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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赤脚医生连件白大褂都没有,但侯秋云和李爱华却对他无比信任,簇拥着他,口气相当敬重地请他给牛看病。
红果儿心想,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人家是给人看病的
果然,医生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名堂。擦着额角的汗,跟侯秋云道:“不是我不想帮。是我实在没找出来原因啊。乱医乱治,到时候把你们队的牛治死了,我也担待不起啊。”
说着,摆了摆手,就要往外走。
侯秋云急了,拉住他的袖子:“诶诶诶,你别走啊!你走了,小牛犊子怎么办?”
“唉哟,我也没法子啊。我早就说了,我不懂牛的。你非要让我来给牛看病,我现在看也看了,找不出症结就是找不出!”
倒是李爱华插了句嘴:“婶儿,算了,人家也想帮忙的。送人家两个鸡蛋,把人好好送出去吧。”
嗬,你倒好,慷他人之慨啊。侯秋云心里骂了一句,但她心系小牛犊的病,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她扯了。还真进屋拿了很小一块风干牛肉给医生。
她家没鸡蛋,她也就只好送牛肉了。
不过,牛肉再小块,那也是肉。医生眼睛亮了亮,推拒了几句,还是收下走了。
李爱华指望不上医生了,就只好指望红果儿了。她把从医疗院买的一小瓶维生素c片,递给她:“你要的维c,这些够不?”
她是小队的会计,本来这药片是可以开票后,从队部的账上出的。可她急着牛犊子的事,愣是没顾上开票。硬生生花了好几毛钱。
这对当久了会计,习惯于斤斤计较的李爱华来说,可是少有的事儿。
红果儿接过药片:“够了。”
这时期就算是大医院,开药都是按片开的。病人在门诊看病,拿了医生处方后,到门诊划价处划价缴费,然后凭缴费单和处方到药房拿药。
药剂师们就会按照处方上写的片数,拿着纸制的白色小药包,在上面用笔写上药名,一次几片,一日几次的份量,再拿给病人。
李爱华居然开了整整一瓶药,红果儿其实也有些诧异。
她把药拿到灶房,扔了好几片到石盅里,用石杵把药片捣成粉。再把粉融到少量水里,放入盆中,拿去给小牛犊饮用。
小牛犊有应激反应,本来就渴水。一看到水,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喝。但喝了第一口,它就露出了类似人类迷茫时的表情。
小牛显然发现这水味道不对劲儿了。
但它渴极了,很快又继续扎到水里喝起来。
水本来就不多,它没喝几口,盆里的水就全被它喝光了。
看到小牛吃了药,李爱华先是松了口气,又担心地问红果儿:“你不是说,它不能喝水吗?”
“那你还有其它方法,可以让它乖乖吃药吗?”
“”
“好了好了,它已经吃药了,你赶紧走吧。人多了,它会吓到的。”
红果儿又把李爱华也赶走了。
侯秋云举棋不定地问自己孙女:“那奶奶是不是也要躲到屋子里?”
“不啊。奶奶你不是最擅长哄猪孙了吗?多加个牛孙,成不?小牛犊平时都是你在照顾,跟你应该会亲些。你多陪陪它呗。”
前世那头黑麂,在被送到林业局之后,白天都是她和那个专家一直围着它在转的。她不停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安抚着它。
它原本根本站不起来的,后来竟也折腾着能小站一会儿了。
可第二天,那只黑麂就死了。
她去看望它的时候,专家不无可惜地对她说,明明小麂子情况在好转,可到他早上上班时,就发现它身体已经僵硬了。应该是晚上死的。
她当时心情特别糟糕,但同时也萌生了一个念头:要是她晚上也陪着它的话,或许它就不会死了。
白天有人关心它的时候,它不是好好的吗?
侯秋云早就从其他队员那里,听说了她宝贝孙女去找过牛贩子的事了。现在又指望不上别人,一听到有办法,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陪!我陪!不就是把它当孙子宠吗?这个你奶奶最擅长了!”
说完,她就跑到牛床上坐着,把牛犊的脑袋放她腿上枕着,开始唱起摇篮曲来。
“月儿明,
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她一边唱,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小牛的身体,像在哄小孩儿睡觉一样。
在这时候,就很能考验她和牛犊平时的感情了。
小牛用湿湿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依恋和驯服,显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
而侯秋云拍着它身体的那只手,也像回应小牛似地,改成轻轻抚摸它的头。
她慈爱地看着它,像在跟它说:没事的,妈妈在这里。
小牛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头却深深地埋到她的腿间,像在汲取母亲的温暖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母爱的缘故,在这一刻,红果儿总觉得她奶奶像是浑身都发着光。
一种慈爱而温柔的光。
果然,有些温柔是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能散发出来的。
她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爹是个这么善良的人。
因为,他有一个好妈妈。
她奶虽然不是一个擅长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她爹一定在很多时候,沐浴过这样温暖的光芒。
他感受到过奶奶全部的疼爱。
红果儿很难得地,有那么一丝嫉妒起她爹来。
她的亲娘谢巧云其实也有过这么温柔的时刻。只是那种温柔,全都是落在她弟弟身上的。
她爹真幸福啊
对了,她现在也变幸福了。
她有爱她的爹,也有爱她的奶奶。还有把她当家人的豹女王和小豹子,以及总是关心她的牛翦小伙伴。
她打开自己的心房,审视了又审视。当初她亲娘留给她的那种被遗弃的痛苦,已经变淡了许多。
她或许应该放下了
前一世,对母爱的求而不得,以及在被抛弃后,她爹和她奶虽然给了她全部的疼爱,但他们却很快离开了她,那种无法圆满的遗憾,如今都已经被悉数掩埋了。现在,是新的人生呢
她恍惚间觉得,就算这一世的重生是场梦,能梦到这一刻,她也知足了
***
牛犊子当天晚上就肯喝奶了。
侯秋云看到家里有牛奶,只简略问了红果儿一句,奶从哪里来的。
红果儿说是拿她以前给她的“社会主义的36”零花钱,买来的,她也就没往下问了。
可红果儿瞧她表情,她好像很乐呢。
能不乐吗?牛孙子有吃的了!侯秋云喜滋滋地,把一多半牛奶搬过来喂牛。
小牛今天本来已经很长时间没喝奶了,见了奶,两只牛眼睛就马上放起光来。但它却没马上凑过去喝,而是用一只仍然还有些发软的牛蹄,轻轻在侯秋云腿上划拉了两下。
侯秋云一脸宠溺地问它:“咋了?想靠着奶奶喝啊?”
小牛当然没法儿回答。
她笑眯眯地坐到小牛身边,小牛马上就把脑袋枕到了她腿上。
于是侯秋云只好把倒了奶的陶盆,放到自己另一条腿儿上,看着小牛把嘴凑过去喝奶。
“唉,肯喝奶就好。能吃是福啊。”她满足地感叹道,一只手又开始安抚性地摸起小牛的脑袋来。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红果儿,严重地觉得:她奶到底是有多想抱孙子啊?这哄起牛来,比哄孙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怎么觉得牛犊子金贵,那也是因为耕牛在这个时代实在太值钱了。说白了,牛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种财物!
她奶那个人又那么小气吝啬。她家光她爹每个月的工资就有将近一百块钱,根本不缺钱花,但她奶炒菜时都舍不得放调料。
现在倒好,这么贵的牛奶,一多半全进了牛嘴
她奶要不是对抱孙子有执念了,才奇怪了!
啊,她爹再不赶紧结婚,估计耳朵会被她奶念废掉的吧
到了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李向阳终于回家了。
他现在加班已经加成习惯了。而他娘和闺女,也已经习惯他天天加班的这件事了。
不过今天,他还没走拢自家,就听到院子里飘来一阵诡异的咿咿呀呀的唱调。
这个时间,好些户人家都已经熄灯睡觉了。周围暗沉沉的,突然听到有人唱歌,这实在让人有些发毛。
他加快脚步,走到自家院前,却惊诧地发现,歌声正是从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
有鬼?
他有点后悔了,党委办公室的人有问过他,要不要请一张主席像回家的。他当时没要。
该要的啊他们说,主席的光辉能照耀神州大地,邪祟不侵的。
挂张主席像在家里,又能彰显一片红心,又妖邪不侵,多好啊。
他心里有点毛毛的,但想着红果儿和他娘都在里面,只得硬着头皮推开门。
结果一入眼廉,就是一个女鬼坐在地上,抱着个什么东西在咿呀。
吓得他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还不退散?!你再不退,我要喊‘主席万岁’了!”
侯秋云:“妖孽?我是你娘!”
“哞——”受惊的小牛钻到她怀里,害怕地发抖。
侯秋云赶紧安抚小牛:“乖乖不怕,乖乖,这是你爹。”
李向阳:
幸好他娘这会儿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更不敢大声吼,吓到小牛。
李向阳赶紧灰溜溜地溜到堂屋,一看桌子上,什么饭菜都没有,只有一大碗白色液体。
红果儿殷勤地把牛奶端给他:“爹,快喝。这是牛初乳哦,喝了对身体很好的。”
“哦。”他端过奶大口牛饮。
这奶是红果儿特意用小火收了收水分的,比一般牛奶更浓稠些。闻起来就奶香腾腾,喝起来,馥郁的香气更是涨满整条舌头。
喝到后来,李向阳都有点儿舍不得一口气喝完了。改成小口小口地啜饮。
不过,7斤半的牛奶,就算小牛喝了一多半,那份量也不少啊。
红果儿看他喝完,马上就去灶房又舀了一碗,盛给他。
“牛奶是今天早上打的,也不知道过了夜,会不会馊。爹,你多喝点儿,今晚就不要吃饭了啊。”
李向阳最初听了还挺高兴,偶尔换换新口味,也是一种享受嘛。
可他连着喝了五碗牛奶,那感受就不太一样了。
这肚皮撑啊!
困难地喝完这一碗,看着红果儿还要来端他的空碗,生怕她又要去舀奶,他赶紧把碗倒扣在桌上:“不喝了!再好喝我也不喝了,撑死人了!”
顺便,他又悄眯眯问她:“你奶又在哄猪孙啦?”院子里黑,他没瞧出来他娘抱的是头牛。
红果儿也偷眯眯凑他耳朵边答道:“是牛孙。李副队没跟你汇报吗?我捡到的那只牛犊子被老牛踢了,奶奶在安慰它呢。”
说着,就把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李向阳听了就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红果儿眨巴眼睛:“没事儿啊,奶奶把牛犊子哄得好得很呢。它现在好多了,连牛奶都肯喝了。喝了咱家差不多四斤奶呢。”
“咱家?这奶是你奶奶买的,还是你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