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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妻子病倒的缘由他也大致猜到了,因而,得知谢涵要离开了,他突然想再见见这个孩子。
说实在的,这个孩子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如果谢涵不和顾家作对,如果谢涵不是他的外孙女而是他的孙女,他肯定会花大力气好好栽培栽培她的。
故而,站在这棵老槐树下,顾霖的心情是十分矛盾复杂的,一方面,他的确很欣赏谢涵,谢涵的胆气、才气和勇气都是他这一生所见的女子里极为特别的一个,不,确切地说不只限于女子,应该说是他阅人无数的一生里极为特别的一个,且谢涵的身上多少还流着他顾霖的一部分血脉,因此,顾霖的确引以为豪;可另一方面,谢涵的固执和不配合也令他头疼,如果这样的人不能为己所用且还偏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那么结局只能有一个。
这是非常遗憾也是非常可惜的。
阿金打发人来告诉谢涵说门口站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和四个随从时,谢涵着实唬了一跳,急急忙忙带着司书和司画跑出来了。
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顾霖,谢涵福了福身子,“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顾霖“哼”了一声把手里的马鞭扔给了一个随从,自己大步进了门。
谢涵看着顾霖的背影腹诽了两句才一路小跑跟着他进了上房。
跨进上房的门槛后,顾霖先扫了一圈三间屋子都没有人,随后自己在东边屋子的炕上坐了下来。
因司书几个被顾霖的随从拦住了,谢涵只好亲自动手给顾霖泡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炕几上,随后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定了明天回乡下?”顾霖问。
谢涵点点头。
“一定要回去?”
“祖母说姑姑要生娃娃了,春耕要开始了,二哥要成亲,二姐要定亲,家里事情挺多的。”谢涵战战兢兢地回道。
因为她不知顾霖究竟想做什么,心里未免有点七上八下的。
“我没问她,我问的是你自己不能一个人留下来?”顾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倒不是口渴,而是想掩饰一下自己。
因为他委实不知该怎么和小孩子相处,家里的孙子孙女虽然一大堆,可谁也不敢近他的身。
当然,除了顾铄。
其实,说白了他对顾铄也并没有多少祖孙情分,更多的是为了顾家的利益,顾铄是要继承他爵位的,是要引领整个顾家的,因而,他不得不花心思去栽培他。
所以活了五十多年,顾霖在面对谢涵时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一生都在汲汲营营地算计,不是战场就是官场,甚至家里的成员也被他当成了棋子来算计利用,以致于他都忘了亲情是什么,更不知该怎么和这些小辈们相处。
“对不起,我还小,祖母不放心我一个人留下来,我自己也不想要一个人留下来,我要跟着祖母回乡下,乡下的哥哥姐姐们还有长辈们都对我很好,那才像是一个家,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京城。”谢涵拼命摇头,一双水雾雾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顾霖。
“家?”这话触动了顾霖。
他刚刚还在想自己活了五十多年算计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了,谢涵却突然告诉他顾家不像家,乡下的谢家才像家。
怎么可能?
顾家是赫赫百年的勋贵世家,多少人从顾家的大门前经过,看着那块开国皇帝手书的牌匾谁不心生羡慕?
可谢家有什么,几亩薄田一栋茅屋,要不是有顾家的接济,只怕这会连饭都吃不饱呢。
傻子也知道该何去何从吧?
可谢涵却偏偏就做了这个傻子,令顾霖十分头疼。
“涵姐儿,你的意思是外祖母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对你不好?”顾霖尽量压制着自己的脾气问道。
其实,这话问了也是白问。
他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还能不明白这些嫡庶长幼之间的利益纷争?
更别说,如今的谢涵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连他这个做长辈的以前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他又怎么可能指望他的这些孙子孙女去善待她?
果然,顾霖刚想到这,便见谢涵鼓起腮帮子忿忿说道:
“不好,他们谁都不喜欢我,谁都看不起我。昨儿我才和三姨家的岚姐姐吵了一架并把她撵走了,她看不上我也就罢了,可对我祖母口出污秽却绝对不行,我祖母虽然穷,可她不偷不抢不占,凭着自己的双手养活了这么多儿孙,连皇上都夸她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老人家,表姐凭什么轻视她?”
谢涵也是看出来了,顾霖的心态有了点微妙的变化,不仅仅是为了那笔银子,可能也对她动了一点点的亲情,所以她必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给沈岚添点麻烦。
“这个我听说了,昨儿我已经命你姨母好好管教管教她,你放心,只要你答应留下来,外祖父一定为你撑腰,以后他们谁也不敢欺负你。”
谢涵听了这话歪着头打量着顾霖,她是突然想起来,如果她改变不了顾霖的命运,顾霖也就还有半年多的寿命,也就说,这很有可能是她和顾霖的最后一次相见。
这一刻的谢涵忽然很想知道,自己母亲在外祖父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外祖父,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谢涵开口了。
她怕这次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在外祖父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这是什么话?什么是最重要,当然是。。。”
当然是顾家的利益,不过这话顾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是诧异谢涵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这绝对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问出来的话。
第三百三十八章、赐封()
想到这,顾霖的内心忽然被一股惊喜所取代,忙躬身向前握住了谢涵的双肩。
“涵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外祖父的?说,是不是你父亲给你留什么话了?”
谢涵摇了摇头,这下她倒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顾霖什么也没找到!
“我父亲和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告诉你们了,莫非外祖父还是信不过我?”
“那你怎么会想到问外祖父什么最重要?”顾霖失落地退回到了原位。
“因为我觉得外祖父和我祖父一点都不一样,我祖父很慈祥,对我们这些小辈特别和善,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可我几乎没有见外祖父笑过,也没见外祖父抱过谁夸过谁,且外祖父动不动就打人骂人。”谢涵借着年龄小,说了两句真话。
“胡说,外祖父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跟那些碌碌无为的庸俗之辈相提并论?丫头,实话告诉你,你要听外祖父的话留在外祖父身边,好处多着呢,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外祖父甚至可以专门给你请一位好先生教教你,说不定你将来还能成为名扬天下的女才子呢,这些可不是你那个泥腿子的乡下祖父能办到的。”
顾霖虽然有点失落谢涵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可也耐着性子诱导起她,因为他委实挺爱惜谢涵的才华,不仅仅是为了那笔银子。
“外祖父此言差矣,我祖父母虽然是泥腿子,可他们照样培养出我父亲这样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谢涵不高兴地反驳道。
同时,她也没了和顾霖继续谈下去的意愿,顾家也好,沈家也罢,都是一群自命清高的自私鬼,眼里除了他们自己也看不到别人。
想到这,谢涵又道:“还有,我不要成为名扬天下的女才子,我祖母说过,如果我父亲不是什么探花郎,说不定这会还好好地活着呢,哪怕只是在家里种地她也甘愿。”
“妇人之见,纯属妇人之见。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读了这么多书,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吧?”顾霖的怒气又被谢涵挑了起来。
“可对我祖母来说,父亲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谢涵坚持道。
这就是张氏和顾霖的不同,顾霖的眼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所以他连自己的骨肉也算计也能舍弃,这样的人说起来其实也挺可悲的,一辈子体会不到亲情的温暖,也体会不到亲情的快乐。
顾霖见谢涵如此固执,刚想换个话题,便听见阿金在门口喊了起来,说是宫里来人了。
谢涵一听看了顾霖一眼,顾霖挥挥手,谢涵便下炕出去了。
刚下了台阶,谢涵便看见王平手里捧着个黄卷轴笑眯眯地走来了。
“王公公,可是有什么好事?”谢涵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前。
“好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谢姑娘,预备香案接旨吧。对了,还得把老太太请出来,今儿这圣旨是颁给她老人家的。”王平喜滋滋地说道。
“颁给我祖母?”谢涵电光闪念之间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王平。
“谢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王平依旧乐呵呵地回道,并破天荒伸出手来摸了摸谢涵的脑袋。
“多谢公公了,还请公公稍候片刻。”谢涵说完一面命阿金带着王平去堂屋坐着,一面吩咐高升李福预备香案接旨,一面又亲自带着司琴和司琪去了后院。
她得教张氏一点接旨的规矩礼仪,同时也得给张氏换上一身喜庆些的衣服。
待谢涵姐妹三个扶着张氏出来时,外院已经布置好了,高升和李福连红毡都铺上了,谢涵让张氏先跪了下去,她和新月弯月三个跪在了张氏后面。
果然,这次的圣旨是赐封张氏为三品淑人的。
谢纾生前已经官居从三品,论理早该赐封张氏了,可因为谢纾一直远在杭州,张氏又一直在乡下待着,皇上便把这件事耽搁了下来,如今谢纾虽然没了,可张氏依然在,因此这次的赐封也不算出格。
当然,谢涵心里明镜似的,皇上早不封晚不封偏偏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赐封张氏,多半是跟昨日沈岚那一闹有关。
想必是王公公看不过眼了,回去之后向皇上汇报了张氏被沈岚轻视辱骂的过程,皇上这才想起来他还欠张氏一个赐封。
如此一来,也相当于是间接打了沈家的脸替谢涵和张氏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一来,谢涵心里更胆战心惊也更愧疚了。
她怕万一父亲的事情翻出来皇上会跟她来一个秋后算总账。
可让她这个时候把那些银子交出来她也是万万不敢的,倒不是她不舍得那些银子,而是她怕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
这件事毕竟关联到父亲,严格说起来父亲也算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是罪不可赦的,谁知道皇上盛怒之下会不会把谢家满门抄斩或者是发配流放。
这个后果绝不是谢涵想看到或者是能承担得起的,因此,她只能是继续保持缄默,继续愧疚下去了。
送走王平,谢涵才知道顾霖早在颁圣旨之前便离开了,至于他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谢涵就不得而知了。
但谢涵心里着实是欢喜的,新月和弯月还有张氏就更不必说了。
可谁知当谢涵几个要给张氏换上这身诰命服时,张氏突然抱着这身衣服痛哭起来。
其实,这半天张氏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干过。
她是想起来自己那可怜的儿子,还不足三十岁便早早离开了,这么聪明这么有出息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没有留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