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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叶小姐的事。”苏其墨将他的话头截住,扫了一眼院中众人——此时站在这院中的,除了叶盛楠,还有其女叶眉。
他来之前也已经把叶家的情况摸了一遍,知道叶盛楠膝下无子,便将女儿叶眉从小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如今叶眉早已成人,也算是叶家的半个当家,所以此刻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他不动声色,微一侧身,让出前厅半扇门来,对叶盛楠道,“叶老爷,莫不如先派人,送叶小姐回房吧。”
他说的“叶小姐”,指的是叶灵清。
叶盛楠愣了一愣,看他一眼,又去看厅中那少女——从苏其墨单独问了她那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又派副官去拿画师容湛之后,叶灵清心里一根弦就越绷越紧,十几岁的少女最是敏感,几番交谈下来,也知道苏其墨对她并不满意
不,不仅仅是不满意,她心里清楚的很,那是一种淡漠的陌生,好像他从一开始选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所以此刻,看着苏其墨让叶盛楠带她回房,叶灵清沉默地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出前厅,走到他们几人身侧,还来不及先说出告退的话,就被叶盛楠堵住了话头,“王爷,不知是否清儿失礼,言谈间冲撞了您?如果是,老夫这就让她给您赔罪。”
她愣了愣,低下头,只觉眼底泛酸,却什么话也不敢说。但还好,居然听到苏其墨在替她解释,“叶老爷多虑了,叶小姐知书达理,并未有什么地方冲撞本王。只是本王还有一些事情要与叶老爷详谈,女儿家在这里,总是不好意思的,不是吗?”
他话说得晦暗不明,有心人听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比如叶盛楠,又比如叶灵清。
他要详谈?还怕她在这儿听着不好意思?那是?
毕竟少女心性,只这短短一句话,眼中失落便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涩的、期待的惊喜,不等叶盛楠回答,她倒先敛襟一礼,冲那二人道,“王爷,伯父,清儿先告退了。”
叶盛楠又何尝不懂自家侄女此时心境,暗自叹了口气,看她先行回了房,这才重新去请苏其墨,“王爷,有事入厅内详谈?”
苏其墨没推辞,重又进了厅中坐好,视线又落在一路跟过来的叶眉身上,“这位想必是叶家长女叶眉小姐了,方才情急,还未来得及与叶小姐打招呼。”
叶眉上前来,端庄大方,盈盈一礼,“王爷客气了。”
三人分主次落座,叶眉坐在叶盛楠身边,一边亲自给他们斟茶,一边听他们说话。
叶盛楠觑着苏其墨脸色,揣摩着他此刻心情,试探着问,“不知王爷对清儿可否满意?”
苏其墨瞟了他一眼,神色间未见什么变化,只略微一笑,“叶小姐是大家闺秀,本王常年行军粗放之人,怎会挑大家闺秀的不是。”
“王爷哪里的话,”叶盛楠笑回道,“王爷是我聂阳战神,保家卫国战无不胜,又是当朝嫡亲皇子,我区区叶家,怎敢与王爷金玉身份相提并论!”
苏其墨还是一笑,“叶家这几年生意越发兴隆,产出的瓷器贡品颇得我父皇欢心,本王在御前,也常听父皇夸赞叶老爷为商仁义,是难得的忠厚之人。想来叶家,也应该稳坐聂阳第一皇商之位了。”
叶盛楠呵呵笑,“王爷谬赞,谬赞。”
苏其墨但笑不语。
旁侧叶眉一直在静静听他们说话,此时斟好了茶给他们二人端上去,离得近了,一眼就瞥到苏其墨一直不离手边的那幅卷轴,觉得有趣,便问了一句,“王爷想必真是被我清儿妹妹迷住了,千里迢迢来叶府看真人就罢了,却不用连画也时时一同带着吧?”
苏其墨听完,眉梢微扬,语意却莫测,“画像对真人,本王也才算识得庐山真面目。”
他语气甚是不明朗,那叶盛楠正待再问,却听门口几声嘈杂,竟是先前独自离去的那个副官,此时又回来了。
被他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人。
池梭领着那人进门来,将人往苏其墨面前一带,“王爷,这就是那个”
他还没说完,叶盛楠先一步狐疑出声喊了出来,“容湛?”
苏其墨看他一眼,又俯身去看那个年轻画师,到得此刻,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依稀有冷光一闪而过,“南麓阁画师容湛?”
那画师看他气质非凡,知道非富即贵,肯定不好惹,当即便小心翼翼回了,“小人正是。”
叶盛楠在一边不明所以,“王爷,您这是?”
“叶老爷,本王有一事想问问您。”苏其墨侧手,将一直摆在手边的那幅画重新握在手里,把玩着那卷轴,“叶小姐送进宫中的那幅画像,是由这位容湛画师亲手画的吧?”
叶盛楠点头,“正是。”
“那好。”他勾唇一笑,又转头去问那容湛,“那本王问你,你当时所画的叶灵清叶小姐,是何种情境?”
容湛不是傻子,一听到他自称“本王”,当即便明白他是朝廷亲王,“啪”一下就跪下了,战战兢兢道,“回王爷的话,那幅画,是抚琴图。”
“抚琴图。”听到这里,苏其墨笑了一声,眼里一直隐藏的利刃冷光终于渐渐散了出来,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一扬手,将手里画卷往池梭手里一扔,同时冷冷看向一旁的叶盛楠,语气森凉,“叶盛楠,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他说到“欺君之罪”的时候,叶家父女两个已经脸色大变,虽不知到底为何,但是他说出了这话,就已经吓得人肝胆俱裂,那叶眉还没什么动作,叶盛楠立刻长身而起,也不犹豫,就往他面前一跪;而等到他话音落的时候,那边池梭也接到了他扔过去的画,也不用他吩咐,扬手就是一抖——
“唰”地一声,画轴散开,露出了里面画像的真容。
并不是画师所说的抚琴图,画中一个妙龄少女,着浅青襦裙,倚栏回首,眼波潋滟下,是满池清绝莲花。
“啪”的一声,茶盏落地,清晰碎裂的声音。
一直立在后面的叶眉,在这幅画打开的那一瞬间,双手一抖,手中茶盏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这、”她眼神摇晃,一直大方得体的神色在看到画中人时瞬间雪白,语不成句,“这是”
她话还未说完,原本跪地低着头的叶盛楠也被惊动,抬头来看。这一看之下,同样惊愕至极,脸色雪白,“怎、怎么”
看他父女两人如出一辙的神色,苏其墨扬眉笑了,饶有兴致般,“看来这画中人,二位是认识的了——她既不是叶灵清,却被冠以叶灵清的名字,以这样一幅画像,送到了本王面前,不如二位跟本王解释一下,这幅画是怎么被送到宫中的,而这画中女子,又到底是谁吧?”
他这一句话问完,一直站着的叶眉到此刻也再站不住了,同样朝他面前一跪,而后她偏过头去,与叶盛楠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却居然同时选择了沉默。
在这样的压力下,居然还保持沉默,这下反倒苏其墨有些惊讶了,他一挑眉,俯身去看向这一对父女,“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本王知道吗?”
“不、不是什么秘密”久久沉默以后,先开口的是叶盛楠,他回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那幅展开的画像,转回头来时神色凄哀,却冲他磕了一个头,“求王爷一定要相信老夫的话这幅画像为什么会被换到选入宫中的画中去,老夫用项上人头担保,叶府上下,绝无一人知晓。”
“噢?”苏其墨笑了,“叶老爷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叶家全府上下,还知道有这幅画存在的,只有家父和我了”说话的是叶眉,她同样神色凄婉,却没有再回头去看那幅画一眼,只是也随着叶盛楠的动作,静静磕头,“王爷,这幅画一直挂在叶府内院的二楼西厢房间里,而那个房间,多年来除了家父和我,早就没有别人会去了。”
苏其墨神色不动,“什么房间?”
“王爷。”叶眉一直未抬头,声音却从地上传来,语调缓慢而悲戚,“这幅画中人,是小女亲生胞妹,原叶家二小姐,而小女刚刚说的那个房间,就是她生前的闺房。”
苏其墨一眯眼,“生前?”
“是的”叶盛楠沉寂了这片刻,终于把话头接了过去,神色间却像又瞬间苍老了十岁,“老夫这个小女儿,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苏其墨静默不言。很久之后,他才再开口,“那个房间,带本王去。”
出了前厅,拐过外院,跨过一道天井,就进了叶府内院。进了内院往西走,能见一处高台楼阁,上二楼,长廊尽头那间房,就是苏其墨要去的那间。
房门还上着锁,显示着久无人住。叶眉在前面带路,从袖间掏出一把生了锈的小小钥匙,将房间门锁打开。
门开那一刹那,尘封之气扑面而来。
苏其墨袖手站在门口,随意那么一望,就能看见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明显有一处原本是用来挂画的地方,连积灰都是四四方方的,比周围一圈要浅很多。叶眉在他身侧,见他目光落处,神色一黯,“王爷猜对了,那幅画,原本就是常年挂在那里的。”
他没有接话,跨了一步,走近房中去,环顾。
房间很大,有宽敞的外厅,中间由珠玉门帘隔开,里面才是主人休息的闺房。外厅里又布置着古朴素雅的家具,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都已经落了一层灰。苏其墨的目光在房中缓缓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靠近外厅后方轩窗那个桌案上。
那里原本应该是摆梳妆台的位置,却被换成了一张长长的书案。桌案一侧整整齐齐摆着几摞书,另一侧却零零散散乱七八糟的散布着一些发黄的纸张,纸上有凌乱字迹,都是久无人动的积灰陈旧。桌子后背靠墙,墙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篓,篓边还挂着一个精巧的镰刀。
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里,挂着农民才用的竹篓和镰刀?
苏其墨偏头,询问似的,看向叶眉。
此时叶眉的目光也落在那一方看起来特别的角落里,已经怔怔看了很久。越看,她眼眶就越红。等到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她才想起来回答苏其墨的疑问,“那个竹篓是药篓,跟镰刀一起,都是是我妹妹以前平日里出外采药时惯用的工具。”
苏其墨一蹙眉,“采药?”
“是”叶眉慢慢点头,眼神又落在那个书案上,“王爷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翻翻那些书。”
苏其墨瞟了她一眼,没有犹豫,当下便走过去翻书。这一翻之下,他目光霍然一闪,又一亮。
全是记载药物的书,然而却不是医书,相反的,除了一小半是治病救人的药方和药材记载类,剩下的大部分书里所研究的,居然全都是毒药。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索性多翻了几页,能看到书页泛黄卷边,很明显当年曾被主人经常翻阅。他又侧身,去看那几张散落在案上的纸张。
纸质很不讲究,粗糙的硬毛纸,像是从什么地方随意捡来,纸上的字却更不讲究,凤舞飞扬的,凌厉而凌乱,潦潦几笔,写着几样剧毒药草的名字,苏其墨微微俯身细细辨认,能认出其中几样“钩吻”、“箭毒木”的字样。
采药的药篓和镰刀,研究毒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