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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很快察觉到秦素梅的异常，她快速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难免显出些许手足无措的样子。
秦素梅犹豫了下，也隐忍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起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喝过茶后，坐在徐爷爷和徐奶奶旁边的一桌人也已经站起了身，于是，徐威和秦素梅便走了过去。
看着走开的徐威，三姨的神情颇为不自然，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外人无从得知， 只不过，秦雅芙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旧事未了的问题吧，平时那么敏感，且又拿女儿当宝贝的人，会对现状一无所知吗？
只好不过，管不得，也不要去追究了。
送走客人后，秦雅芙和林子航也准备离开，却被秦素梅叫住，她说，给孩子们烤了些花样饼干，让秦雅芙跟她去取。
秦雅芙跟着小姑姑来到厨房附近一个带锁的包房门口。
秦素梅用钥匙打开房门，秦雅芙跟着走了进去，她看出小姑姑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雅芙，我前天去看望了杜泽的母亲。”果然，秦素梅边把早放在桌子的盛着餐盒的袋子抓到手里，边低头说道。
秦雅芙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之处，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已经疯癫的人了，你能够有心多花钱雇人去照顾不错了，何必……”
“说不什么心理，反正鬼使神差地，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过去了，”秦素梅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悠远，“你知道吗？越是疯癫的人，其实她说出口的，反而越是实话。 ”
“她一直刻意隐瞒的事情，咱们不是都知道了吗？”秦雅芙的心里悄然打起鼓来，明明猜到些什么，却不太敢接受。
“有些细节，我只是不想去追究，并不代表不说出来，可以一直掩盖住。”秦素梅攥着餐盒袋子的手慢慢松开，她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已经溢出了泪水。
“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恨了，可是想想，我也不甘心啊，好好的日子，凭什么她一时嘴快，把我毁成这个样子？”秦素梅有些激动，嘴唇不知不觉间颤抖起来。
“老太太的结局已经够惨了，您不能赶尽杀绝吧？”秦雅芙想到次在杜家看到杜母披头散发的模样，挺震撼人心的了，再加后来，她丈夫又自杀身亡，她的境况肯定只有更加糟糕呀。
“我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有人却起了渔翁得利的主意，哪怕她最终也没能得逞，可是想想，如果当初她能够对我动那么一点点的恻隐之心，是不是我的人生不至于这么悲惨了？”秦素梅的语声凄厉，毫不遮掩其内心的伤痛。
秦雅芙终于听出秦素梅嘴里的“她”并不是指杜母，不由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姑姑，你，你在说谁？”
“唉，我说过，我不想恨谁，也可以说，我恨的人都死掉了，我不应该再恨，可是，凭什么命运要这么开我的玩笑，既然已经把我害得这么惨了，却还嫌不够，居然，居然让她收养了威的女儿……”
秦雅芙瞪大了双眼，终于明白，小姑姑说的人竟然是三姨。
“那个，小姑姑，其实这些年来，你应该早想到了当初的始作俑者跟她有关，何必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恨呢？”秦雅芙犹豫着，还是说问出了心里话。
“是，我是因为一直有所怀疑，却没机会证实才会隐忍的，可前天，我竟然亲耳从杜泽他母亲嘴里说出了白芷竹的名字，雅芙，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当初，同样是年轻女孩子，都处于大好的青春年华当，她，她的心……怎么可以那么阴狠？”秦素梅满眼的无助。
“不过，老天爷也算给了她惩罚，让她过得并不如意呀，先是不孕，后是养女身问题多多，再到丈夫出事，好不容易到现在，才算消停下来，那么，再多的仇怨，似乎也该被消磨掉了，你们都是伤心人，好歹都走到今天不容易，你总不至于……”
“我没想什么，当时气恼攻心，真想直接冲到她面前，告诉她残酷的真相，再带走晶晶，让她一无所有”秦素梅的确是恨得厉害，当年的屈辱，之后的痛苦，让她差点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要不是最后关头，徐威没有弃她而去，她都不敢想，今天的她是否还有勇气活在这世。
“别做不切实际的想像，”秦雅芙急忙劝阻，“您心里清楚，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我是太清醒了，以至于除了伤心之外，什么都没好意思做，”秦素梅的眼泪缓缓落下来，无助地坐到了身旁的一把椅子，冷声道，“谁没有年轻过？谁不心高气傲？如果我当初肯任性一些，大大方方地跟着威远走他乡，是不是人生不会这么一团糟了？”
“可不管怎么说，都过去了，你现在的人生总算圆满了，何必再去计较？”这话说得，其实秦雅芙同样不安，设身处地的想想，换作是她，她也会不甘心，但是，人生如棋，一步踏错，则步步皆空，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
秦素梅苦笑：“别忘了，威想这个孩子，我自然也想……”
“你并不想，你只不过想要成全他的想法罢了，小姑姑，我知道，这些年，你们过得不容易，而且他因为你，背负了多年的良心债，同时反过来，也令你一直感觉对不住他。
你们两个好心好意地为对方着想着，可也别因此把自己弄得这么不开心好不好？”秦雅芙想了想，干脆借机劝道，“你好好想想，既然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好，会在意非得认回这个孩子吗？”
秦素梅的神情愈加凄楚：“但我不想他难过……”
“那他舍得看你难过吗？”秦雅芙不容秦素梅反驳，径直说道，“我原来一直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早跨越了生死，应该是忠贞不渝的了，可事实呢？因为一个孩子，到底还是把彼此都弄得痛苦不堪了……”
“他们之间，毕竟是骨肉血亲……”
“有那么重要吗？人家晶晶有寻找骨肉血亲的想法吗？”秦雅芙冷酷地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可我们没有孩子是事实……”
“你们没有孩子，要强行参与进人家现在平静的生活当吗？”秦雅芙终于直接提到了这个问题，她发现，好像也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困难。
“让我想想，”秦素梅摆了摆手，神情有些难堪，轻轻叹息道，“这些年，我们习惯了以对方开心为原则，也许，反而没了自我，他虽然很想要认回这个孩子，却也不是以破坏她幸福为前提的。
至于芷竹，我是恨她、怨她，可既然已经成了事实，我好像也没必要再较真儿了，我，我到底想要什么？”
秦素梅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她只是被仇恨一时蒙蔽了双眼，却不是糊涂到要因此去做恶的程度。
“小姑姑，您在我心，一直最是宽宏大度之人……”
“宽宏大度有什么用？”秦素梅打断秦雅芙的话，说到底，她还是不甘心的，喃喃低语着，“终究抵不过有心人的自私无情呀”
“不错，自私无情的人似乎活得更惬意畅快些，可结果呢？每个人不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相应的责任吗？小姑姑，别想那么多了，凭心而做，才会更快乐。”
秦雅芙说着话，将秦素梅的手按到她的胸口处，“想想那么多的磨难都熬过来了，现在唯一面对的问题，还是不能由着咱们意愿为转移的现实，不要再给自己施加压力了，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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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难以释怀（）
“顺其自然？”秦素梅苦笑着重复着这个词，多年来，她过的日子都是提心吊胆，自以为是的惶恐不安，直到终于知道了真相其实跟自己无关后，一个，又一个笑话接踵而来，那种被人狠狠插一刀，却连呼痛都嫌矫情的难堪，逼得她简直要疯掉。
可时至今日，秦素梅才看明白，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杀人后，不敢面对责任的逃避；不是被人辱没了清白，却连冤屈都诉不出口的隐忍；也不是得知残酷真相时，对命运捉弄的憎恨，而是，当有朝一日，看到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居然照旧若无其事、满面得意地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却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无力感。
秦素梅不想抱怨命运不公，人心太坏之类的，是因为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经看透了世事，可现实呢？现实永远冷酷地躲在生命的一隅，时不时地跳出来给予她一记重击。
“雅芙啊，我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禁不住是非了呢？明明这件事已经不再重要，可是我，我还偏迈不过去心里的这道坎儿了。”秦素梅快速眨了眨双眼，以期可以截断汹涌的泪水，却又哪里做得到？
“不应该是经历得越多，越有抗体吗？我，我这是老了？”不等秦雅芙回答，秦素梅继续自说自话着。
秦雅芙知道秦素梅问的不是自己，更能理解她心情的复杂难安，不由得走近了，伸手抱住她。
“小姑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咱们现在的伤心，不也是在拿并非自己的过错来伤害自己吗？
不要这样，很多时候，咱们都是身不由己，包括她，我相信，她当初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更何况，她也一直在忏悔。
从我与她见的第一面起，我感觉得到她内心的不舒服，因为内心的惶恐，令她也是不安得厉害，哪怕没有什么实质的惩罚给予于她，可良心的煎熬，肯定也够她受的，你别难过了。
人总得往前看，这些年来，你和小姑父两个人要不是珍惜相守的幸福，为了让彼此可以过得更开心些，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所以，过去的，还是让它过去吧，咱们以后，只有越来越好，才对得住曾经吃过的苦，是不是？”秦雅芙极力宽慰着。
“是这样吗？”秦素梅轻声问道，“这些年，折折腾腾的，到最后，我们算是拥有了什么？”
“拥有了自由、亲情，和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下的快乐呀，这些，都是你们以前最盼望的对不对？如今得到了……”
“得到了，反而要求得更多了，”秦素梅接过话去，她深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没有的总想有，得到了还盼望，人的心，还是不知足呀”
“也不是……”
“是，是这么回事，”秦素梅的语声渐渐平稳，“原本我们只要不必再提心吊胆是最大的愿望了，哪怕不得不‘认罪伏法’，也算是解脱了。
可后来，杜泽父亲承认了自己的罪责，我虽然痛心，但总算得到解脱，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消息了。
再之后，居然连最难面对的徐威父亲，我都可以坦坦荡荡地与之相处了，当然，别管当年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是否合理，但总算是化解掉了所有的冤屈。
再到现在，好事接二连三，连一直杳无音信的晶晶都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当，这，算是老天爷给予威的恩赐了吧，呵呵”
提到薛晶晶，秦素梅只有在面对秦雅芙的时候，才流露出真实的想法，毕竟，那也是她心底一块结不了痂的伤疤啊，尽管其有着诸多的阴差阳错，可要说把人认回来，她所承受的煎熬，要远远大于徐威单纯的负疚心理。
秦雅芙作为局外人，却也同样可以感觉得到小姑姑复杂的情绪，也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