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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让它生出血肉。
全部诵完,又从头开始。
第一首诗是织绡。
“珠馆冯夷灵鲛潜,钩刀一一牵柔弦。”
首句刚起,五月衣的眼眸就亮了。
奉明帝听见她字正腔圆地,跟着黑衣人一同唱道:“机动龙梭跃云天,凝冰淬雪笑越缣。织成一尺无一两,献与天子五月衣。”
他面色微微沉重起来。
五月衣与诗圣多半关系不浅。
“你如何认识诗圣?”
五月衣似是未闻,她跟着诵诗声摇头晃脑,波浪似的蓝色长发摇晃着,和空气中的尘埃一起浮沉。
她认识诗圣的时候,那个人还不能称之为“圣”。
他只是个心怀抱负,才华横溢的普通士人。
他在元京交朋结友,策马观花,过着不愁吃穿的生活。有一天,他得到了一匹鲛绡。赠他鲛绡的好友,向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海国风光,引得他十分心动。
于是这位满腹诗书,涉世未深,又具有冒险精神的青年人,就选择了出海。
海上风云多变,出海的船没见到海国,也没见到方诸神山。它在半路上就遭遇暴雨,又被暗礁所毁,最后沉没在巨浪之中。
五月衣捡到了他。
她照顾这个坠海的青年人,两人相处了短短三个月。
五月衣并不喜欢那个男人。
他总是缠着她,追问鲛绡和泣泪成珠的事情,好像真以为堂堂海国公主会为他织绡,为他泣泪似的。
五月衣很不屑。
三个月后,她将一直拖着不肯走的男人送到海岸上。
“你为什么不笑呢?”临走前,那个男人问她,“呃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么美,不笑有些可惜了。”
五月衣没有理会,她没入水下,摆尾消失在深海中。
再次听到他的名字,是从另一伙坠海的商贾口中。
他们说,诗圣在白马台自缢,死前留一首绝笔织绡。
只有五月衣知道,这首织绡其实并非绝笔。
诗圣在海国时,就曾给五月衣吟过。
五月衣并不懂诗里的意思。
他说这是赞美鲛人的诗,但是也有些抱怨皇帝不知人间疾苦的意思。
五月衣更加不懂了。
她得知那个男人的死讯,倒没有泣泪成珠,而是开始学着微笑。
那个男人说,她这么美,不笑实在是太可惜了。
多年后,海国决定将她献给奉明帝,她主动请求斩尾。
在屠龙者的斩尾台上,她被拦腰斩成两段,长尾一分为二,中间植入两根长度合适的骨头,再用特殊的草药愈合。
她被开肠破肚时,一直在微笑。
连屠龙者都觉得她可怕。
她找到了诗圣留在海国的东西,其中有一件信物。
诗圣说,那是他一名好友的信物。这位好友非常厉害,如果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凭信物去找他。
五月衣斩尾后能够行走,在岸上会方便很多,她找到了诗圣的旧友。
可惜过去太久,这位旧友已经过世了。
他有一双儿女。
姐姐聂芜歌在洛城花楼里卖笑,她黑珍珠似的肤色很受异国商贾喜欢。
弟弟聂无戈是山中屠户,偶尔进城卖一些皮毛肉类,平时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父亲死后,姐弟俩再也没有见过面。
五月衣不抱什么希望地将他们聚在一起。
“你想查清是谁杀了诗圣?”聂芜歌撑着头道,“他不是自缢的吗?真复杂这又不关我的事。”
弟弟聂无戈也果断拒绝:“我只是一介屠夫而已。”
聂芜歌挑眉轻笑:“不过如果你能付出代价,当然不是不可以。你应该有不少钱吧?”
聂无戈知道她想骗财,有些不赞同地皱眉。
五月衣没有钱。
但她确实准备了一些稀罕东西,献给她想请的刺客。
她从包裹中取出了自己的尾骨。
长长的,弯曲着,完完整整。
当她无助地躺在斩尾台上时,屠龙者取出了它。
“有劳了。”
五月衣把玉似的骨头推到少年少女面前。
“谢谢。”
连同她刚刚泣下的珍珠一起。
第172章 杀圣成圣()
白马台内,朗朗诵诗声不绝于耳。
五月衣安静地看着奉明帝,似乎在等待什么。
地上的骨头上生出血丝,血丝蠕动着长成肉芽。渐渐地,朽骨变成一条鲜活的手臂,黑衣人又取出一根遗骨,接在手骨旁边,肉芽顺着骨节长过去,隐约形成肩膀的样子。
奉明帝暗道不妙——这是个复活仪式。
他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想办法,拖到蜀山来援。
“不是我杀的诗圣。”奉明帝道。
五月衣微笑着看他,一言不发,很明显是不信的。
不久前,她找到聂氏双子,说明来意,那两位刺客后裔商量很久,最后答应下来。他们设法召集起父亲的旧部,追查当初诗圣自缢之事,发现果然疑点重重。
后来,聂芜歌告诉她:“是奉明帝杀的。”
聂无戈抱怨:“刺杀皇帝的事情我可不干。”
聂芜歌问道:“我们把皇帝杀了,是不是可以像聂政前辈一样名留青史?”
“奉明帝是圣王。”聂无戈白了她一眼,“杀了他只会遗臭万年。”
五月衣未能将他们的争执听进去。
她知道,不久后,海国会将她献给奉明帝。
她记起那句未被公之于众的诗:“织成一尺无一两,献与天子五月衣。”
巧夺天工,精细无比的鲛绡,被世人以轻贱的价钱买卖,或上献天子,为五月衣裳。本以为此诗只是喻民生疾苦,又为讨她欢心,放入她的名字,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彼时,那个人已经初窥圣境,诗文中暗藏着常人看不见的玄机。
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被献给奉明帝。
聂氏双子争执时,五月衣悄然起身离开。
她想,既然有这样的天赐良机,那就由她亲手了结奉明帝吧。
“等等。”聂无戈起身拦住她,“你去哪儿?我们还没商量出结果呢!”
不需要你们的结果了。
五月衣摇头离开。
“等等等等!”聂芜歌也起身道,“我们找到了诗圣遗骨。”
五月衣停住步伐。
聂氏姐弟向她引见了寻回遗骨的人。
引见的方法很特殊,是入梦相见。
梦里,那人站在白马台上,凭栏而望,青衫布衣的样子让五月衣想起诗圣,可惜他并不是。
他自称“梦生子”,是一位道人。
“有人告诉奉明帝,杀圣则成圣,所以他才对当世唯一的圣人下手。事情也如他所愿——如今他成为圣王,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不过我不太赞同你杀他复仇。”
“冤冤相报永无穷尽,最后反倒会毁你一颗琉璃赤子之心,我想诗圣也不愿见此情形。”
“世间事若能得圆满是最好。这样吧我教你一法,你以此夺奉明帝圣位,再复活诗圣,如何?”
五月衣毫不犹豫地应下。
从梦境离开后,她和聂氏姐弟按照梦生子所言,开始准备复活诗圣。
到现在,功德和崇信者都已经就绪,只要取奉明帝一点心尖血,就能将诗圣复活。
所以不管奉明帝说多少花言巧语,怎么推卸责任,她都不会听的。
“谎话。”五月衣微笑着对奉明帝说。
“不是谎话。”奉明帝就怕她不信,于是语速极快地说道,“朕那时不过才十四、十五岁,怎么可能杀得了圣人!”
他不让五月衣开口,急忙接着道:“有人告诉朕‘杀圣则成圣’,朕想成圣,也确实动过心思。但朕久居深宫,不曾外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是那个人凭附在朕身上,替朕杀的诗圣!你杀朕复仇可以,但总要找到元凶吧!”
“谁?”五月衣果真松了口。
“你放朕走,朕就告诉你。”
五月衣把鲛绡缠在他脖子上,试探着用力,想看看能不能杀死他。但是每用力到某个程度,鲛绡就会被金光阻挡,无法更进一步。
于是她问:“谁?”
“不知道。”奉明帝连忙又道,“但那人留过一个信物,你若是放朕走,朕可以回宫取给你。”
五月衣摇头。
她的目的已经不是杀死奉明帝,而是要复活诗圣,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放他走。
奉明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此时周围金光已经渐趋圆满,白马台已然被铸成了诗圣圣迹。
两股圣力相冲,奉明帝这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制——他杀诗圣成圣,现在因缘果报已经来了。
五月衣用鲛绡将他缚死,黑衣人取骨刺递给五月衣。
五月衣一句话也没说,手里一点征兆也没有,直接将骨刺扎进了奉明帝心口。他还在思考如何与五月衣周旋,想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一时间来得及反应。
五月衣并不了解人的身体结构,骨刺狠狠扎进皮肉,但是被肋骨挡了一下。
这短短的一瞬间,奉明帝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浑身金光骤放,一下就把她推开了。
五月衣迅速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追着他不放。
奉明帝逃得飞快,一步就到了门前,狠狠一脚把木板踹开。
眼看他就要走出去了,五月衣十指间泛出一点锋利的光,鲛绡将门封死,木板又贴回原处。
“不许。”她道。
她这次先将奉明帝的手足缚住,然后从背后小心瞄准的位置,再次将骨刺插了进去。
这次没有受到阻碍。
五月衣将骨刺抽出来,与地上那些沾着血肉的骨头放在一起。
这根是左胸口的肋骨,上面沾着的圣王血汇作小小一股,然后逐渐在骨骼下凝结,隐约形成了心脏的形状。
被鲛绡缚住的奉明帝一下捂住了心口。
他身体中那种浩然气正在渐渐消失,所向披靡、挥斥方遒的感觉也不见了。勒在他身上的鲛绡,本不会带来痛苦,但是此刻手腕脚腕上的压迫感逐渐传了出来。
“陛下我来救你啦!!”伴随着一声大喊,被封死的窗户猛然掀开。
木屑和外面的风雨一同冲进室内。
金光被道道剑气冲开,蓝色光芒映照半壁。
小枝飞快地扫了一眼室内,先飞出一剑,拦下想要靠近奉明帝的五月衣,然后剑尖一挽,碎掉地上的琉璃净瓶。
一声怒喝在窗外响起:“你和狗皇帝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小枝身后,暴怒的隐圣追至,剑光盛极消失,无形碎影,无踪出鞘!
第173章 又见银锁()
电光石火之间,小枝提气飞身,扑过去挡在奉明帝面前,用心蠹替他接下无形无迹的一剑。
她感觉自己无比英勇。
然而事实是她比较矮,挡头就挡不住腿,挡腿就挡不住头。
奉明帝双肩中剑,一下被钉在了门上。
“你还不如拿剑挡”他忍痛道。
小枝替他拔出剑,用心蠹蛀噬他的伤口,然后把他往身后一带,抬剑挡下攻势。
仪式中断,奉明帝的圣力也渐渐恢复,他动了下肩膀,感觉伤口在愈合。
他心中有些惊讶——刚才这样混乱的局势中,小枝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