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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几步远外,是无端卷入这场纷争的百姓。他们脸上是面临未知却必会降临的死亡的恐惧、愤恨,还有对他一点救命希望的乞求、期盼。
“求王爷救命!”不知是谁,在一片沉默中最先崩溃,泣声喊了出来,“噗通”一跪。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所有的百姓都“噗通”跪下来,纷纷膝行到他面前,隔着一道矮矮的门槛,对着他“砰砰砰”地磕头——
“求王爷救命!”
苏其墨指节握得咔咔响,盯着祁若康的目光,越发冰冷。
“啧啧啧”而对面,祁若康看着这满屋跪求的画面,摇头低叹,语气幽深,“苍生皆灵,何其无辜。你说是不是,敬怀王殿下?”
苏其墨突然右手一扬。
马鞭被他一击扔出,直奔祁若康面门而去——他猝不及防间出手,又用了全力,如此近距离之下,祁若康躲闪不及,被马鞭正正抽上嘴角,“啪”地一声,一道猩红鞭痕。
“你,”苏其墨眼里神色毫无温度,看着他,“为什么会这句话?”
“苍生皆灵,何其无辜。世有安康,伐战立止。”然而就算知道自己一句话已经激起了对方的盛怒,祁若康摸着嘴角鞭痕,却笑了,“很耳熟吧?十六年前,我还是个参将,随言灵军出使聂阳的时候,在你们的皇宫大殿里,有人说了这句话。我想不用我提醒,王爷也记得是谁说的吧?”
他们话题突然间扯远,满屋磕头的百姓看到一直沉默不动的王爷突然出手,一时间都停住了动作,仰头看着面前年轻的当朝皇子,怔怔沉默。
其实聂阳国中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
出自聂阳当朝已故三皇子,前豫琛王,苏其轩之口。在他死后的很多年里,一直被聂阳百姓当做对皇室最殷切的期盼和对国家最美好的向往,口口相传,历久弥新。
但这是一个被尘封被埋葬了很多年的名字。当年豫琛王连同其生母元妃蓄意谋害国君,满宫上下以逆反之罪被屠戮殆尽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聂阳禁忌,不仅皇室成员不敢再提,连民间都是三缄其口。今日猝然被提起,哪怕是面临生死关头的聂阳百姓,也仿佛被一击惊醒了神志,愣愣将门外的苏其墨看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唯有苏其墨,在这样的沉默里,忽然往前踏了一步。
“王爷!”身后有士兵来拉他,被他一手震开,毫不犹豫地,一步踏进了满是毒素的驿馆。
祁若康一扬眉。
“祁将军。”他一脚踏入驿站,站在跪了满地的百姓中间,冷冷抬眼看着对面几尺处的言灵上将,“今日就算你出了我聂阳国境,也希望你牢记一点——”
“我苏其墨要杀你,不亲手取到你的项上人头,一定不死不休。”
“如果王爷今日还有命回来,”祁若康道,“那祁某恭候大驾。”
苏其墨嘴角一丝冷笑,向着他伸手,“药。”
祁若康一偏头,袖间一扬,一瓶药被扔了过来,“每人一粒,可控毒素一日。”
苏其墨稳稳接住,俯身去递给脚下的平民,“不要抢。本王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走出这个驿站。”
祁若康已经盯着这个驿站好几日,知道此处每日最多的流动人口,所以今日甫一下毒又杀了两人之后,就只留下了堪堪在场这么多平民的解药,此刻苏其墨站在驿站中,看着百姓们将药分发了,最后一个拿到药的人将最后一粒药丸倒入手里,看一眼手里空空的药瓶,又看一眼站在人群中央的苏其墨——
只不过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原本脸色如常的年轻皇子眼睑下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青色,很显然已经中毒。然而他依然站在那里,一手握着腰刀刀柄,身姿挺拔,如山间青松。
那人眼里发涩,再低头看一眼掌心里的药丸,突然扒开身前众人,一路膝行至苏其墨面前,双手奉上,“王爷!小的一命死不足惜,您是聂阳栋梁,护国卫宗,这药应该您吃!”
苏其墨握着腰刀的手一颤,低头去看着那人,眼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微弱笑意,然而这笑意还未到眼底,一柄短刀在瞬间射过来,直穿那人后心,刀尖滴血,从前胸透出!
那人还保持着双手捧着药丸的姿势,怔怔低眼去看刺入自己心脏里的刀,霍然一倒。
这一下突袭猝不及防,一旁的百姓们本来因为这人举动陷入了沉思,此刻便如同被烫的蚂蚁一般纷纷慌乱退开,那人手心里的药丸骨碌碌滚落地面,被恐慌退开的人群踩成了细碎泥粉。
苏其墨本来要伸出去扶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的手上、衣角上,溅满了这个人的心口热血。
他缓缓抬头,去看那个猝然出手的红衣女郎,一双眼冰冷无温度,仿佛看着猎物的野兽。
“夜夙霓裳,是吧?”他收回了手,慢慢开口,语气毫无起伏,“很好。今日你当着本王的面杀我聂阳三个百姓,你这一命,怕是不够偿了。”
霓裳歪头看着他,“你认识我?”
苏其墨却只看着她冷笑,不再回她的话,转过头去面对祁若康,“走吧祁将军,本王送你,出国界。”
第24章 血债血偿()
大漠的夜,非常冷。冷到风吹在身上,好像刮在了骨头里。
苏其墨和祁若康并排走,后面跟着霓裳。霓裳后面,又跟着苏其墨的亲兵卫队。长长的一条队伍,在深夜的大漠里蜿蜒行进,火把在风里摇曳,如同飘摇人心。
“没想到聂阳一游,居然还能请动六皇子殿下相送。”祁若康抱臂觑着身侧人脸色,笑言,“等到回了言灵,祁某一定向国君转述贵国的友好诚意。”
苏其墨一直望着前路,此时偏过目光来看他一眼,“将军最好能得偿所愿。”
“可惜了。”然而祁若康看着他的脸色,知道毒素已经侵入了血脉,佯叹道,“王爷是战术奇才,祁某还想与王爷在战场一较高下——可惜就算过了国界,我准备的解药里,也依然没有王爷的那一份。”
“不可惜。”苏其墨却忽然笑了一笑,“将才者,热血豪杰真男儿也。可将军诡谲卑鄙,跟你这样的将领在战场上遇见,”话间一顿,微一摇头,“本王耻也。”
祁若康眉眼一动,眼光一利,还来不及反唇相讥,身后霓裳忽然一步踏上前来,一指前方,“将军快看!那是!”
祁若康顺着她指向看去,就见前方十步开外,有人步伐萎靡,踉跄着缓慢往这边行来。借着火把,祁若康眯眼一看,“阿炎?!”
话音未落,身后霓裳已经几步掠了出去,将那人一路搀扶了过来。等到行至面前一看,果然是炎炽。看他神色颓唐脸色苍白一身伤痕,祁若康蹙眉去扶他,“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慕容轩。”炎炽回道,俯身对祁若康一礼,“说来话长,将军,我料到您要回言灵,必会经过此路,您这是?”
他偏头去看一旁静默的苏其墨,又去看几人身后跟着的长长队伍。苏其墨同样在看他,从他出现开始,他原本波澜不动的眼神忽然一亮,此时看着炎炽,嘴角忽然扯出一丝莫测笑意。
“劳烦敬怀王殿下亲自送我回言灵。”祁若康笑的得意,一拍属下肩头,“阿炎,这次多亏你舍命相护,等到回国,我一定为你讨个封赏!”
“将军厚爱”炎炽俯身一拜,拜到一半,忽然踉跄了一下,捂着胸口低低痛呼了一声,“将军”
“怎么了?”祁若康看他神色痛楚,又抬手去扶,一扶之下,炎炽一手牢牢攀住他手臂,一手捂着胸口,痛到缓缓跪下身去——“怎么了?”祁若康蹙眉,将这个心腹属下一把扶住,也随他一弯腰,炎炽眉头紧皱,挣扎着抬眼来看面前的人,浑身颤抖,挣扎着断断续续道,“将军小心”
“什么?”祁若康牢牢扶住他,感觉到炎炽握住他手臂的力道惊人,手掌间温度灼人,然而听他突然吐出了这句警告,他便更凑近了一步去问,“你说什”
“将军小心!”他那句话没有说完,身后霓裳的呵斥已经发了出来,她动作很快,出口之时已经扬起了手里短刀,直往炎炽头上劈——“叮”的一声,双刀相击的声音,霓裳手里短刀被近距离截住,一招就挑开,阻挡了她这一招营救。
她霍然抬头,去看出招的人。近在咫尺,苏其墨腰刀在手,手腕一转,冷笑,“急什么?”
荒漠冷月下,那一招双刀交击的脆响散开以后,就听到了利器直入血肉的声音——祁若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低眼看着刺入胸膛的一把匕首,一把推开了扶在手里的人!
炎炽被他大力推倒,跌在漠漠黄沙里。然而等到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神采,整个人就像被人吸走了灵魂一般,一击得手,他仰面躺倒在黄沙里,眼神不动,人不动。
祁若康连退三步,被霓裳一把扶住,胸前插着心腹属下亲手刺来的匕首。虽然他在最后一刻惊觉,堪堪躲过了心脏要害,仍然被一刀正中胸膛,血流如注。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炎炽,仍在怔楞中,身侧霓裳已经拉着他再度疾退,“将军小心!这是天罗傀儡之毒,他已经被人操控了”
“反应倒是很快嘛。”霓裳那句话还没有说完,风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轻笑,“可惜还是晚了一点点。”
一听到那个声音,霓裳脸色大变,“魅影?”
只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夜空中,有三人身影渐渐出现在远处沙丘上。那三人脚程极快,不过几个起落,就已经落到了他们面前几尺处。其中青衫窄裙的女子率先落地,看着霓裳微笑,“好久不见,霓裳。”
说话的正是苏青。而在她身后紧随而来的,是高寒和慕容轩。高寒脸色不太好,远远一见苏其墨脸色,神情就更不好了,扬声道,“王爷,我可记得你说全身而退的,如何染了这一身怪毒?”
苏其墨看着他们三人落地,扬眉,“你们来的太慢了,我不出点筹码,哪里引得来这宵小?”
霓裳一看来的是魅影和枭影,此刻炎炽被魅影控制,祁若康又深受重伤,心知今夜凶多吉少。扶着祁若康的手下意识一松,下一刻转身就想逃,却不料刚一动,就听到身后苏青“啧”了一声,随即就感到双腿剧痛,一头栽倒在地——
“手真快。”高寒眉头一敛,看着她指尖两根银光射出,叹了一声,“多大的气,两条腿都废?”
“心情不好。”苏青神色自若,瞥了一眼身侧另一人——那人施施然立在她身旁,抱臂旁观,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霓裳一倒,祁若康没了支撑,踉跄几步,脚下一软,也瘫倒在了地上——炎炽那一刀用了此时所剩全力,要不是最后躲开了要害,只怕此时就已经没命了。然而他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匕首,抬头看身旁的人。
情势在这瞬间翻转。
原本受制于他被迫妥协的苏其墨,此刻站在一旁看着他委顿倒地,手里腰刀冷光锋利,“祁将军,做梦,总归是要醒的。”
“你”他咳嗽着,咳出胸中血沫,“你早有准备”
“本王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苏其墨一步步走近来,微微俯身看他,眼里神色森冷,“你以为你活到现在,真的是你奸计得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