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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姊吗?”
水奴柔声回道:“是我。”
“阿姊?”殷暖依旧是疑惑的语气,忽然怔怔的流下泪来,“我是不是伤了你?”
“没有,暖暖,我没事的。”
殷暖却好似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双手被阿元放开之后,就小心翼翼的回抱住水奴,手指轻轻摸索着她的肩膀,在触摸到湿润的血液时停住。问道:“阿姊,你是不是很疼?”
“不疼,暖暖你哪儿不舒服?”
殷暖依旧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泪流满面的道:“阿姊,对不起,我明明不想伤了你的,对不起!”
他虽然年少。但是一向温柔从容懂事成熟。很少有这样无措惊慌的时候。几人看的心酸不已,可是让他们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殷暖可能听不见别人说话了。
“五郎君现在不仅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吧?”因田忽然低声说道。
“怎么会?”阿元捂住嘴低声哭着。可是心里也知道因田并没有说错,因为看殷暖的模样果然是如此的。
王韵书走上前,说道:“水奴娘子。先让我来给五郎把把脉,还有你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五郎屋子里应该常备这些包扎的物品的。”
水奴点点头,正想放开殷暖,他却忽然一下就惊慌起来,下意识的抓紧水奴。抬头四顾着:“阿姊?阿姊?你要去哪儿,这里有好多可怖狰狞的魑魅魍魉,你……你要走了吗?”
“暖暖。暖暖。”明明刚才也听见了因田他们的话,知道殷暖此时听不见。可是水奴还是极为耐心的一遍遍的回答着她的话,“我不走的,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几乎算得上是承诺的话语让王韵书心里忽然就莫名的跳了一跳,可也知道此时是非常时刻,只是抬头对水奴柔声说道:
“水奴娘子,五郎此时情况不是很好,可否先让仆来看一下?”
水奴点点头,她拉起殷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殷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头看向水奴,低声问道:
“阿姊,真的是你在吗?”
水奴又轻轻在他手里写了一个“是。”
殷暖便笑了笑,然后乖乖把手伸出去平放在床榻上,阿元忙起身让开,王韵书上前给他把着脉象。水奴的一直手被殷暖拉着走不开,她自己也不愿意离开,因田只能趁着这个机会上前揭开她脖颈处的衣物给她进行简单的包扎。
肩上的伤口很深,夏天衣衫单薄,隔着衣物都留下了两行极深的牙印,伤口周围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水奴却只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殷暖身上,一点没觉得疼痛的样子。王韵书先前还皱着眉头看着水奴肩上的伤,后来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又看了殷暖瞳孔舌苔等处。
“表郎君?”水奴问道,“怎么样?暖暖他是怎么了?”
“仆也不知。”王韵书摇摇头,面上满是失望惭愧的神色,“目前也只能知道他是受了很大的惊讶,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会?”站在几人身后的穗映闻言惊呼道,“难不成真的是中邪了不成?”
“胡说什么?”因田见阿元闻言吓得又要哭出声来,皱眉对穗映道,“一切不过都是人为的邪门歪道罢了,那里有这么多的怪力乱神之事?”
她神色一贯严肃,此时脸色冷了几分之后看着更是吓人。穗映被她震住,愣在原地再不敢说话。
然而就在几人谈话的时候,殷暖的眼睛里忽然又狂乱起来,双手乱抓着,惊恐的道:“又来了,阿姊,阿姊,你快躲开,它们又来了。”
“暖暖,暖暖。”水奴心疼得几乎窒息,有些急切的问道,“你快告诉我,什么来了?你在怕什么?”
边说边拉过殷暖的一只手在他手上写着字,可是这一次殷暖却一如既往的害怕的模样,竟对手上的触感一点感知也无。
“只怕现在没用了。”王韵书见此开口道,“从眼睛到耳朵,只怕五郎现在连对人触碰的感知都已经失去了。方才可能是因为伤了水奴的刺激太大,所以暂时清醒过来。”
而就在几人几乎无计可施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一串串的脚步声,且听声音就知前来的不下数十人。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只怕已经被知道了。所以谁都没有阻拦,任由门被人急速的推开,然后哗啦啦进来一群人。当先一人竟然是殷颂,然后是主母一脉和其他姬妾郎君娘子等人,谢氏竟然没来。
众人面上的神色水奴此时没有那个闲心去一一观察,她全部的心神都在殷暖身上。
“怎么回事?”殷颂一见殷暖或是癫狂或是颤抖的模样,眉头就深深皱起,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
“回阿舅。”王韵书上前回道,“今日午时左右突然如此,小侄已经看过,除了受了惊吓之外,看不出其他异状。”
罗氏和殷萝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马思琪注意到两人神色,心里一琢磨,也就明白了几分,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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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人心()
倒是赵氏等人没注意到这些,殷昕看见殷暖如此模样,虽然又几分可怜,不过这段时日以来心里的那股郁闷倒是消散了许多。【鳳/凰/ 】
殷颂闻言回头对跟来的疾医道:“你们去看看。”
那几个疾医闻言,慌忙上前查看。殷暖此时已经陷入狂乱,嘴里“嘶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可怕的情况。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癫狂之前握紧水奴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放开过,仿佛溺水的人最后抓紧的那根稻草,就算全身五感已经失去,他还是抓得紧紧。或许是因为就算迷失了心智,可是心里最深处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次放开,只怕下一次就再也没有握住的机会了,因为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甚至不能保证还能不能醒过来。
然而就是因为殷暖现在没有感知,手下不知轻重,看见的东西越是可怖就手里的劲道就越紧。不过一会儿,水奴手腕已经通红,可是她也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事实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殷暖身上,甚至连殷家家主到来她也恍若未见。
殷昕在看过殷暖惨状之后视线便直接落在水奴身上,待见她半边衣裳上都是血,被殷暖死死攥紧的手腕已经开始红肿之后,心里刚开始产生的那一股爽快也已经散去,眉头也是紧皱。
殷萝看见这个殷暖拉着水奴的情形倒是想讽刺两句水性杨花什么的,好在她终究还是有几分觉悟,知道此时实在时机不对,殷家家主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只怕一开口就给他吼来出气了。
殷颂带来的疾医看过之后,俱都不约而同的回道:
“回郎主,五郎君确是除了惊吓之外,并无其他症状。”
殷萝闻言面上闪过一阵得意之色。
“废物。”殷颂怒道,又转向殷暖屋里的家僮道,“好端端的在屋里怎会受了惊吓?”
穗映见他看过来。忙回道:“回郎主,今日五郎君用完午膳,忽然说是头晕,婢子扶他回屋之后。五郎君突然就拿出宝剑要砍人。”说着看了一眼之前那个被阿元点住、此时穴道早已经解开却依旧呆立在原地的奴仆,又说道,“后来阿元也赶了过来,我们合几人之力方才把五郎君拦下。”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里,她最终还是把阿元会武的事情瞒住。
“夫婿。”赵氏瞥了穗映一眼。接着有些忧心忡忡的道,“怕不是中邪了吧?”
“不要胡说。”只是殷颂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也信了几分,毕竟哪有人无端端的发狂的?又对那几个疾医道,“再仔细看看,对了,先不要告诉谢氏。”
正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声,而后谢氏在右芳等家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顾不得屋子里有其他人,一见殷暖就甩开右芳的手。忙不迭的走上去,一把抱住殷暖,哭得撕心裂肺。
“阿暖,你这是怎么了?”
殷暖却只是两眼迷茫的全身颤抖着,一会儿往后退一会儿往前爬,不然就是猛的一下跳起来,满面惊恐。
谢氏看得心都碎了,她抓住殷暖的手想要问他怎么了,随知却在那时殷暖猛的一下发力,整个人都慌跳起来。阿元等人竟然阻拦不住。谢氏一个不擦,竟然被推倒在地上,多亏身后的右芳慌忙上前接住,只是下一秒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谢氏此生怕是从未如此狼狈过。可是此时她却来不及多想这些,挣扎着又想上前,右芳慌忙把她拦住。
“大娘,此时五郎君怕是已经认不得你了,他会误伤你的。”
就连殷颂也上前去劝阻。谢氏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一句句的道:
“那是我的儿。”
“五郎也是我的孩子。”殷颂叹气。
谢氏却只是摇摇头。依旧不顾右芳的阻拦想要扑倒殷暖身边。殷颂他孩子众多,她却只有殷暖一个孩子。
如此知直到挣扎了一两个时辰之久,赵氏殷萝等人已经看得尽兴,也有些累了就暂时先回去了。倒是罗氏并殷颂的其他几房姬妾见殷颂还留在此处,便也讨好的跟着留下。
然后慢慢的,殷暖许是体力终于耗尽了,王韵书早已经让人去熬好了一些安神的药,在他安静下来之后就给他喂下,虽然还是一直惊恐的颤抖着,整个却都瘫软下来,只是不时的抽搐着。
水奴的手终于被放开,只是此时那只手几乎已经没了知觉。她却依旧固执的守着,因田想要劝她离开去重现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因为之前草草处理的已经裂开,此时血液又重新浸透了衣裳。然而水奴只是恍若未闻,整个人都呆呆的,只有在殷暖抽搐的时候她才会心疼的用完好的那只手握紧他的手。
谢氏在殷暖没力躺下的时候已经得以赶到殷暖身边,此时已经哭的眼睛通红,见水奴如此,叹了口气,沙哑着道:
“水奴你先去弄好身上的伤口,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水奴抬头看见殷颂也无声的站在谢氏身后,终于点点头,在因田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她坐着的时间极长,此时早已经全身僵硬,整个人几乎是被因田半抱在怀里带着离开。才出了房门,就见王韵书等在那里,书墨跟在他身边。
“表郎君。”
水奴才开口,王韵书就摇摇头,嗓音了也有几分疲累,他把手里拿着的几瓶药膏递给因田,又接过书墨手里端着的药碗给因田,道:“先把这个喝下,这些药膏的用法我都写在上面了,还有其他包扎等物你那里应该有的,你伤势严重,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他知道因田既然会武,那一般伤药包扎等物都是会武之人的常备之物。
水奴道过谢,然后在因田的搀扶下离开。
王韵书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水奴看向自己的视线里莫名的带上几分愧疚。
“水奴娘子!”
“嗯?”水奴回头,“表郎君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韵书又摇摇头,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身上的伤拖了较长的时辰,这一次可千万马虎不得了。”
水奴点点头,又轻声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