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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根本没听他讲完,一声不吭挂掉电话,如避蛇蝎似的把他发来的那张图片关掉,转而打开那份件,输入密码。
没去看件里的内容,确认解锁之后,件也总算可以自主处理,她便直接转发给傅令元。
做完这些,阮舒丢下手机,走进卧室,躺到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
闻野握紧手机保持着讲电话的姿势站在那儿,一张脸臭气熏天。
吕深知这个时候如果再向他汇报坏消息无疑火浇油,但事情要紧,他不得不前。
“Boss,几个交易平台全都遭遇警察的追踪和攻击,刚刚被关闭了。幸亏我们已经转移走了。”
吕长舒一口气,觑了觑闻野的神色。
在原本臭气熏天的基础增添了难看、难看和难看,冰冷、冰冷和冰冷。
赶在这档口出事,不用猜也知道是Boss的那位情敌干的。料到他肯定还会动其他心思。
是有点意外,Boss的那位情敌举报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照说,他应该是举报给国内的警察,国内的警察确认过消息来源属实之后,再联系米国的警方,少说也得好几天。现在才一个晚加一个午的功夫……
因为专门去了解过Boss这位情敌的资料,吕记得傅令元曾十年在美。由此倒是能想通,看来他在米国交了不少朋友……
短短几秒钟的分神,待吕晃回,闻野已回去早课的佛殿。
佛殿内,众位僧人的念经时间已过,此时一灯大师正为大家答疑解惑。
…………
一行人从靖沣回市区,傅令元没有直接回他自己的别墅,而先跟陆少骢去了陆宅——虽然陆振华没说,事情也已经解决,但他还是要来一趟,和陆振华谈一谈昨晚货船被截胡一事。
不过在此之前,是陆少骢先和陆振华说与雷火堂堂主的冲突——回来前傅令元已叮嘱过陆少骢,不管陆振华有没有主动问起,也不管雷堂主是否已向陆振华告状,陆少骢都必须在陆振华面前认错。
陆少骢听取了他的意见,去见陆振华了,但不是认错,而是反过来也告了雷堂主的状。
“……雷堂主以前不这样的,那会儿一起去和‘S’交易,明明还非常和善礼貌,几个月的功夫,他变了个人?我瞧在他昨晚的架势,很像是在靖沣那里‘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老陆,你不能不防着他点。”
边说着,陆少骢走近陆振华:“老陆,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围剿陈青洲,雷堂主的母亲和儿子被电死,为了不影响他的情绪,我们原本不是想先瞒着他?结果他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不是么?”
他的表情严肃,口吻认真:“老陆你没怀疑过他因为那件事记恨我们陆家?”
陆振华慢悠悠地喝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陆少骢有点急了:“老陆,你听没听我说话?”
陆振华放下茶杯,交由海叔去再沏一杯新的,然后才掀眼皮子,看着已经凑到他的桌案前、双手按在桌案、身体朝他的方向前倾的陆少骢。
鹰隼般的眸子不易察觉地略略一缩瞳仁,隔半秒,陆振华不痛不痒地问:“说完了?”
“说完了。”
“没其他事了?”
“没有。”
“那先出去。”
陆少骢愣住了:“老陆,你没听到我说的吗?”
“听到了。”
“那你——”
“少骢,”傅令元及时打断陆少骢,拍拍他的肩,“舅舅这是心里有数的意思。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先去补觉。我把四海堂的事务跟舅舅汇报一下,在路我不都和你说了?挺要紧的。”
傅令元的面子他定然是要给的。陆少骢压下被忽视的忿忿然:“好,你们谈吧,我去找我妈了。”
陆少骢离开后,海叔也将新沏好的茶端回来。
陆振华接过,啜一口茶。
傅令元没提刚刚陆少骢的事儿,只打算讲自己的。
开口前,却被陆振华堵住:“说吧,少骢的手具体怎么了?”
傅令元状似意外:“舅舅什么意思?少骢的手有什么问题么?”
“阿元,不用邦着他一起瞒我了。”陆振华慢慢扣了两下茶盏,放下,“你要记住一件事,你首先是我的外甥,然后才是少骢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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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卷 浮屠场 644、复杂得要崩溃()
言外之意不明而喻。%
傅令元轻轻吁气,显得有些无奈:“舅舅,不管是你还是少骢,在我这里是没有亲疏远近先后之分的,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陆振华一声不吭。
傅令元未再此多言,转回正题,坦诚道:“是,少骢的手确实出了差池。舅舅你发现了也好,我也不用再为难了。”
“他一开始不敢和我们说,所有人都瞒着,怕我们担心。我是不久前刚得知的。是年初他躲我别墅里的那几天。”
“然后?”陆振华问。
“少骢的手现在……”傅令元耸起眉峰,“据他说,是神经的毛病,所以每隔一阵,手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自己以前在国外念期间不是学了一阵医?现在自己给自己配了药,一旦手抖打一针,好像确实挺有效果的,能暂时抑制。”
“不过我看着是治标不治本的。他执拗,偏说自己可以医治,不需要假手他人。舅舅你在少骢心一直是最有威严的,你劝一劝他,他应该会听。”
陆振华细究:“不停剁别人的手是干什么?”
傅令元顿了一顿,告知:“他没和我细讲,好像是打算做个换手手术。”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陆振华将手的杯子砸了出去,碎烂在地:“荒唐”
眼皮一掀,他隼眸之的精锐目光直直投射在傅令元脸:“你确定他不告诉我他的手出毛病,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
傅令元薄唇微微一抿,正色:“舅舅,你该清楚,少骢对你一直是又敬又怕。他嫉妒少杰,因为舅舅你对少杰的亲近。他的心性在某一层面来讲,还是个孩子,也想和舅舅你亲近,他最渴望的是舅舅你对他的肯定。”
“但他总是办不好舅舅交待给他的事,达不到舅舅你对他的预期,怕舅舅你对他失望。久而久之,他心里其实多少是生了自卑的。董事会从没停止过对他能力的质疑,他确确实实是怕,怕他如果再有手疾,舅舅会嫌弃他,怕舅舅会对他更加失望。”
海叔听言略有哽咽:“小爷他太傻了,怎么会那么想?亲生父子,哪里会有嫌弃?”
陆振华却并未动容:“我怎么没感觉出现在的他对我有惧意?”
傅令元默了一默:“少骢不是对舅舅没有惧意。他是自从察觉手留下后遗症之后,有点自暴自弃,情绪以前更容易起伏。”
陆振华不置一词,安静两秒,不知在考虑什么,须臾,说:“他这个样子应该先专注把手治好。”
“是啊,确实应该这样。”傅令元认同,“但这是一个死循环,少骢患得患失的心理很严重,算有我邦他在公司看着,他也不愿意再离开大家的视线太久。”
“呵呵,”陆振华冷笑,“看来只有我现在把位置让给他,他才会彻底安心。”
傅令元和海叔二人表情皆微变。
陆振华没有给他们讲话的机会,交待一旁的海叔:“去安排一下,过阵子把他送回米国去治疗。”
然后他看回傅令元:“少骢的事你别管,我来亲自处理。”
“好。”傅令元长长松一口气,“希望少骢能没事。”
陆振华转口问:“昨晚他和雷堂主的冲突,你来给我讲述一遍过程。少骢怎么说的,你怎么转述,不必邦他遮掩。”
…………
黑暗是层保护,令人的思路更清醒。
蜷缩身体闷了好一会儿,终归因为空气不流通、呼吸艰难,阮舒把被子掀开。
可即便掀开被子了,她依旧觉得心口涌着一股紧涩和阻滞。
她小心翼翼地压抑住,直挺挺地躺着,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似纹丝不动,脑袋瓜子里千回百转。
一切都是因为她……庄佩妤才遭那些罪的,是么……?
如果不是阮春华相了她,庄佩妤在城村时,不会受尽酒鬼的折磨,是么……?
“其母过刚”……
“其母过刚”……
“其母过刚”……
每重复一遍这四个字,她心口的紧涩和阻滞之感便要随之强烈一分。
确实,庄佩妤够刚,她不也佩服过庄佩妤,都被欺负成那样了,居然还能忍受,而且一忍忍八年。
是为什么能够忍?
为了守住首饰盒?这个答案她早早否决掉了。尤其如今已发现,首饰盒的所谓意义只不过是阮春华借由驼背老人之口对庄满仓撒的谎而已。
那么,是究竟为什么能够忍?
正确答案好像已摆在眼前。
但她不信,一定还有其他尚未揭示的秘密,她不能这么相信,否则万一后面又有新的线索出现,推翻了如今的猜测,岂不显得她特别可笑?
她不要相信……不相信……
以前她以为,自己仅仅是庄佩妤耻辱,是庄佩妤被陈玺欺骗和抛弃的证明,庄佩妤该恨她。
现在她又发现,自己是庄佩妤遭受折磨的罪魁祸首,庄佩妤更有理由恨她了、更应该恨死她了。
没错,假若她是庄佩妤,她同样会后悔生了她,一定后悔
“母女关系未达预期”几个字在这时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脑子、她的耳朵,像被按下了重播键,无止尽地回响、循环。
怎样才是阮春华所预期的母女关系?
小闻野虽然只在阮双燕身边呆了四年,但阮双燕对他那样好、那样爱,即便年纪小,也记得住,遑论在他四岁之后的岁月后,恐怕再没有人阮双燕对他更好,否则他也不会画双燕图,挂在属于他的地盘里。
庄爻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八年,有个快乐温暖的童年,从黄金荣临死前庄爻所说的那些话来看,庄爻爱父亲的同时,也因为父亲的一些的行为而更心疼母亲。他和他母亲的感情毋庸置疑。
述模式是阮春华的预期?
如果是这样,那么回过头来看她和庄佩妤的关系——
母女俩一通落难城村,同甘共苦,相依为命,按照常理,确实很容易发展出无坚不摧的母女情:女儿心疼受辱的母亲,母亲护犊心切。
可事实呢?她得到的只有庄佩妤的厌恶,她渐渐地收回自己的期许,回馈给庄佩妤以冷漠。
她自己都问过她自己的:如果庄佩妤终于承受不住,自杀了,或者终于被酒鬼打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所有答案的心都指向自己得如何想方设法保命,而没有一条是要为庄佩妤报仇。
没有……
完全没有……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尚不如长大成人后对庄佩妤无情,但也是凉淡的。
即便有一天她要杀酒鬼,也肯定不是要为庄佩妤报仇,一定是因为她自己被酒鬼B绝路。
像十八岁那年——
对啊,还有十八岁,还有那么多事,她怎么可以忘记?
想一想在林家那些年的生活,她更加认定庄佩妤在城村并没有为了保护她而做出牺牲。
否则八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