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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信封上并没标明收件人和落款,陆婴婴有些犹豫。但出于信任,她听取了冯萧萧的建议,接过剪刀,剪开了信封。
抽出信纸的瞬间,妈妈的字迹赫然呈现在视线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阿姨写给你的信?”冯萧萧看了一眼页眉处“亲爱的婴婴”五个隽秀的字,问道。
“嗯。”
陆婴婴强忍夺眶欲出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嘭地一声,冯萧萧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们寝室里的暖气片温温吞吞,一点都不热乎,阴冷阴冷的!”她怕冷似的呵着手,触了一下桌子后面的暖气片赶忙收回了手,“我得回宿舍去拿我的暖宝宝——”
“学姐,我的暖宝宝可以借你用的。”
“不啦,始终是自己用惯了东西。你先看信,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冯萧萧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214寝室。
陆婴婴当然明白冯萧萧的好意。
妈妈写于五年前的这封信,必定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留她一个人在此处静静地看默默地念,于情于理,都是最适合的。
她先把信纸贴在胸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凝神静气地开始读。
亲爱的婴婴:
我的宝贝,你睡得很香。
关了灯,我在你小卧室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心里格外踏实。
光洁的额头,眉峰高挑,眼睫毛又密又长,嘴唇有点厚,孩子,你真得越长越像你爸爸了。
他这个总是挑战自己耐力极限的人,又在值班。
今晚,我突然忍不住想要发发牢骚。
如果我在日历牌上的标记准备无误的话,这是他今年值的第300个通宵夜班了。身为中队长,他身先士卒、任劳任怨,我向来给予了最大程度的支持。但是,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毕竟有限,他想要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却是建立在忽视了咱们母女的基础上的。
他要是为了工作而忽视咱们,倒也没什么。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要替那些新来队里的年轻消防战士值班呢?而且每次都有理由搪塞我的愤怒——
难道仅仅因为当年他师傅对他做过的奉献,他就要把感恩的心延续下来吗?
我不明白。
真的不能理解。
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托他们中队的后勤文员小武把排班表发到我的电子邮箱里。按照今年的排班表,算上所有固定和浮动的数目,你爸爸只需值100个左右的夜班。
可是,他偏偏拗不过自己的心,耳根又软,小年轻们一愁眉苦脸,他就放人了,自己守着那个空荡荡的中队。
他们每一次出警我都关注。
而在他300个不眠不休的夜班里,只出过不超过20回消防车,且多半出动的是云梯消防车做高空救援的任务,不是因为火情而出警。
婴婴,我不懂,你爸爸年届40周岁,不再年轻,身体状况也不尽理想,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我很想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但是,总是没有合适的时间。
每次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回家,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我常常是帮他热了饭菜放好洗澡水,就不再去烦他。还嘱咐你不要吵爸爸休息,都是出于满心的体谅。
时间久了,我们好像生疏了。
从你上小学以后,我和他说的话越来越少。办理了病退之后,我和他的作息时间更是南辕北辙,常常他去上班了我还在睡觉,而他回家了我却关在书房里制图。
会不会是我们的感情出了问题?
婴婴,原谅妈妈胡思乱想吧。
很多个你爸爸不在家的夜晚,我心里都非常难过。
某些时候,我也会后悔,是不是不该嫁给他?一个尽职尽责、坚守岗位的消防员,特殊的职业特征,是不是让他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但是,这后悔的念头,转瞬即逝。
像是一只稍稍露了下脑袋的土拨鼠,还没爬出洞口,就被我一巴掌拍回去了。
我怎能不爱他?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第82章()
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梦见第一次遇见你爸爸的情景。讲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的缘分起始于一场火灾。
如果我刚到a市建筑设计院的时候,不在宿舍里抽烟、也不那么傻兮兮地人都睡着了烟头还没掐灭,也不会失火、不会遇见你爸爸。
当我被浓烟呛醒,发觉自己周围全是火焰。
试想一下,大量的建筑书籍和各种标准参考手册堆在墙边,案头铺着已完成和未完成的一摞摞图纸、床前的帐帘是一块聚乙烯桌布改制而成的——处处都是易燃物,由此可见,设计师的宿舍是何等容易引发火灾!
我又是初来乍到,被分到了离水房最远的角落。
火势很猛,想要自救,难上加难。
虽然是五楼的高度,我确确实实想过从窗子逃走,但一看到铝合金窗外边装的防盗筋,就束手无策了。当时宿舍里的分机电话线已经被火烧断,而我只有一台bp机,无论如何都和外界联系不上。
突然想起大学时期参加过的防火知识讲座,我赶忙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倒在手帕上,捂住了口鼻。
宿舍的门似乎都被熊熊烈火烤得变形了,我只得一步步退到了窗边。
就在我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一个英姿飒爽全副武装的消防员破门而入。
他在高压水龙头喷出的水雾掩护下,出现在我面前。他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我却反应不灵地傻站在原地。隔着安全头盔,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那绝对不是嘲笑,而是那种见到可爱的人或物而自然而然由心而发的微笑。
天知道,我当时完全忘了身处险境,只记得心脏狂跳的感觉是多么震撼!
他疾步走过来,为我披上一条浸过水湿漉漉的棉被,护送我走出浓烟滚滚的楼道、下了楼走出设计院那个年久失修的宿舍楼。
“你知道用湿毛巾掩住口鼻,很明智。”他的话语透过呼吸器传出来,有些瓮声瓮气。
这是你爸爸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显得十分渺小。我不禁将身上的湿棉被裹得更紧了,“谢谢你。”
他微笑着摆摆手,没等再次开口说话,一个站在宿舍楼门口的消防员喊道:“景夕——楼上还有人,咱们得再上去一次!!”
“你尽量远离这栋楼,站远一些更安全。”他嘱咐我,“等会儿救护车就赶到了,到时候让医护人员检查一下伤情。”
说完,他冲我点点头,跑回了火灾现场。
突然间,万籁俱寂,世界奇迹般地停在了静音状态。
我想,不管等到几点钟,我都要在这儿等着他执行完任务,等着他摘下头盔露出面容的那一刻。即使是凭借臆想,我也能感觉到拥有一双迷人眼睛的他,肯定是个非常英俊的家伙。
因为他叫“景夕”,单是一个名字,就足以和名叫“悦之”的我凑成一对了!
婴婴,不瞒你说,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笑出声来。
你会不会觉得妈妈有点傻?
用你们现在流行的术语形容,大概“花痴”这个词最为贴切吧?我当时就是那样一个诚心诚意的花痴。
设计院的宿舍楼是老式的木结构,虽然后来几经修缮内墙和外墙都做过抹灰处理,但终究是不堪一击的旧楼危楼,等火势彻底被扑灭,那栋楼已是接近报废、惨不忍睹了。
我一直站在宿舍楼不远处的树下等着你爸爸。
他和同事们从楼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摘掉头盔,大口呼吸着傍晚时分清新的空气。
果不出我所料,婴婴,你爸爸真的很英俊!
即使因为戴了太长时间的头盔,凌乱的头发看上去非常没型,他仍然是个十足的英俊男人——特别像罗马假日里的格里高利派克。
而我,是不是奥黛丽赫本饰演的出逃公主呢??
唔,言归正传。
我没有迟疑,立即走过去,与他四目相对。
“呃?”他显然意外极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我说。
婴婴,你外婆总是念叨眼睫毛浓密的男人都是用情不专的花心大萝卜,我也深受她唠叨的毒害,认为言之有理。然而,当我发觉你爸爸的眼睫毛又密又长时,你外婆的话我即刻全部推翻!
我担心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在等你。”
他微笑着说:“这栋楼需要彻底整修维护,宿舍是回不去了,恐怕你今晚要另找地方住才行。”
我完全答非所问:“我叫苏悦之。”
“嗬,难怪这场大火都没伤着你!”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消防员感慨道,“原来有个好名字保佑着你啊——”
你爸爸也笑了,“没受伤就好。”
他们训练有素地快速收好了各种工具和装备,就要登上消防车离开了。
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和一见钟情的心上人走掉,双手合成一个小喇叭形状,拢在嘴巴两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呐??”
他微怔一下,面颊浮上一层淡红色,却迟迟不吭声。
刚才那位打趣我名字的中年消防员帮他回答:“嘿,小姑娘,他是我们中队最棒的小伙子——陆景夕。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眼光!”
你爸爸脸上的红色明显加重了不少,“师傅,该出发了。”
所有人上了车,很快,消防车有条不紊地驶过我的身边。
我用双手做成的小喇叭仍然在发挥着它的效力——“陆景夕,我记住你了!再见!”
被称作师傅的中年消防员冲我挥手,“姑娘你得抓点紧,我们景夕是个大红人,来晚了你就没机会了——”
我也高声喊道:“知道了。陆景夕,你等着我,我和她们不一样!”
话音未落,你爸爸坐在指挥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我清楚地看见他的脸红透了。
世上还有如此怕羞的男人?
我有些不可置信,目送着五辆消防车远去,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虽然我的书籍、资料和图纸在火灾中焚毁殆尽,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毫发无伤,而且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你爸爸。
婴婴,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时间可以跟那天相提并论。
从那以后,我的幸福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婴婴,你知道吗?
消防员属于武警编制,他们的纪律特别严明。
要想见你爸爸一面确实太难。
不过,关键时刻,孙宏伟师傅出现了。他既是你爸爸的师傅,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人、婚礼的证婚人,只可惜英年早逝我常常跟孙师傅开玩笑,说他是有着七十二变神功的孙悟空,有他的帮助,我追你爸爸的进程可谓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虽然这段感情并不像我预想中那样顺利,期间经历过几次波折,婚后最初的两年我们还差点因为一个误会而分开,但是,终究是一直手牵手走到了现在。
婴婴,很多事,你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
妈妈即使心怀埋怨,却仍然深爱着你爸爸。
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值得我这样去爱了!
现实有再多磨难和再多的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