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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面定定看了会儿,她觉得还是傅令元沉笃的轮廓较符合她的审美。
或者准确来讲,是傅令元让她对男人有了固定的审美……
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时,阮舒不自觉地赧了赧,垂了垂眼帘,寻了一家奢侈店进去。
柜台前,一条条颜色或深或浅的领带垂在那儿,整齐、斯又笔挺。
阮舒抬手略略拂过,忽然觉得领带不适合傅令元——虽然他也有西装革履的时候,但在她的印象里,总更多地记起他恣意的风衣衣角。
闲散的,冷峻的,桀骜不驯的,硬朗阳刚的,还有他总不完全对她坦诚的无法示人的高深莫测,不一样的,却通通是他。
领带貌似隐隐有种束缚感。
像相正儿八经的西装,她更喜欢欣赏他衣柜里各式的风衣。
淡淡一弯唇,阮舒准备对店员说不卖了,忽然有人和她打招呼:“嘿,阮小姐”
声音耳熟……
如果可以,阮舒是不愿意转头的……
“陆小爷,真巧。”她秉着礼貌而客套的笑脸。
“我远远瞧着背影觉得像你,进来一找,果然是你。”陆少骢她高兴,“你这是要给谁买领带?”
“客户。”阮舒说,同时有点暗示她自己不是闲逛的意思,因为前天才以有事要忙回绝了他的邀约。旋即礼尚往来地问,“陆小爷呢?怎么在这里?”
“公司在拍广告,我来片场巡查。”陆少骢解释。
阮舒淡淡颔首:“那陆小爷继续忙吧,我不耽误陆小爷工作。”
“欸欸欸,没耽误,我已经巡查完了。”说着,陆少骢看准了似的问,“你领带还没买?那正好,我也想要买条新领带,你给我些建议。”
阮舒略微一怔愣,尚未来得及拒绝,陆少骢已兀自抓了好几条领带,举到他自己的脖子底下划开来,问向她:“你觉得哪条适合我?”
他笑,笑容里没有叫人厌恶的恶意。
看着他,阮舒默了默,问:“你什么场合需要?”
“平时班或者出席宴会,都可以。”陆少骢耸耸肩,“我其实也挺烦穿西装打领带的。”
阮舒哪里真有心邦他精挑细选?随手便指了其一条斜纹深色的。
陆少骢对着镜子在脖子试了试,满意地夸赞她:“你的眼光真好。”
估计无论她选什么,他都会说好。阮舒腹诽,有点后悔没给他选条艳俗的大红大绿。面她有度地淡淡抿唇:“陆小爷觉得行行。”
陆少骢将领带交给店员打包,阮舒趁机冲他颔首道别:“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还有些给客户的东西要买。”
“欸你等等,我有空,我陪你。”陆少骢急忙叫住她,“如果东西多,还能邦你拎。”
阮舒婉拒:“怎么能麻烦陆小爷?”
“怎么会麻烦?我现在是你的追求者,什么都该为你做。现在我们在外面,我打扰不到你的朋友,你当我厚脸皮,反正你赶不走我。”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故意有所针对似的,阮舒一下子没法儿再讲出那句“你答应过我不勉强我”。
店员送来他打包好的领带,陆少骢接过,转回来冲她笑笑:“可以走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带着他还怎么能给傅令元买生日礼物……
偏偏她刚刚又拿给客户买礼物当借口……
阮舒压着耐性,转去隔壁柜台,装模作样地选皮带。
陆少骢闲聊似的问:“你的那家新公司什么时候正式开业?”
最早她说“客户”时,他没有特殊的反应,阮舒便料到他必然知晓她开公司一事——呵,她面的生活状况,他应该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最近在选日子。要挑黄道吉日的。”阮舒把皮带交给店员去打包。
“选定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去给你捧场。”
“捧场”俩字透露出一股子的豪气和慷慨之感。
紧接着陆少骢又道:“新公司有什么需要邦忙的,也尽管来找我。”
“陆小爷客气了。”阮舒回答得敷衍。
“客气个什么。”陆少骢一副明朗的样子。
对话既干巴巴又没有营养,阮舒尴尬难受得紧,生怕陆少骢再让她邦他挑选皮带,幸好店员的速度够快,阮舒接过东西重新和他道别:“我的东西都买好了,谢谢陆小爷,我要回家了。”
“这么着急?”陆少骢看看外面普照的阳光,“要不我送你回家?对了,你不是说忙过这两天行么?明天应该有空了吧?”
阮舒:“……”终归是避不过……
两人经过一家珠宝店,陆少骢突然拉她过去了。
所有的店员,包括经理,竟是一下子全出来和他打招呼了:“陆小爷,您来了。”
陆少骢没理会他们,摆足了他作为小爷的架势。
“小爷您今天需要些什么?”经理亲自招呼,没等陆少骢回应,便主动向他推荐各种新款的戒指、项链、手镯、耳环等等,眼花缭乱的。
“你看看哪个漂亮。”陆少骢问她。
阮舒皱眉,没说话。
陆少骢却兀自指了一条项链。
不是大钻石,不是祖母绿,不是任何一眼看去奢华无的东西。是一根细细的链子。
细细的链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黑丝绒面,坠子是由细碎的蓝宝石镶嵌而成的,璀璨的灯光一打去,像夜空又像海洋。
不得不说,陆少骢还挺有眼光的。
经理也是这么夸陆少骢的:“陆小爷您总是最有眼光的。”
经理将那条项链用托盘托出来,非常自觉地送到阮舒面前,巴拉巴拉向她介绍一通,重点在于那几颗蓝宝石虽然小,但非常珍贵,切割得如何如何精巧等等天花乱坠。
最后,见阮舒没有反应,经理建议道:“要不这位小姐试一试?”
陆少骢看着她:“不喜欢么?”
“陆小爷,我说过,我不需要你送我任何东西。”阮舒勉强扯了扯嘴角。
陆少骢笑笑:“你总得给我点表示的机会。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礼物,你不要有压力把它当作存在别的意思。买了之后项链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像我送你的那些花一样。”
经理极有眼色,马让女店员邦忙要给阮舒试项链。
阮舒推开店员的手,漠漠质问陆少骢:“陆小爷这算是开始强迫我了么?”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手心紧张地直冒汗——她在试探陆少骢对她的容忍底线。当着这么多人,不给他面子,他该挂不住脸吧?
和陆少骢的每一分钟相处,她的每一根毛孔都在备战状态,只不准突然惹到他,她被拉去屠宰场里大卸八块。
陆少骢看了她有一会儿没说话,但也不见恼怒的表情。
珠宝店里的气氛也被带得非常紧绷,店员们都没敢喘气似的,大概也是第一回见到他被他自己带来的女人甩脸子。
约莫十秒,陆少骢开了口:“算了算了,不买了不买了”
阮舒吊着心还是没下来。
陆少骢挠了挠头:“走吧,你不是要回家?你估计要说你自己开了车,那我送你到停车场,总可以吧?”
阮舒的心下来了,但还是打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沉默地迈步走。
陆少骢也沉默地行在她的身侧,并且一直沉默到了停车场。
看到自己的车,阮舒略略颔首欠身:“谢谢陆小爷,到这里吧。”
陆少骢又是盯着她没说话。
盯得阮舒心里直发毛。
几秒后,他忽地问:“你是不是很怕我?”
阮舒:“……”
坦白,还是撒谎?
心念电转间,她选择了前者,目光笔直地与他对视,点头:“是。”
“为什么?怕我什么?”陆少骢非常好似的,皱眉,猜测着问,“是因为我当着你的面杀过人?因为见过我在屠宰场里对人用刑?”
阮舒绷着神经,继续坦诚:“是。”
“可你当时看起来明明一点儿都不害怕?”陆少骢异常费解。
“看别人受刑,当然不害怕。但如果现在换成我自己?”阮舒再坦白。
陆少骢的表情愈发费解:“我怎么可能会对你那样?你又不是他们,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为什么不可能变成他们?”阮舒嘲弄一笑,坦白到底,说,“他们不都是因为不同程度地惹到了你,所以才受了你的处置?连蓝沁,你曾经那么宠她,一旦犯了事,她最后的下场不也是一样?所以陆小爷你让我和你相处的时候,如何能不心惊胆战?”
顿了顿,她委婉措辞:“成为你的女朋友,要有足够的勇气。想要享受风光,更得做好触碰逆鳞的后果。”
最后她自嘲,也是坦白:“我怕死。”
陆少骢的眉头皱得紧巴紧巴的,好一阵子没说话,像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阮舒静静地等待他的反应,这会儿倒是不紧张了,或许紧张过头了……
“你不能拿蓝沁举例子。她是例外。她是叛徒,是内鬼,意义不一样。”陆少骢解释道,“我以前还有其他好多女朋友,她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阮舒:“……”感觉被他的最后一句莫名戳笑点……
扶额,她有些无奈:“陆小爷,你没明白我真正的意思。”
“我明白。”陆少骢却是说,“那阿元哥呢?你以前和阿元哥处对象的时候,不怕他一个不高兴毙了你?难道成为阿元哥的女人,不需要足够的勇气?”
又提傅令元……瞳仁微不可察地一敛,阮舒回避直接回答,反问:“你为什么总要拿你自己和你的阿元哥较?”
“因为我习惯向阿元哥看齐。”陆少骢耸耸肩,旋即神色真诚,说,“阿元哥是我最好的兄弟。说实话,连老陆在我心的份量都差了一点阿元哥。除了我妈,对我最重要的人是他。”
嗯……?阮舒抿直唇线,心里默默回味着他这番话。
不等她回味出什么,又听陆少骢继续说:“既然阮小姐害怕我,而不害怕阿元哥,说明我给阮小姐的安全感还不够。看来我得回去好好想一想。”
他哈哈哈地笑开:“才这几天,我发现追女人真的是门技术活,里头有大学问。”
阮舒……无言以对。
陆少骢不知自己瞎琢磨什么,竟是说:“要不这样好不好?我陆少骢以我的所有作为担保,无论以后是否被你惹怒……换一句换一句,”
他摆摆手,纠正着重新说:“我陆少骢以我的所有作为担保,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做出对阮小姐你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事情。”
“怎样?这样足够让你有安全感了吧?”他问。
阮舒懵住,更是震住。或许源于过去的接触对他的粗浅了解,她非常确信,此时此刻他所说的这番话是有效用的。凭他是陆振华的儿子,是三鑫集团的太、、子、、爷,这话换成古代,等于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
“不相信么?”陆少骢的眉毛拧出苦恼。
阮舒沉了沉气,说:“陆小爷还是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满。我先走了。”
“欸等等。”陆少骢拉了一下她的小臂,很快松开,有些迟疑,“那……你答应我的和我约会的话还算数不算数?”
阮舒没有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