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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小太监被吓了回去之后,朱厚照确实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是最近弘治皇帝看他课业看的紧,他还没回过神来。
夏云渚倒是得了清净,自那日以后,再没见过东宫之人前来骚扰,夏儒见儿子听话,老爹嘱咐过后的事情确实是照办了,不禁喜上眉梢,在北镇抚司衙门中都能看到他如沐春风的样子。
“哟!老夏,最近是不是跟嫂子很和谐啊?”同僚见了他的样子,都忍不住要调侃两句。
这会夏云渚正在案前看着卷宗,只见门外来了一个小太监,正是张永身边的人。
那小太监禀报道:“夏大人,张公公请您过去一趟,说是与云居寺的案子有关。”
夏云渚本不想再与东宫有任何牵扯,但云居寺的案子毕竟涉及到她本人,而且那些人明明就是冲她而来,她亦想查清楚,是何人想取她的性命。
待她随那小太监来到张永处时,但见一熟悉的身影在那里踱步,虽然是背对着她,但那身影,化成灰她都知道是小受子!
她自觉自己又被骗了,心中憋着火,正欲回身离去,却被他不怀好意地拦了下来:“听闻夏大人最近是在故意躲着我,我就纳闷了,我三番五次出手相帮,夏大人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才能一拍两散,就此划清界限?”夏云渚根本没回头瞧他,只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没好气地问道。
“我说过,要夏大人以身相许!”朱厚照嘴角一歪,笑着说道。
“你!臭无赖!”夏云渚拨开他手,欲要向前,却不曾想,脚下却被他绊了一下。
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中。
夏云渚面上涨的通红,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的更紧。
该死!
“你到底是不是太监!”
“你是男人,我就是太监!”
“你”
语声未落,却被他眼神灼的心跳加速,她凝了凝呼吸,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太监?”
“那你又为何假扮男人?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朱厚照反问。
“谁谁说我假扮男人!”夏云渚这话说出口,连自己都心虚。
“那玉佩可是你的?”朱厚照面上表情突然严肃。
“你是他?”夏云渚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意,原来他们第一次相遇之时,他一见到那玉佩,就认出她了。
“你可知,这九年来,我一直在寻你”
“可”
“嘘不要说话”
“啊?”
她话音未落,却被他俯身贴上的唇,夺了呼吸
游芝的心思()
夏云渚居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一枚玉佩发呆,对,你没看错,那就是办案时果断大杀四方的夏大人,她手中执着那枚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着,嘴角尽是微甜的笑意。
九年前上元灯节的烟花夜,两个小孩吃完冰糖葫芦,手拉着手在街巷中走着,小男孩侧头,举起他那华贵绫罗绸缎的袖口,轻轻帮小女孩拭了拭嘴角上残余的冰糖,花灯下小女孩浅颦轻笑的模样,却成了小男孩心头的一道白月光。
一个是刚刚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一个是从深宫之中偷偷跑出来的皇太子,两人对这喧闹的街巷都充满着好奇,一会跑到这个摊位瞧瞧,一会跑到那个摊位看看,几乎快把整条街都逛遍了,却全然不知道累。
但是早有歹人,盯上这两个孤身出门的小孩,这京城中最热闹的街巷,却也是人贩子潜伏之所。
两人走到了街巷尽头,却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在角落里吹糖人,小男孩好奇,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便走上前去,睁大了眼睛看着,老人变戏法一般将那融化的糖稀变成了公鸡,小鹿,金鱼,耗子不知不觉间,小男孩已经看痴了。
吹糖人的老人笑嘻嘻地递了一只大公鸡给小男孩:“小公子,买一个吧。”
小男孩未敢接住那糖人,只是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小女孩,面有难色道:“我我没有钱”
小女孩摸了摸袖带,里面已是空空如也,又摸了摸怀中的荷包,糟糕荷包不见了,想是刚刚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扒手。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中年人,他伸出手来,递了两个铜板给小男孩,笑盈盈道:“小弟弟,拿去吧”
小男孩犹豫,小女孩却拉了拉他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拿。
小男孩经不起糖人的诱惑,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接过那铜板,可是父皇说过,圣贤之人是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钱财
小女孩见他犹豫,便拉着他的手欲要离开,不曾想刚走了几步,却已经围上来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中,就有刚刚给他们递铜板的那个人,小女孩心中暗想,那人果然不是好人。
只见那四个人将他二人越围越紧,嘴角还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小女孩心中一沉,这四个人,莫非是人贩子?
她不知道小男孩会不会功夫,但以她自己的功夫而言,她只能尽量从四人中劈出一条逃跑的路来,但是她不确定这副六岁小女孩的皮囊,是否能承受的住,无论如何,先硬着头皮试一试吧,试,没准会有活路,不试,却注定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四人扑上来的千钧一发之时,小女孩看准了时机,拉着小男孩躲开了其中一人,又狠踹了另外一人,终是劈开了一条路,向前面狂奔而去。
两人走街串巷,不知道跑了多久,却生生撞在了迎面一人的身上。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寻太子寻不到,此刻心急如焚的刘瑾,身后跟着的是正在全城秘密寻人的锦衣卫。
刘瑾见太子平安无事,只是身上沾了不少泥土,便做了个烧高香谢天谢地的动作。
此时正在街上寻夏云渚的刘妈妈和夫君也闻声而来,发现那小女孩正是自己小姐,当下悬着的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
小男孩与小女孩分别之时,眼中尽是依依不舍,他长这么大,除了身边伺候的太监,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他真的很想小女孩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他翻了翻身上能用的东西,忽然发现腰间悬着的玉佩还在,虽然沾满了泥土,但却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玉。
他用袖口擦了擦那玉佩上的泥土,可是泥土已干涸,一时间又擦不掉。他索性将那带着泥土的玉佩塞到了小女孩手中,并在她耳边低声耳语道:“长大了一定要拿着这玉佩来寻我”
可是,他们都傻到忘记问对方的姓名
只是没想到,一别九年,他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就是当朝的太子,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
可历史上的他,名声却不怎么好,宠幸奸佞,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典型的无道昏君
但那夜在教坊司认真分析案情的他,却又是那样一本正经,她看得出来,他插手这件事,心中所期盼的是早日能够扳倒飞扬跋扈的张家外戚,还天下人清宁。
他这个人,有两面性,表面上玩世不恭,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想有一番作为的
只是现在她思绪混乱,心头萦绕的满是他俯身贴上来的气息
*
“夏兄!可找到你了!”游铉满头汗水,匆匆而至,打断了夏云渚的思绪。
“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夏云渚抬首,见游铉的脸色铁青,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确实是出大事了芝儿,芝儿昨夜与母亲大吵了一架,竟不曾想竟不曾想她负气离家出走了”游铉眼中已微有泪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游铉这做兄长的,怕是真的急了。
“可有派人去寻?”夏云渚听闻此言,心中亦是焦急万分,游芝一个未涉世事的名门闺秀,离家出走这种事,万一遇上什么歹人,有损清誉,到时只怕会酿成更大的祸事。
“早就派人去寻了,可可终还是遇到了歹人,那歹人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指名道姓要夏大人一人前去相救”游铉说罢,便从袖带中取出了那封信,递给了夏云渚。
夏云渚疑惑地打开了那信,信上却是说让她一人独往,不可以带其他人,不准设埋伏陷阱,只是此事蹊跷之处就在于,那歹人既不夺财,又不夺色,却指名道姓要她一人独去,呵,这小丫头,学人家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学那自导自演。
夏云渚嘴角一划,轻轻合上了那封信,抬首问游铉:“游兄可知,芝儿因何事与隆庆大长公主争吵?”
游铉迟疑地看了看她,眉宇紧锁了片刻,终是松口道:“母亲知道了芝儿私下绣荷包送给夏兄之事,自然是将那丫头臭骂了一顿,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家的闺秀像她这般没羞没臊,自己去管自己的婚事,还往男人手中塞定情信物”
夏云渚心中早已料定此事与她有关,夏家小门小户,自然是入不得隆庆大长公主之眼,她心中巴不得隆庆大长公主插手此事,将此事搅黄,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游芝竟是这么个痴情的主儿,不仅不听母亲的劝阻,还搞了离家出走这一出戏。
“夏兄,夏兄夏兄可已拿定主意,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游铉是个急性子,他怕再拖下去,游芝会真的遇到危险。
“将计就计,就按照这信上所言,我亲自去会一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夏云渚从容起身,将手中的信握了握,便提起手边绣春刀,疾步向外走去
身陷局中局()
“殿下”张永匆匆而入春和殿偏殿,此刻朱厚照正伏案边打瞌睡边复习功课呢,这杨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
朱厚照见张永而至,便放下手中毛笔,笑盈盈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张永上前,伏在他耳边悄声嘀咕道:“那人进京了”
“真的?他现在人在哪里?”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亮意,那人居然真的到京城来了,看来又有一场好戏可瞧了!
“据说盐帮之人,今日聚集在京城西郊的普宁寺,那普宁寺已经荒废多年,盐帮聚集此地,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张永娓娓说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没准真能见到那个人呢!”朱厚照突然来了精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宫去了。
“哎殿下,殿下,等等,皇上今日如果要来东宫巡视,怎么办?”张永情急之下,只能搬出朱祐樘来压制他的玩心了。
“没事,没事,就说我去校场骑马了,父皇又不是不许,况且我方才听说李东阳那几个老头已经奉诏进宫了,怕是父皇一时半会都抽不开身的!”朱厚照这猎奇的性子一上来,可是谁人都劝不住的,张永无奈,也拿这小祖宗没办法,只能带上几个人,跟着太子爷屁后保护着,毕竟要是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的。
*
夏云渚寻着那信上所写,来到了普宁寺,但还没等她靠近,便觉得这普宁寺今日气氛不对。
照理说这普宁寺是个荒废已久的寺院,而今日,这里里外外却多了很多奇怪的人,他们看着就像是当地居民,附近的寻常百姓。可以夏云渚办案的经验来讲,从这些人不同寻常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他们绝对不只是普通百姓那么简单。
游芝到底在不在这寺中?如若她在,那她到底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