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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府，绕过假山直接进了正厅，宋城演往主位上一座，苏殷也不行礼参拜，径直坐在客位。
丫鬟端上茶水，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这自称是老爷外孙的小少年几眼，倒见他眉眼生得剔透，很是漂亮。
“长得，倒有些兰儿的模样。”宋城演端着茶水，用杯盖拨弄了两下茶叶，缓缓饮茶。
苏殷没有言语。
宋城演将茶杯放下，心中暗道出自青北城，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他审视苏殷，“不是说带了你娘的家书？放下吧。”
“宋老爷当真想要我娘的家书？”苏殷把玩着茶杯，勾了勾唇角。
宋城演略微皱眉，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小少年不尊礼仪，竟是称呼他为宋老爷。也罢，他也不愿多出这么个外孙来。
“今日来到宋府，本是我娘感念亲情之举，却不想被拒之门外，更被宋府管事出言嘲讽，所谓下不教主之过，我看宋府家风实在是亲情淡薄令人唏嘘。”苏殷玩味打量着宋城演。
这话说得宋城演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不悦，“好个小子，在我宋府出言不逊！”
“当然，宋老爷大可挥斥下人将我等赶出宋府，反正我娘在相府没什么地位，我又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儿子，对宋老爷而言有辱门楣，自然是离的越远越好。”苏殷轻声一笑，将茶杯砰地搁置在手旁桌案上。
宋城演气得面色发青，但苏殷的一字一句无不说到他的心窝子里去了！宋兰如今的身份有辱宋家门风，他不自是不愿再认这个女儿。
更何况宋兰得罪的是长公主，而他的家业尽数都在金陵皇都，自然是要远离这丧门星才是。
只是被眼前这年不过十三的小少年说出，那鄙夷嘲讽的眼神似是刀子般插在他的心窝里，叫他羞怒异常。
啪！宋城演怒拍桌案，“好一个没教养的杂生子！你娘不会教你！今日我变替你娘好好教训你一番！”
苏殷也啪地一拍桌案拂袖起身，“教训我？也要看你宋家有没有这个本事！”她心里是当真怒了，好一出不可思议的母嫌子丑戏码！
宋城演双眸突瞪，管事已经闻声带着几名下人冲进了大厅。
刷！江平江晖一撩大氅，亮出刀尖，拔刀相向！
所有人面色大变。
第180章 好一个宋府！（2）（）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金陵城内持刀？”宋城演气得手腕发抖，怒指苏殷。
苏殷冷着眸子眯了眯眼，“宋老爷才好大的胆子，敢在府内私自与人动手，还想上私刑不成？”
管事在旁怒声质问，“分明是你们上门挑衅，殴打我宋家奴仆，现在更是在堂中亮了刀剑，看我不拿了你们到衙门说说清楚！”
江平闻言怒极反笑，“我们少爷亲自登门认亲，竟成了上门挑衅！你们算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们登门挑衅？”
大堂内气氛紧绷，剑拔弩张之际，后堂内突然行出一位年过五十的妇人。而扶着妇人出来的，则是一个与宋兰年纪相仿的女子，眉眼间与妇人有几分相像，看穿戴也不似府中下人，颇为华贵。
“老夫人！”管事的见状先是一怔，随即赶忙唤道。
宋城演也是皱了皱眉，但态度还算温和，“你出来做什么？”
苏殷挑眉，看来这妇人便是宋城演的夫人，看这穿戴和年纪，应该与宋兰口中所说的大夫人不假。只是这女人比男人可老得快，相比之下，宋城演倒似年轻一些。
宋兰是府中的嫡出小姐，出自大夫人。
眼前女人气度雍容，半白的发髻高挽脑后，头戴金簪，穿着紫金袄子，镂空嵌绿松石金质领口，华贵得紧。
她见到苏殷后细细打量，声音威严带着些犹豫地问，“你是兰儿的儿子？”
苏殷摸不清这老太太态度，便执了一礼，“正是小子。”
女人缓缓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都长得这样大了，生得与兰儿还真有几分相像。”
苏殷站直身体也打量着这夫人，看来是宋兰是母亲不假。
扶着大夫人的那名女子便掩唇笑了笑，看向宋城演嗔怪道，“爹，我这好不容易回府一趟，刚与娘叙了会话，这前堂的吵扰声就连内院都听得真切了。听说是姐姐派小外甥捎来了家书？”
说罢，就打量起苏殷。
苏殷也在打量眼前女人，她年纪与宋兰相仿，却显得年轻一些，穿着杏色锦袄，穗花型珊瑚翡翠领口，领子上别了一枚翡翠的穗花扣子，显得整个衣衫大气华丽。脑后更是插戴着几根样式繁杂的钗子。
“又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小外甥！你姐姐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宋城演不掩怒气，出口呵斥。
老夫人就是眉头一蹙，“凤儿大老远的回来一趟，难不成是要你责骂的？又在家中逞威风！”
语罢，就转头看向苏殷，以及苏殷身后剑拔弩张的一群人。
“还不都退下去！成什么体统！”老夫人发话还真有些好使，管家犹豫了看了老爷一眼，见老爷没有做声便带人退了下去。
其实老夫人如此倒也给宋城演铺了个台阶，否则这档子家事真要闹到官府他岂不是要让人背后嘲笑、戳脊梁骨？
“你娘，现在身体还好吧？”老夫人缓缓坐下，伸手示意苏殷落座。
第181章 好一个宋府！（3）（）
那一旁的女子便站在老夫人身旁，一个劲地打量苏殷。
“谢老夫人挂念，家母一切安好。”苏殷淡淡地回应。一旁宋城演却并未落座，依旧侧身夹怒地站在那里。
老夫人也未理会他，径直点了点头，“苦了兰儿，这些年在青北城如履薄冰。我这为娘的却不能伸以援手，十四年了，一转眼你都长得这样大了。”
听这话音，宋家倒还有人惦记着宋兰。如此，苏殷也就缓了些怒气。
“家母前些年的确过的苦，近年已经有所好转，现在府中也算有了名分。”苏殷回应道。
“有了名分？”老夫人诧异。
一旁女子便微笑道，“娘，您听差了，方才这孩子说的是‘算’有了名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说完看向苏殷。
“小子名唤苏子殷。”苏殷抿唇淡淡地道。
女子便是一愣，口无遮拦地诧异道，“他们还真个许你姓苏？”
苏殷眯了眯眼，“听您这意思，我倒是姓不得苏，还是不配姓苏？”
女子微怔，继而笑道，“呦！这小子，火气倒还不小，爹娘，带着怒气儿来的？莫不是怪我们宋府这些年没有接济？”
“凤儿休要胡说。”老夫人不痛不痒地斥了一句，又看向苏殷，“她是你娘一母同胞的妹妹，你理应唤一声三姨。”
苏殷笑道，“今日前来得知宋府还有人记挂我娘，小子也就欣慰了，倒不打搅宋老爷一家团聚，告辞！”一家团聚，莫名的讽刺。
说罢起身欲走。
“等等！”老夫人赶忙叫道，“不忙着走，叫我先看看兰儿的家书。”
苏殷顿住步伐，将家书交给一旁丫鬟。
老夫人拆开家书看了起来，半晌，眼角见了泪花。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泪花，有些呜咽道，“苦了这孩子了，只是……”
她擦干眼泪，再次端坐，雍容地道，“只是日后，再不要做这鲁莽地事，回去告诉你娘，宋家家大业大，不能因她辱没了门楣，更不能因她得罪当朝权贵。宋兰，于十四年前便已从族谱除名，以后宋家再无宋兰此人！”
苏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听完这些话，唇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至此，她连气都生不出了，只觉眼前一切滑稽得可笑。父女亲情？母女亲情？这宋家真真是高门大户啊。
宋兰于十四年前怀有身孕，被送出金陵苦守数载，日日夜夜牵挂家中父母，甚至为此谎报女儿性别，只为可会金陵与父母再聚。可她哪里晓得，在她前脚刚踏出金陵城时，宋家首先做的就是撇清关系，不惜将她从族谱除名。
当朝长公主，还真是令人胆惧啊。
再不置一词，苏殷带人离去。走到门口时，她的脚步略微地顿了顿，“希望日后，老爷与夫人不会因今日之事……心生后悔。”
淡淡地声音，在这冬日午后，飘响在宋宅大院上空。许久许久，宋家正堂都是一片死寂。
走出宋府，苏殷翻身上马，江家兄弟对视一眼，亦是纷纷上马狂奔离去。
这宋家，真真是人情淡薄，叫人心寒。
冷风扑打在面上，她的脸上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但眸中，却已是渐渐冷冽，甚比冬日寒雪。
第182章 年三十，二少娶妻（1）（）
三日后，苏殷便与王竖等人悄然离京，并未再见元文轩。
回到苏府已是半月后的事，正逢年三十前夜，苏府门前高挂着红灯笼，府内装饰一新，颇为喜庆。
下人们扫水、除尘、清理犄角蛛网、疏通沟渠、换洗床单被褥，后厨备了大批年货，蒸蒸热气夹杂着肉香从厨房飘出，一派新年景象。
只是大夫人院中，却显得清冷极了。
王素梅依旧卧床不起，已有月余，但病却越发严重。大少爷苏建业亦是越发嗜睡，整日昏昏沉沉卧于床榻，大夫因诊治不利被王素梅下令换了常年照顾苏殷的大夫，却也只能每日定时为苏建业换药。
至于二少爷苏秉承，似是在府中越发没了归属感，整日在外饮酒作乐，窝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整个苏府内外全由二夫人赵慧敏一人把持，她的娘家弟弟在外帮衬料理商铺，就连运粮的活计也因为王竖不在青北而被她娘弟弟顺手接管了过来。
苏殷等人回府那夜，赵慧敏据闻回了娘家，府中暂由王福打理。
王福为苏殷与王竖接风洗尘，后者却因急着回家与妻儿相聚推拒了宴会，只是在临走前看了妹妹王素梅一眼。
“少爷，二夫人为二少爷寻得了一门亲事，是新上任的衙令大人府上庶出小姐。”在人都走后，王福在苏殷身旁低声耳语。
苏殷闻言就是一怔，“大少爷还未成家，理应长幼有序，怎么先为二少爷谈起亲事来了？”
现今的礼法很注重长幼有序，若是家中长子亦或是长女还未定亲，后面的少爷小姐也不可先行定亲，当然，苏殷这算是个例外，毕竟她以前在苏府向来没什么地位，李秀娥全当是夫人们为了解决麻烦塞给她的。
但这也只是定亲，还得在成年之后，哥哥们成了婚才能真正成亲。
至于苏文婷，因女儿家与男儿家还有所不同，而她又是苏府唯一的长女，所以先行定亲也是正常。若是苏文婷后面再有妹妹，自然也不能在姐姐前定亲亦或是成婚。
王福叹了口气，“二夫人说，大少爷现在身患残疾，没有小姐愿意下嫁过来，而二少爷已经适龄成婚，再不定亲怕会落人笑柄，所以这才……”
语罢王福面色颓然。现在苏府的天当真是变了。厄运袭来毫无预兆，支撑着苏府的大少爷突然就成了残疾，二少爷整日只知花天酒地哪里懂得账务和商铺运作。
大夫人因为大少爷一事重病不起，现在辛劳成疾每日浑浑噩噩，再这样下去性命堪忧。
苏府一下子就成了二夫人的囊中物，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