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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看着苏诺语,缓缓地问:“有日子没见苏太医,不知苏太医最近在忙些什么?”
“回娘娘的话,微臣不过是忙于太医院的日常事情。”苏诺语答得谨慎。心有亏欠是一回事,但她心中始终不曾忘记贵妃的为人。
贵妃笑道:“日常事务?可本宫怎么瞧着苏太医整日忙碌得很,甚至比皇上还忙!”
“娘娘说笑,微臣愧不敢当。”苏诺语心中多少有些了然,只怕今日是不善啊。
贵妃静静地看着她,状似不经意间地问:“听说前两日苏太医曾独自去往西南角那长久无人居住的宫殿,不知苏太医有何收获?”
苏诺语心中微微一惊,贵妃竟一直派了人盯着自己!那日也是一路上想得太多,竟没有察觉!无论如何,不能将太妃供出来。反正没有当场被抓住,为今之计,只剩一个!
她微垂眼睑,长如鸦翅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须臾抬头,巧笑倩兮:“贵妃娘娘说何时的事?微臣怎么全然没有印象?微臣进宫虽有数月之久,但除了娘娘、杨嫔和吴氏那儿,也就只去过皇上那儿和冷宫。至于西南角么……”她顿一顿,笃定地说,“从没有的事。”
贵妃看着她说话时那一脸真诚的样子,轻轻摇头时耳环微微摇晃。她冷笑道:“原来在宫里生活得久了,任何人都是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撒谎的。”
“是么?也许吧。”苏诺语依旧是恬淡的笑着。
贵妃心中有数,能让苏诺语表现得如此滴水不漏,可见此事事关重大!无妨,她说与不说,她总能查出来!
贵妃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另换一个:“之前苏太医为了睿儿的事,也算是尽心尽力,说起来,本宫还未感谢过你。”
苏诺语心底微微叹息,看来这件事贵妃只怕无法忘怀。若非是为了大局着想,她也不会去为吴氏求情。但这些理由却是不能说与贵妃听的。这件事上只能让她误会了。
“娘娘说感谢,便是太客气。微臣身为太医院院判,这一切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苏诺语谦逊地回答。
贵妃嗤之以鼻:“你查出真相是分内之事,难道包庇吴氏,也是分内之事?”贵妃的声音微微提高,“有件事本宫实在是闹不明白,你若一力想保吴氏,为何又要执着地查出一切?若不是你,本宫也许永远无法得知真相。但你为何要一面告诉本宫真相,一面又去皇上面前力保吴氏?”
苏诺语起身,盈盈拜下:“贵妃娘娘息怒。查出真相是微臣的分内之事,也是微臣对您和小皇子的承诺。但微臣去皇上面前为吴氏求情,绝不是出于一己之私。至于缘由,请恕微臣有不可言说之苦衷。”
“苦衷?”贵妃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尖细,更多的是痛苦,“你懂什么是苦衷吗?苦衷就是明明知道是谁害了睿儿,明明已经答应了睿儿要为他报仇,却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在皇上面前装作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你居然来本宫这儿谈什么苦衷!简直是荒唐!”
苏诺语看着贵妃,心有不忍,说到底这件事上贵妃最是无辜。毕竟受害的那个是自己嫡亲的儿子,身为娘亲却什么也不能做。她轻声道:“娘娘,请您相信微臣,总有一日,微臣会让吴氏为小皇子的事赎罪的!”
“啪”的一声,贵妃一掌掴在苏诺语的脸上,喝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皇上的圣意都可以由着你来更改?吴氏是要赎罪,难道你就不用赎罪吗?若不是你,吴氏早就得到报应!”
贵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诺语有几分茫然无措,她本能地抬手将脸捂住,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大殿的门被人一脚大力地踹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如旋风般冲进来,将她护在身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两下重重地打在贵妃的面上。贵妃哪里承受得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原本细嫩光洁的脸颊一刹那间便红肿起来,唇角处隐隐有血丝流出来。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动苏诺语的!”季舒玄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月华宫正殿。
心云早已从季舒玄的身后跑到苏诺语的身边,扶着苏诺语的手臂,焦虑地低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诺语和贵妃两人均怔住,直到季舒玄一声怒吼,两人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惊动了皇上!贵妃原本发热的头脑随着那两记掌掴彻底清醒下来,之前明明想好的,只是问些问题,怎得竟会这般冲动!最重要的是,被皇上撞见,这回可是任她如何,也说不清楚啊。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贵妃来不及多想,连忙从地上跪着膝行到季舒玄的面前,一个劲儿的请罪。方才皇上那两下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以至于她现在说话时扯动唇角,整个脸都疼得要命!
季舒玄没有理会她,转而关切地看向身后的人,问:“诺语,怎么样?你没事吧?”
苏诺语看一眼心云,心中隐隐猜到必定是这丫头怕她受欺负,才搬来了皇上。这丫头……还真是给她找事啊!苏诺语心底微微叹气。现如今的她,最不愿意地便是同皇上扯上关系。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皇上的关心,自然不能没有反应。苏诺语不愿让事情闹大,低声道:“回皇上,微臣无事。多谢皇上关心,但微臣请求皇上不要再追究这件事。”
季舒玄仔细打量了她半晌,确定她的脸颊并没有红肿的迹象,只是上面清晰地留下了指印,依旧是让他心疼。他转身愤然地看着贵妃:“贵妃!你在朕身边多年,朕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不想你竟如此蠢笨!你明明知道诺语是朕最关心的人,你竟然敢背着朕,如此待她!难道你活腻了吗?”
贵妃闻言,身体微微一震,没有想到皇上竟会说这么重的话!心痛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脱口道:“是!自从睿儿走后,臣妾本也是生无可恋!皇上您心中只有这个女人,难道就没有臣妾和睿儿吗?”
“混账话!若不是诺语,你如何得知睿儿被害的真相!你该好好感谢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疯女人一般,在朕面前撒泼!”季舒玄厉声斥责。
贵妃伤心欲绝,大声哭道:“臣妾本就是个疯子!自从睿儿走后,皇上您可曾真正地关心过臣妾?睿儿他……好歹是您膝下唯一的子嗣!难道竟比不过这个女人吗?她根本就不爱您,您却一心护着她!您让臣妾感谢她?臣妾做不到!若不是她,杀害睿儿的真凶吴氏早该被处死!是皇上您行事不公,难道臣妾连为睿儿辩解的权利都没有吗?”
苏诺语站在一旁,看着贵妃高声与皇上争执,心……泛着痛!
第四百二十五章 贵妃伤心()
季舒玄怒不可遏,贵妃的话如刀子般,刺痛了他的心。他原本最忌讳的便是苏诺语的心有所属,尤其那个人还是他二十余年中最为看重的兄弟!自从上次苏诺语将他刺伤后,便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他不愿她为难,便也一直忍着不去看她。若不是今日心云慌慌张张地跑来让他保护苏诺语,只怕他还找不到理由来见她。
原本他是以为心云有些多心,毕竟贵妃久居宫中,最善体察圣心,理应知道他的心思,不敢对苏诺语动手才是。可没想到他刚走进来,就看见彩纹慌张失措地想要高声请安,随后便听得屋内响起了掌掴的声音。他一怒之下,便冲了进来。无论如何,不能让诺语受一丁点的委屈!
“朕早就告诉过你,睿儿的事,朕从未忘过,但现在时机还未到。留着吴氏,是政治需要,你身为妃嫔,自当谨守本分才是!”季舒玄的语气有了些许的和缓。
贵妃还欲开口再辩,彩纹心中担忧她说的再多些,会彻底激怒皇上。于是不管不顾地冲到她身边,哀求道:“娘娘,您就少说两句吧!您和皇上是夫妻,您何必要惹皇上不痛快?小皇子是皇上的嫡亲儿子,皇上焉能不爱?您就别再说了!”
季舒玄冷哼道:“果真是连你身边的奴才都不如!这彩纹看问题都比你透彻!你却还在这儿同朕无理取闹!”
彩纹死死地按住贵妃的手,不让她再说,这个时候皇上的心思已经太过明显,便是一力要保护苏诺语的。她说的越多,皇上便会越愤怒,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贵妃终于颓然地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一声声地唤着“睿儿”……
季舒玄本想惩治她,但想着睿儿,终究还是心软。于是,下令道:“贵妃御前失仪,即日起,禁足月华宫!”
章华上前一步:“请旨,不知禁足多久?”
“等她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来同朕说!”季舒玄说完后,回身看一眼苏诺语,“朕送你回去吧。”
如此情形下,季舒玄毫不掩饰对苏诺语的宠爱,也有些让她吃不消。苏诺语低垂着头,说:“皇上,您日理万机,必定还有许多朝政要处理。微臣身边有心云,自己回去便可。”
季舒玄的好意再度被拂,面上闪过尴尬,愠怒地开口:“随你便吧。朕先走了。”说完,拂袖而去。
章华跟在季舒玄的身后,经过苏诺语的身边时,眼带埋怨地看一眼她。他实在不明白,皇上已经做到这地步,为何苏大夫还是不肯动心?
他们都离去后,苏诺语自然也不会多待,然而还未等她走出正殿,便听得贵妃在身后说:“苏诺语!你休要得意!早晚有一日,你会沦为本宫这地步,皇上身边从来不乏年轻的女子!”
苏诺语转身看她,淡淡地笑:“多谢贵妃娘娘操心。可您担忧的从不是微臣担忧的,正如您方才对皇上说的,微臣心中另有其人。”顿一顿,她不理会贵妃的震惊,接着说,“娘娘放心,吴氏一定会有为小皇子偿命的那一日!”
看着苏诺语优雅离开,贵妃怒不可遏,彩纹心疼地说:“娘娘,您这是何苦呢?皇上摆明了偏袒着苏太医,您不该同她相争啊!”
贵妃冷笑道:“是啊,皇上的心从不在本宫身上,本宫还争什么呢?”
彩纹扶着她起身,吩咐人拿了冰袋来,为她冷敷:“娘娘,您敷一会儿,冰冰的,就不会那么痛了。”
贵妃皱眉,将冰袋扔到地上,说:“不必麻烦,身体的痛正好能缓解本宫心底的痛。”
而从月华宫出来后,苏诺语叹口气,说:“早知道你会去请皇上,我便不该留纸条给你。”随彩纹来的时候,恰巧心云不在,想着才答应过她,苏诺语这才在桌上留下了纸条。没想到,竟会发生之后的这一系列事。
心云庆幸地说:“幸好我去找了皇上,否则今日您不定被贵妃欺负成什么样呢!”
“她也是可怜人。”苏诺语幽幽道。
心云可不这样理解:“什么可怜人,再怎样也不能将气撒在您身上!她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您,只怕她这一生也无法得知是谁害死了小皇子!可如今,她竟恩将仇报,活该要被皇上禁足!”
苏诺语看着她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底暗自好笑:“你这丫头啊,何时也变得这样厉害?”
“我是怕您被欺负啊,您那么心软,我若是不厉害些,只怕这宫里的娘娘小主们各个都想欺负您!”心云说道。
苏诺语摇摇头,没有说话。说起来,心云这丫头实在是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