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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宣德楼出发去往仁和酒家要路过四条大街,自御街大内前往南去,直到景灵东宫,这一路都有京都府衙派兵丁把守,一旦过了子时,圣驾还宫,御街上就会封锁起来,驻守的兵卫也会抽调去其他热闹繁华的地方巡街。
过了州桥西街,就到了南门大街以东,转过街角便是酸枣门,再往前走是大相国寺,对面就是仁和酒家。
这一路,平常是衙门巡街,只有元宵这类重要节日,才回临时安排禁军值守。
前世出事的地方在离酸枣门还有三四里的拐角处,那里前有衙门巡街,后禁军值守,两边过去都极方便,所以只有几个看门的小兵,是个死角。
魏国公主微服出行,又是在内城,仪卫并不大。两名车夫,两个大宫女,两个侍婢,还有十来名侍卫就是所有的配置。因为自己坐了公主的车驾,马车里只留了一个大宫女。
谁也料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掳走公主。
子时之后内城禁止当街奔马,是以侍卫们都没有骑马,从事发地到车驾被发现的酸枣门,若是侍卫们拔足狂奔,大约需要小一刻钟。
就在这一刻钟的时间里,公主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沿途并不是荒郊野外,而是人来人往的街市。公主的车马失控,一路奔袭,居然完全没有人目睹有什么人接近车驾。
难道一个大活人在马车里居然能凭空消失不成?
第十章 出发()
上辈子,她接手叔叔周严留给她的一部分人手后,将当晚车驾走过的路调查了无数遍,偏偏一到车马失控的地方,便什么都查不到了,似乎有人刻意将所有的踪迹都抹掉了一般。
上辈子查不到,总不至于这辈子也查不到吧。
周秦想了想,顿时拿定了个主意,她轻轻拉了下何苏玉的袖子,“苏苏,我哥订了仁和酒楼,咱们一会偷偷先溜过去吧。”
何苏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宣德楼门前露台上表演的教坊杂剧,听她这样说,有点犹豫,“一年才一次元宵节,今晚陛下在,百禽班的人都来了,听说还有狮子白象,猴呈百戏,鱼跳刀门,不如我们看完再去吧?”
百禽班是近些年来京都城内有名的杂耍班子,据说班子里养了上百种动物,每日都在外城的猴园里表演,每次只出场十多种动物,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平常也有人家宴会时请了去家中表演,只是无论是日常的演出,还是请回家的出台,自然是比不上这次精心准备给天子的节目了。
“哪能给你看一晚上,一会就要退了位子给‘玉堂春’唱戏,你先跟你娘说了,等‘玉堂春’上台,咱们就先走。”
玉堂春是老字号的戏班子,他们家唱大戏非常出名。田太后爱看大戏,所以年年宣德楼门口的台子上有小半夜排着他们家。
周秦见何苏玉有些意动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据说今晚仁和酒楼请了刘三娘子前去弹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场,唱几曲,若是去晚了,恐怕就听不到了。”
刘三娘子是两三年前红极一时的教坊娘子,她少时便极通音律,歌喉婉转,王公贵族争相捧场,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周秦记得何苏玉擅琴,凑巧这刘三娘子也以古琴出名,便拿这个来诱她。
何苏玉果然上钩,她不爱大戏,却对刘三娘子闻名已久,“哎呀”了一声,连道:“要不咱们现在就走?我跟娘亲说一声,让三哥哥带我们一同过去,趁着现在大家都在这边看戏,路上该好走才是。”
周秦被她拉着去坐席上找家中长辈,刘夫人还没说什么,何苏玉的三哥何亚卿却眼睛一亮,一下子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妹妹跟周家妹妹妥妥帖帖地送回来!”
刘夫人哭笑不得:“没说让不让你去呢,你猴急什么。”又转过来问周秦,“你祖母知道了吗?”
周秦笑了笑,“还没说,想着先问了您这边,若是您同意了再去问祖母也不迟。”
刘夫人便点了点头,“路上极是要小心才是,年年元宵都有小儿走丢,也有丢首饰的,丢香囊的。”又细细叮嘱了何亚卿半天,让他看紧了两个姑娘。
跟在后面的海棠突然小声说道:“姑娘,老夫人好像喊你。”
周秦转过头去,果然祖母正笑着对自己招手,于是跟刘夫人告了个罪,又同何苏玉约好时间一起在马车旁等,便带着海棠回去了。
赵老夫人正和身边的妇人说着闲话,见她过来,便拉了她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小孙女周秦,我通共就这一个孙女,从小娇养着,就晓得贪耍。”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又对着周秦说道:“这是南壁街许府的冯夫人。”
如果是前世的周秦,恐怕还要想一想才能从死记硬背的那些京城官宦名册中勉强记起这个人是谁,但是经历过一世的她,却马上反应过来,“是‘家藏万书’的冯府吗?”
冯夫人听了这话,笑着摆摆手,“难为你还听过,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低调的语气中蕴含着些许骄傲。
南壁街许府在如今并不出名,出名的是许府的当家夫人冯夫人的娘家。
冯夫人的父亲致仕前曾任翰林学士,以爱书成痴出名,据说他年轻时外任做官,后来回京城时带了满满四十车驾的行李,朝中有人指责他搜刮民脂民膏,他便笑着让对方去他家搜查,结果对方打开车驾,里面泰半都是摆得整整齐齐的书卷。
他曾经戏言“不求万两黄金,只求万册书卷”,后来大家都叫他“冯万册”。
冯夫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一身四品恭人的礼服,头戴花钗宝钿,长相只能称得上普通,却别有一番风流雅致的气韵,她看了看身后,笑道:“在家里喊着要出来,出来了怎么又躲着。”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娇小的少女从她身后扭捏着站了出来。少女长相与冯夫人有七八分像,只是犹多了几分柔弱,柳眉似蹙非蹙的,乍一看过去,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果然冯夫人介绍道:“这是小女,大名许芸,我们都叫她芸娘。”
周秦上前与她见礼,两人站到一边寒暄。
许芸比周秦小一岁多一点,说话行事都很文静,性格还蛮讨人喜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秦总觉得她很紧张,还似乎常找了机会偷偷打量自己。
两人聊了一阵,许芸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周秦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一个青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冯夫人对她们笑着引荐道:“这是我家大儿近泽。”
周秦与青年见了个礼。
冯夫人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这大儿,平常不爱出来玩,话也不多说两句,整日只晓得在家看书。”
许近泽微微一笑,退到一边不做声了。
许近泽一过来,周秦明显感觉到许芸松了口气。
许芸见周秦含笑看着自己,便红了脸道:“我不常出来玩,今天大哥说带我去看灯,谁知半路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骗我呢。”
周秦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些,笑了笑,专心等着时间。
没多久周延之便过来了,禀了赵老夫人,要带周秦去看灯。赵老夫人将许家诸人介绍给他认识,周延之与许近泽聊了几句,觉得他言之有物,性格沉稳,有心要交这个朋友,便邀了许近泽两兄妹一同去仁和酒楼。
四人于是去同长辈交代了行踪,一起下了台去找何府兄妹。
一时见了面,许近泽与何三哥都愣了愣,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
第十一章 探究()
诸人见了面,少不得一番引荐寒暄。
周秦不由得好奇起来,“原来你们认识?”
何苏玉取笑道:“三哥哥从小就不爱读书,怎么管都不听,后来爹爹发了狠,就把三哥送去冯氏族学去了,想是在那里认识的。”
冯氏族学是冯夫人的父亲开办的,他致仕后把家中藏书对族学子弟开放,又请了几名老教授过来讲学,偶尔自己也去讲讲课。因为连续好几届科考都有多名学子中举,便有许多外姓人家将自己的孩子送去读书。
许近泽是冯夫人的亲子,去外祖家族学念书,正常得很。倒是何亚卿,明明父亲是两榜进士,两个哥哥也少有才名,偏偏他不爱读书,想来是把家里人吵得不耐烦了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去。
这边何亚卿却已经跟许近泽聊上了,“居然是近泽,难得见你出门,你怎么跟延之兄认识的?”
说着又加了一句,“夫子前日布置的作业你做完了吗?题是怎么破的?借我瞧瞧?”
何苏玉听不得他说这些,打断道:“停,三哥,爹爹不在这里,你别装了。”
何亚卿撇了撇嘴,“你懂什么,有了近泽的破题,我再做文章,事半功倍,不然写不好又要被爹爹罚,还要在学中丢脸。”
又对周延之说道:“延之兄,你们在宫中伴读,听说大学士朱炳常常去给你们上课,是不是很凶?夫子说他下个月要来讲学,我们怕得不得了……”
周延之只好同他讲起了朱炳来,“朱师傅博闻强识,不爱为难人,只是有一桩,若是你没有记住他讲学的内容,又被他发现了,他会让你把所有相关的经书注解全部抄写一遍,还要背诵出来。”
何亚卿不禁打了个寒颤,“所有的注解?那得抄到猴年马月?”
朱炳素来以《文经》见长,《文经》这个东西别称万经之首,自从问世以来,数不清的经史大家文坛巨擘都为其做过注释,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解读。
一般的学子能分得清浩瀚典籍中的解释来源于出自何人何书,便算是妥妥的合格了。若是能说得出该人源自哪个流派,并将整个解释的原文背诵出来,除非是过目不忘,或是侵淫其中数年功夫方才能办到。
周延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卓夫已经试过了,我们几个人帮着他翻了五天的书,他抄了七天七夜才把注解都抄完了,这还不算,朱师傅只看了一眼,数了数他抄的条目,便摇头说‘尚不齐也’。”
何亚卿面色惨然,口中念念叨叨,“简直是丧心病……”他话未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往回找补了一句,“不愧是陛下的师傅,果然能人之所不能。”
许近泽却是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将书作的经注按照作者朝代及流派抄写下来再行背诵,想来会记得更深刻才是。”
他暗暗下了决心,回去就将自己不甚熟悉的经史文章按照这个方法重新整理一遍。
何亚卿听到这话,差点要跳了起来,“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咱们不聊这些行不。”
其他几人哑然失笑,于是聊起其他的东西来。
时车驾也来了,周秦与何苏玉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其他诸人骑马随行。
宣德楼到仁和酒楼,若是道路通畅,只需要半个时辰,此时全京都城的人几乎都跑出来看灯了,街上比肩继踵,车马难行,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未到地方。
周秦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一边观察路边的小贩与店家,看上去像是被灯火所迷的样子。
海棠坐在一旁,捻了一小撮茶叶,准备用随车的炉子煮茶。
她看了看坐在窗口看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