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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扶着她,只能相劝:“是,阿娘向来不拘小节,什么时候拜堂都一样的。”
景岚心中不安越发强烈,依旧不肯回去:“不,不是几时拜堂的事情,我太了解他了,他这是有事瞒着我,而且还是一件了不得的事,非要等成婚之后再说。婚事在他眼中,不过一过场,怎地,谢晋元,你想什么时候拜堂就什么时候拜堂,这么不尊礼法,是欺我娘家无人吗?”
她一身红衣,虽头脸在盖头下面,也能见起厉色。
不等谢晋元开口,院中已起嘈杂之声。
一人没有喜贴径自闯了进来,男人虽手无寸铁,但气势如虹,十几个侍卫没能拦住,在这园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听见景岚声音,站住了。
他左右看看,目光就落了那身红上:“说的没错,不尊礼法,是欺我顾家无人吗?”
顾今朝抬眸看去,正是疑惑,身边的阿娘已是一把掀开了盖头来!
第 115 章()
隐隐的哭声在屋里传出来,谢晋元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来回,偏偏不能上前。
顾瑾日夜兼程,又走水路,终于还是在他们大婚之前赶了回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是以他想提前婚期,想尽快拜堂,一旦拜了堂了,即便是他赶回来了,那么谢晋元也有底气。
景岚掀开了盖头,立即认出了顾瑾,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她尚且还顾及着谢晋元的脸面,带着人去了书房,房门一关立即哭了起来。
她不让别个进去,两人在书房当中叙说往事。
谢聿在后院招待宾客,谢晋元立于石阶下面,来回徘徊。
顾今朝当然好奇,就在门口侧耳细听,可景岚低低的啜泣声很快消失,她声音极低,听不真切。只得走下石阶,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
谢晋元见她过来了,当即站住了:“可听到她们说些什么?”
今朝摇头,其实她心中同样忐忑。
她还记着徐老太医说的话,他说阿娘已是不能生养,说她不可能是阿娘的孩子,如今这个一照面,就让那样坚强的阿娘只看了一眼就哭了的男人,说是顾家人,是顾瑾。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自小时候起,她就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爹爹一个名姓,当时一直以为是林锦堂是亲爹,阿娘直接就告诉了她,说她亲爹姓顾名瑾,说她是顾家骨肉。
她怔怔看着书房门,亲生伤心,不是亲生也伤心。
门内,又是一番光景。
景岚何尝不伤心,她双眼红肿,已是再三忍住,才没大哭。
顾瑾手里拿着个帕子,不停给她擦着脸:“好了,以后还有更多更多的日子能见,你和容华还活着就好,这么多年就苦了你了,我顾家对不起你,委屈你了。”
景岚摇着头,直拉着他的袖子。
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而立的男人,光只看着他,都觉心安:“不委屈,我没想到那天晚上分别之后,竟然一直到今个才见面,我记得很记得很清楚,月亮很圆,很亮,几乎都看不见星星,你说家中有我所以心安,还想去参军打仗。让我守着爹娘,守着容华没想到没想到一语成谶,我现在总算觉得对得起你了,二老的后事操办了,容华和今朝我护住了,我一直等着你,我还等着你回来跟我说,我做得好可是你怎么才回来啊!”
眼泪在眼眶当中转着,景岚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顾瑾伸手覆住,也红了眼。
少女已变成了少妇,少年早已成人,十几年过去已是物是人非。
当年之事到如今还是秘密不能透露出去,他轻轻拍了她的手,轻轻颔首:“做得好,月华做得好。”
一句做得好,景岚登时落泪。
她扬着脸,任泪水滑落:“哥哥现在可有家室?这么多年了,定是有了。”
顾瑾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点了下头:“她是异族王女,从前有过夫君的,因我救过她结缘,后来投诚我朝,已是拜堂成亲。”
他拿着帕子,又来给她擦泪:“容华不让我来,怕你见着我伤心,可我走在街上听着喜乐声音,不得不来,你若出嫁,怎能这么轻易嫁过来?我顾家还有人在,就算要嫁也必当亲眼看着,好好嫁出去。”
当年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景岚眨眼,努力睁大眼睛,不再让泪水掉落下来。
他说过的,不能当她的夫君,那便做她哥哥,总要护着她一辈子的。
景岚冷静下来,想起门外还有人,当即倾身凑近了些:“容华可与你说了今朝的事?”
顾瑾当然点头:“她是我顾家血脉,她说了。”
景岚自己抹去脸边泪珠,好好揉了把脸,才算是破涕为笑:“哥哥还活着是好事,本不该哭,今日当真是吉日吉时。今朝这孩子你该见见,她长得很像容华,现在还不知那位心意,不敢冒然告诉他,只等日后容华愿意说了,再从长计议。”
顾瑾点头,这就站了起来:“我还得回宫复命,黄昏时候再拜堂不迟,那时我也该回来了。”
景岚点头:“放心,我等着哥哥送嫁。”
当年有多亲厚,如今就有多少唏嘘。
当年有多少情意,如今就有多少生疏。
实在是岁月无情,光只看着彼时,都觉错过太多。
有些事有些话不必多说,都懂。
他站起来先还未走,景岚泪已干,对着他便是笑了:“我最不喜欢哭了,哥哥还活着,已别无所求,这么多年了,已无岁月可回头。”
顾瑾点头,四目再相对,心照不宣。
他这便往外走去,她紧紧跟了他身后,打开书房房门,谢聿正与谢晋元说着什么,今朝丢了魂似地站在石阶下面,怔怔看着门口。
顾瑾目光灼灼,直盯着她眉眼。
景岚快步下了石阶,一把推了今朝上前:“不是总问你爹么,如今人就在眼前,还不见礼?”
阿娘何时骗过她,顾今朝撩袍便跪了顾瑾的面前。
她余光当中瞥见谢聿侧立在旁,低下了眼帘,磕头:“爹!”
顾瑾赶紧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好孩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我复命回来,安顿好了再来接你。”
今朝当即应下,顾瑾还需回宫复命,这就离开了世子府。
景岚哭得两眼红肿,妆容也乱了,脸上的胭脂水粉花得厉害,她拉着今朝,心情复杂。谢晋元在旁看着她,目光灼灼:“我让人去打点水来,先洗洗脸。”
景岚点头,看见他了,方才想起来,现在可真明白过来了,谢晋元生怕顾瑾回来再生意外,才想提前婚期草草拜堂的,他的心她如何不知?
此时男人眸光深邃,光看着她已是小心翼翼。
她吸了下鼻子,轻咳了一声,左右看看:“我的盖头呢?”
刚才一听见顾瑾说话,一下掀开不知扔了哪里去,这会儿想起来,找不见了,谢晋元见她问起,忙是从怀中拿出盖头来,递了过来:“这里,只怕是无用了”
景岚瞪了他一眼,伸手夺了过来,转身往书房走了进去:“快点让人打水来,我洗洗脸,盖头还得盖上,还未拜堂,总不能一直这么露着头脸的。”
男人登时抬眸,跟了她去:“何时拜堂?”
景岚头也不回:“黄昏,自然是尊礼行事。”
谢晋元当即给她推开书房的门:“好。”
景岚提起了裙摆脚步匆匆:“我答应嫁你,自然是因为心生欢喜,因为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十几年过去了,哥哥他回来我当然高兴,但是岂有不知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他与她一起走进,还伸手虚扶了一把,房门当着那双儿女的面合上了,啪嗒一声。
顾今朝与谢聿四目相对,都别开了眼。
随即,今朝干笑两声,后退了两步,她甩了甩手,还大大抻了个懒腰:“太好了,好像没什么事了,现在就等着一拜堂,我就多了个哥哥呢!”
谢聿回眸:“是你的真心话?”
她心虚,不过她向来擅于遮掩,只是摆着手臂,走开了些:“当然啦,其实我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就天天缠着你呢,直想让你当我的好哥哥,现在想起来,也算是得偿所愿。”
谢聿看着书房的房门,动也不动。
今朝往一边走了走,花圃当中扯了把草来,她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嘀咕着什么,手上动作飞快,一会儿功夫就编了两只小兔子来。
简易的,光能看出个兔子的轮廓,她回身坐了石阶上面,对着谢聿招手,示意他也坐过来。
他向前两步,依言坐下。
书房当中的那两个一时半会不会出来,顾今朝与谢聿坐看一阶上,她们当中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将两个小兔放了她们中间。
天上白云懒懒,这会风也轻,云也淡。
谢聿目光幽远,望着云端出神。
顾今朝将两只小兔子放了一起,也望着云:“就让顾小朝同谢小聿在一块吧,至于你和我,就这么一起看看云海翻腾,看看星月星河,以后若能一起走遍千山万水,也是不错。”
谢聿嗯了声,很轻。
她回眸再看他,他微扬着脸,眉眼间都是柔情。
她一直看着他,看了好半晌,他始终没有回头,只淡淡地:“看够了吗?”
今朝笑,左右看看真是无人,伸手在他脸上点了下:“好不羞的,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了?”
他蓦然回眸,也定定看着她。
今朝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行了,我得走了,哥哥随意。”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谢聿一直盯着她背影,直到再看不见,也才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那两只小兔子,眸色渐沉。
微风拂面,他也该走了,伸手拂袖,谢聿朝着另一个方向,也是头也不回。
片刻之后,书房的门开了,景岚头上顶着红盖头,谢晋元牵着她的手,在旁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石阶,往喜堂走去了。
日头偏中,春暖花开的好日子,石阶上只剩一双小兔子,并肩而立。
第 116 章()
拜堂的时候,顾瑾回来了。
他作为顾家人观了礼,此时因才回京中,被几个京官围住了说话,一时抽不开身,敷衍片刻,避开众人,进了前堂来。
红烛跳着火花,夜色如水。
顾今朝呆呆坐在红烛前面,一定盯着火苗,拜堂之后,景岚去了新房了,堂口的宾客都被迎了出去,唯有她心情复杂,还不想走。
顾瑾走了她的面前去,细细地打量着她:“今朝,怎么在这坐着?”
今朝抬眼看见是他,慌忙站了起来。
其实这个亲爹对于她来说,并没有真实感,她侧立一边,毕恭毕敬地叫了声爹。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顾瑾点头:“你娘今个肯定顾不上你,我才到京中此时已是安顿下来了,你同我去府上跪拜祖父母,也算认祖归宗了,这就去吧!”
认、认祖归宗?
顾今朝错愕地看着她:“我阿娘从未隐瞒过我的身世,我”
景岚同容华自然不能轻易离京,若想将今朝带离京中,跟着他去才是最好的办法,顾瑾见她拘谨,又耐心叫了她一次:“日后你就同我们一起住,有爹在,放心,什么事都不算事。”
可她不想跟一个才认识的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