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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这里的丫鬟不知去向,想来是被他支开了,可是我竟没有发现,许是之前太入神。擦了擦眼角,惠菊就在此时进来了。我指指已经好了的药:“你端去给王爷吧。”惠菊仔细的看了看我:“娘娘,您怎么了?”我抬头:“什么?怎么了?”惠菊摇着头:“娘娘的脸色不好。”我顿了顿:“天太闷了,这里通风似也不好呢,没有什么的。王爷那里怎么样了?”惠菊将手上药罐里黑苦的药汁倒进一只青瓷莲花缠枝碗中,没有抬头说到:“王爷刚刚突然不好起来,众人都过去了,娘娘这里的想来也去了吧。”我心提到嗓子眼,他出什么事了,那自己之前看到的,是幻影么?惠菊将药碗放进托盘里笑着说:“可是不久王爷就好起来,先是说屋子里都是药味,就让那些侍女去采些嫩枝来,又说天气闷热,那些太监就急忙去内务府抬新的冰块来,后来就剩我们几个,他又说坐的乏了让我们下去。奴婢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过来看看。”我点点头,心里却笑起来,他这样做,可是违了他一向平易无求的性格了。那么,之前我看到的,不是我的幻觉,是他,真的是他。心里升腾起一阵巨大的欢喜,同时却也是深深的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可以下床来走动么。想到这里,连忙唤了惠菊端药过去。
他躺在床上,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神情平和,有浅浅的笑意,可是他的眼皮一跳一跳的,呼吸似也不自然,我知道他没有睡着,再看旁边,和田白玉错金花瓶中已经插上了新的松柏和一些蔷薇花,一旁也摆好了新来的冰雕散着徐徐的白气,呼吸清凉起来,带着微微的高远的香气。我走进的时候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众侍从皆以为我是不想打扰他休息,可是惠菊手上的药还散着热气,这药是要趁热喝下方能见效的。我走到他的床边,他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他知道我就在他的身边。我看着他微微有些泛红的脸,他心中应该是有我的吧,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吹了吹滚烫的药,心一狠交给旁边的这里的侍女:“等一会药温了唤王爷起来用。”那侍女点着头接过,我起身要走,刚到门口就听一声巨响,一道闪光出现在天边,大雨就顷刻间砸落下来。我止住了脚,身后传来声音:“雨这么大,皇后娘娘还是稍等片刻再走吧。”回头,他已歪靠在墨蓝蚕丝枕上,一双眼睛尽是笑意,口气却是恭敬而陌生的。我抓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带着客气的笑转身,那水蓝裥裙百摺的裙角划出一个美丽的圆轻轻贴在了身上,我微低头说到:“那本宫就再叨扰王爷一阵了。”
他半靠着我坐在他不远的窗边,看着侍女将药端他,他皱着眉一饮而尽。那药极苦,他的脸微微苦起来,我强忍着笑意,转头去看那窗外细密的雨点打在小池塘中泛起的涟漪。不觉悲凉,只觉得如果我在进宫前遇到他多好,那么这皇宫中就少了一个默默寡欢的皇后,即使不愿也不得不投身深宫中血腥黑暗的争斗,即使不爱也不得不对另一个男人展露虚假的欢颜。而这世上就多了一对神仙伴侣,品萧论诗,游弋山水之间,举案齐眉,两情相依。想着想着,嘴角有一丝如流云般的浅笑,眼角却酸涩起来。“药苦,可备了蜂蜜水么?”我看似随意的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手背却轻轻的从眼前拭去。“有的,奴婢这就去拿来。”先前递药给他的那个女子说到,我皱皱眉:“如今去拿可是晚了。”目光冷冷的落在那女子身上,她脸色变了变,低头不语。“罢了,以后可是要注意的。若是被皇上知道,可就不会是这样了。”我语气严肃的说着,那女子点点头:“奴婢知道了。”说完起身出了去,我看着她与其他侍女大不相同的浅橘色裙褂和头上略贵重的首饰,心里有些疑问,可是他的轻咳声唤回了我的注意,回头,他正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我,看见我看他笑起来,他偏头看了看窗外,眼睛一亮,孩子似的欢快的说到:“雨停了。”我回头,夏日里雨来的急也去的快,在半开的窗子外面,一缕明媚耀眼的金光洒下,水面上波光点点,似碎金洒入般。空气也清新起来,不再感到闷热难耐。“是啊,雨停了,本宫。。。”我话没有说完,就看见他起身,一旁的侍女忙将一边月白的衣服披在他身上,他带着虚弱的笑说:“屋里实在是闷极了,想出去走走,顺便送送。。。”他哽了下用极小的声音说到:“顺便送送皇嫂。”我神色一凛,悲凉起来,可是却笑着看着他:“王爷身体不适就免去了吧。”他固执的摇着头:“本王正好想出去透透气,不知皇后是否愿意允小王一送。”我咬着下唇:“当然。”
我和他并肩走在一条花香满径的小路上,侍从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我只看着那路边争奇斗艳的繁花,雨后的空气里有种清甜的气味,令人心旷神怡。一抬头,一道彩虹就飞架在天际边,我不由拍起手来:“彩虹!”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这是多么没有规矩的举动。他却宠溺的笑着看着我,有微风将我们的衣衫吹起,我身上浅蓝的饰带轻轻打在他前摆的袍角上,时而与那垂下的玉佩的绶带缠绕一下,心也就随着那一下摇荡不已。“刚才失礼了,王爷见笑了。”我说着,之前那声音太大,后面的侍从怕是都听到了,只有这样掩饰,他摇着头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表情轻声说到:“只这一刻,忘记我们是谁,好么?”他的目光看着池中荷上停落的蜻蜓,那柔软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反着碧色的光,我顺着他的目光,那蜻蜓振了下翅飞走了。有蝴蝶在身边轻盈的飞着,我点了点头。就这样默默的走了许久,看着同样的景色,我们的步履从容脸上都带着浅浅却快乐的笑,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说了很多。
“那荷包,我没有丢。”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他只笑笑不再说什么了。我心里越发狐疑起来,猛得就想起之前沈羲遥的话,难道。。。我抬头看他,眼中是难以置信和哀伤:“难道,难道你回去,就是为了它?”我的声音哽咽起来,他没有看我,只凝视着远处蓝天上一丝流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心仿被人重重的捏了一把,痛到难以呼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时已是满眼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不值得。”我轻轻的说到。他嘴角一个悲凉的笑:“不,如今,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说着手不由的伸进了袖中,可是半晌却还是空手出了来,他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一下子就回头深深的看进我的眼睛:“可是如今,我真的希望自己永远的留在那里,留在我找到它的那个夜晚,那时天上的星真明亮,就好似那个人的眼睛,我愿意永远看着它们而不知道她是谁。做着我的美梦。永不醒来。”他停了停又说到:“在战场上,我从来什么都不怕,了不起是一条命,也是为了这如画江山,可是这次我怕,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即使在突然遇到敌军时我也告诉自己要回来,一定要完成我对她的誓言。”他的口气那么哀伤悲戚,我的心也一下下抽动,整个人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羲贺,我。。。”再多的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声音呜咽起来,他轻声说着:“什么都不要说,只要我看到你好,我也就好了。”他说完停住了脚步,我抬头,已经到了海晏堂地界的尽头,接连的就是御花园。“皇后娘娘,”他看着后面走上来的侍从说到:“小王就送您到这里了。”说着他微弯下身,我竭力的忍着内心的伤,虚扶一把:“王爷还请好生休养。”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
娥眉新妆画不得
是夜,沈羲遥处理前朝之事彻夜待在御书房,我推说今日吹了风有些头痛,他嘱了御医来瞧我,许是我的脸色苍白,精神不济,御医真的开了方子要我早早休息。沈羲遥陪着我说话直到亥时看着我睡下才离去,特意吩咐了明日的六宫请安暂缓,但是依旧嘱咐我明日晌午的家宴要去。
看着他离去,坤宁宫里熄了大半的灯火,今夜是惠菊当值,因着沈羲遥之前交代过的不许任何人扰了我的睡眠,故惠菊守在寝殿的外间,一盏孤灯昏黄的点在我床边的烛架上,平日里这里是插着十二根长烛,今夜只留一支。我掀开轻纱床幔的一角,就那样定定的看着那流泪的红烛,心头的痛再忍不住,躺回床上拉过被角轻轻咬在嘴里,同时还有自己一根手指。哭到伤心处用力大了些,指间一阵疼痛,可是却比不上心中的伤。我难过他的痴情,难过自己不够坚决的心,难过自己不得不背负的责任,难过自己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也难过自己真正的拥有了这后印,却失去了全部。胸口憋闷起来,有些无法呼吸,我大口喘着气,眼睛睁得很大很大,那柔和的烛光也刺痛了它,却不愿闭眼,第一次那么害怕黑暗,好象一闭眼,自己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清晨就醒了来,轻手轻脚的到铜镜前一照,自己被吓了一跳。镜中人眼窝深陷眼圈浮肿,眼睛里红红的布满了血丝,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揉揉依旧酸涩的眼睛,我看了看微亮的天又走回床上躺下,头很疼,是真的疼,好象要裂开般,想闭眼却闭不上。好容易又睡了一会,却全是梦境,是他悲凉的眼看着我,苍白的唇说着什么,我却听不见,只能看着他哀伤的脸叹息。我辗转在床上,有人轻轻的推我“娘娘,娘娘。”是惠菊的声音。我睁开眼,惠菊紧张的看着我:“娘娘怎么了?”我摇摇头,眼皮沉重起来:“今日的晨昏定省免了,我再睡一会,皇上若是来了你进来唤我。”说罢不等惠菊回话自己就翻了个身睡去。
已时起身,半靠在床上的绣花大枕上,惠菊端了药进来喂我,是提神愈风的药,苦中带着微微的甜,我喝了几口,不若清晨那般的难受,看着惠菊问到:“我的脸色如何?”惠菊瞅了瞅我答到:“娘娘的脸色有些苍白呢,不过比起早上要好多了。”我点点头:“晌午有家宴,你与我挑件衣服和首饰。”说完扶了惠菊的手正要下床,门被推开了,沈羲遥一脸关切的走了进来,按住要起身的我拉着我的手问到:“听闻你今日不太好,可还难受的紧?太医昨日开的方子没有用么?”我笑笑说:“昨日吹了风,晚上外面树上一直有只蝉在叫,臣妾没有睡好,今日才贪睡了一个时辰。”我笑得很淡,他听完皱着眉仔细的看了看我:“今日的家宴推到夜里了,你好生的休养休养。”我心里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推迟不要紧么?魏王会不会。。。”他摇摇头:“魏王那没有什么,你休息休息,正好羲贺也多休息下,晚上才好一同赴宴。”我点点头,尽量装出不在意的口气说到:“昨日臣妾走时王爷精神好了点。已经嘱咐过那些煎药的侍女了。”他笑起来:“那煎药的活如今都让朕赏给他的那个侍寝做了。”我心沉了下,我竟忘了他其实是有一个算做侧室的女人的,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快,可是,我凭什么不快呢。自己浮上一个凄凉的笑容,好在沈羲遥回头问惠菊我用的药的情况才没有看见,而在他回头的瞬间我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朕要去御书房了,几个大臣在那里等着有事要奏。”我正欲下床恭送他,他却一个手势告诉我不用:“好好休息,朕一会回来。”我点着头目送他出去,自己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