大摞东西进来了;红色的绸布包裹着;小心地放在苏绿檀的脚边;道:“夫人;全在这儿了。”
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里边放了好几卷画轴,苏绿檀双眼发亮;把画轴放在炕桌上,仔细铺开,小郎君翩然而立的形容渐渐出现在她眼前;画上的苏青松一身白绸直裰;头发用头巾束着,手上拿着扇子;侧面笑望。
苏绿檀登时含了泪;指腹扶上苏青松的面庞;道:“从画上看;瘦了;以前下颌要圆润得多。这还打着扇子,是夏日里画的罢。”
朝包袱那边看了一眼;钟延光勾着嘴角道:“还有好几副,再看看。”
卷起手上的这一副;苏绿檀又拿了另外的三幅过来;这一副是苏青松拿着马球杆策马奔腾的模样,穿着青色窄袖,紧身圆领锦衣,腰带紧束,足踏短靴,露出一段劲瘦的手臂,年轻有力,敛眉龇牙,蓄势待发,朝气蓬勃。
苏绿檀大笑说:“他还是这样,上了球场就不顾死活了。”忽又担忧道:“也不知磕着碰着没有。”
钟延光开解道:“男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不吃点苦头反而养娇气了。”
“也对,阿弟还是得有个男人的样子才好,就像”苏绿檀面色一红,后面的话打住了。
钟延光追问:“像谁?”
苏绿檀抬头,对上钟延光的眼睛,笑意融融道:“像你呀。”
“哦。”钟延光视线落在画上,翘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苏绿檀又看了第三幅,是秋天里画的,苏青松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地上落了一地的叶子,他正单手执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伸手在画上比划了下,苏绿檀指着画道:“这是我们家园子里的梧桐,今年年初的时候,阿弟才到这儿,就是这儿,树干上有个虫洞的地方,现在已经高过虫洞了,又长高了不少。”
笑着打开最后一幅,苏绿檀看见了身穿厚袄的苏青松,画上什么背景也没有,他就是两手笼在袖子里,咧嘴笑着,工笔画画的极为细致,连人物细碎的鬓发也没落下。
钟延光问她:“只是见了画,会不会觉得失望?”
摇摇头,苏绿檀道:“冰天雪地的,到处都冻住了,我待嫁挑吉日的时候,都是特地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来的,他这时候要是远道而来,我哪里放心的下。”
钟延光“嗯”了一声,这也是他的考量,从金陵到京城,有好一段水路要走,这个天儿水路基本寸步难行,他也怕苏青松出了丁点闪失,才没敢把人接过来。
苏绿檀眼眶热热的,道:“等他三年后会试的时候,我才能见着他了,要年年都送画来才好,不然哪里认得出来。”
钟延光道:“要不了那么久。”
苏绿檀道:“无故我爹不会让他离家的,他敢偷跑出来,我爹肯定把他腿打断。”
钟延光不禁笑了,不再多说。定南侯府在京城国子监占有两个名额,钟延泽一个,另一个则可以留给苏青松。
看完了画像,苏绿檀又拆开了苏青松写来的信,她素来阅书极快,这会子倒是看的慢了,时而嘴角上扬,时而蹙眉娇嗔。
盯着苏绿檀的表情,钟延光的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的,忍不住问道:“都写了什么?”
苏绿檀看完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张信,道:“还不是那些小事,还有一件大事。”
“什么事?”
收起信纸,苏绿檀道:“我爹要给阿弟找妻子了,阿弟说继母给他相看了几个,他都不大喜欢,理由写了一大堆,反正各种各样的不喜欢。”
钟延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弟弟毕竟是苏家唯一的嫡子,你爹总不会亏待他的,这么大的事,不能叫他儿戏。”
苏绿檀如何不知,苦恼道:“他提到的几家姑娘,有些我是认得的,不说惊才艳艳,配他是绰绰有余了,他还好意思在信里变着法儿挑人家的毛病。哎,怕是因继母给他挑的,他才不满意罢,若换个人主事,他兴许也就肯了。”
钟延光若有所思,问道:“你有中意的?”
苏绿檀道:“南直隶国子监祭酒的外孙女,我曾在金陵诗会上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生的面若桃花,端庄不失可爱,学问好,人也不端架子。她父亲虽然仕途一直不得意,我对她却是极为喜欢的。不过我喜欢有什么用,阿弟喜欢才行,且再等等罢,开春了我写封家书回去问一问父亲。”
钟延光在脑子里搜索着苏绿檀提到的这家人,南直隶国子监祭酒他倒是有些印象,是个儒雅庄重的人,至于他的外孙女和女婿,他就不大清楚了。
揭过此事不说,钟延光又问:“还提了什么要紧事?”
视线落在最后以后一行字上,苏绿檀笑道:“阿弟问我过的好不好,夫婿对我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就等他长大。”
钟延光失笑道:“看他这意思,很记仇的样子?”
得意地扬眉,苏绿檀道:“那可不!小心我告你的状!”
“哦。”钟延光问她:“我对你不好么?”
苏绿檀挑眉,语气轻快道:“还凑合罢,以后若更好些,我就不告状,让这世上少一个恨你的人。”
钟延光唇角弯着,这世上恨他的人多了,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她不恨他就够了。
看完了金陵寄来的东西,花窗也剪好了十几副,苏绿檀催着钟延光一起去西梢间写对联。
写对联容易,但钟延光不知道写什么的好,苏绿檀念了一句好意头的“四时多吉庆,八节永平安”,这就是她的心愿了。
钟延光写了一副,苏绿檀又道:“太夫人和老夫人堂门前的,咱们要不要也帮着写了?”
“你念,我写。”
苏绿檀念了两句,二人一起斟酌了其中用字,钟延光挥毫写就。
写完这些,苏绿檀开了梢间的窗户,等风把对联都吹干了,便折起来放在篮子里,用红绸布盖着,道:“夫君,现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