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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青眉头皱着,看着手里一壶酒,“派人跟踪我了?”
“有人跟踪你,你会不知道吗?”慕容轩贼兮兮一笑,“我也不是傻子,知道你从苏其墨那儿出来了,却又没见你上路,一猜就知道你拐来这里了——怎么样,我这壶酒,送的还算及时吧?”
一边说,一边拿着他自己手里那壶酒,冲她一扬,“这可是我慕容家独酿的好酒,我这次出来总共也就带了这么两壶,你可别浪费我一番好意。”
苏青默默看着他,半晌,仰首灌了一大口,低声道,“谢了。”
“客气。”慕容轩无所谓一笑,晃着手里酒壶,也喝了一大口,这才重新开口问,“多少年了?”
他问的没头没脑,苏青却听懂了,默默又喝一口,才回,“快九年了。”
慕容轩沉默了一下,又问,“想过要回来吗?”
苏青沉寂一笑,“从未。”
“你看。”慕容轩一伸手,指着底下正抱着女儿往自己院子里走的叶眉,喟叹,“母女情深,其乐融融,只有你流落天涯,生死”
“慕容。”她声音低低,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怪不得别人。”
慕容轩笑笑,“也是,我多话了。不说了,聊正事——跟苏其墨谈得怎么样了?”
“他尚有顾虑,不肯现在给出答复。”苏青暂且压了压心中繁杂思绪,顿了顿,又继续道,“他要见徐穆。”
“是吗?”慕容轩却好像并不觉得意外,挑眉笑了,“很正常,一是为了正事,二是为了”说到一半却转了话锋,“你怎么答复的?”
“自然拒绝了。”苏青瞟他一眼,“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不可能让他来见他。”
“唔”慕容轩若有所思般点点头,沉吟了一刻,却道,“我倒觉得,你要是能劝劝阿穆,让他来见一见,反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青正仰头喝酒呢,听到他这句话,一口酒差点呛住,“什么?”
“虽然那小子不说,但是你我都知道,在他心里,也就只有苏其墨算是亲人了。”慕容轩喝着酒,语气随意,话却不随意,“他性子拗,一心要斩断过去,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却希望他还能留有余地。”
苏青放下手里酒壶,“你的意思是”
“苏其墨心里,未曾有一刻忘记他这个哥哥。”慕容轩抬头,远眺着某个方向,“你也看到了,他活成了那个世人景仰的豫琛王一样的人,虽然阿穆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但毕竟是血脉兄弟,又何必为了宿世恩仇,断绝这样的血亲联结呢?”
苏青久久沉默。
夜色下,尘世苍茫。
良久,慕容轩听到苏青叹了口气,“这些话,你应该早就已经劝过他了吧?”
“聪明。”慕容轩赞了一句,却一耸肩,“但是他心结太深,听不进去。”
“那这样的话”苏青微微笑了笑,眼神却是悲戚的,“我自问我无法劝他。”
这次换慕容轩沉默。
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各自话中深意,慕容轩静默半刻,仰头喝酒,“罢了罢了,我也不操这个心了,你们夜夙的人,都是犟驴。”
苏青轻笑出声,抬眼看着面前洒脱闲散的人,叹道,“他还有你这个兄弟,不是吗?”
“不一样的。”慕容轩却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兄弟能够相认,阿穆往后的人生,会好过很多。”
“是吗?”苏青却只淡淡反问了一句,喝了口酒,又道,“我看未必。”
慕容轩怔了一下,看她静静望着底下叶府夜景,忽而恍悟一般,笑,“将心比心吗?魅影?”
“”苏青沉默了一刹,最后却居然点头,“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叶眉带着女儿回了房间,看着整座叶府灯火渐熄,眼神辽远却空茫,“一直到刚刚那一刻,看着他们,我才明白这个道理我们的人生早已分岔,又何必强求在此时重新汇拢呢?我和叶家如此,他跟苏其墨,也不外如是。”
慕容轩沉吟一刻,半晌,抬手拍拍她肩头,释然道,“倒是我执迷了他看重你,不是没有理由的。”
苏青略略一笑,晃晃酒壶,将最后一口酒饮尽了,起身,“多谢你的酒,我还有个地方想去,就不陪你聊了。”
慕容轩抬头,看她背后一个细长包裹,了然一般,“该睡的人都睡了,你自去吧。”
第90章 夜忆()
穿过外院,拐进内院,上曲影阁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苏青身法伶俐步伐迅速,几个起落,便直接掠上了二楼,站在了那个紧闭的房门前。房门上依旧一把精巧却陈旧的小锁,锁住一扇门,也锁住了门内那十几年的稚嫩岁月。
苏青站在门前,抬手去握住那把锁,明明是一用力就能掰断的细长锁芯,这一刻指尖竟然有些微的颤抖。
她微一闭眼,努力定了定心神,手下一动。
“啪”的轻微一声,锁断了。她又站了半刻,终于伸手推门。
一同被推开的,还有脑海中,同样被封锁了多年的那扇记忆之门。
昌绮叶家。
这是如今在聂阳乃至四国都算赫赫有名的家族之一,世代常居瓷都昌绮,家族制瓷业极其发达,出产的瓷器为聂阳当朝皇室御点进贡的珍品行列,因此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江湖都有极其显赫的地位与名声,被列为当今武林白道四大世家之一。
而她,原本就生活在这样的家族里。
记忆里,幼时的生活平静而快乐。虽然姐姐四岁那一年,母亲又生下她不久就病故,但父亲的爱并未有所退减,姐妹俩一个取了父姓“叶”,一个为了纪念亡妻取了母姓“苏”。母亲死后,父亲未再续弦。上至父亲、下到仆从,每个人都将这两个小丫头捧在手心里,偌大的叶家,她和姐姐占全了整个家族的疼爱,几乎没有任何烦恼地安然长大。八岁那年,父亲从友人家里接来了一个男孩子,是当时与叶家齐名的林家独子,名“之行”。那个男孩子长她六岁,奉家族之命来叶家学习经商之道——与商贾出身的叶家有很大不同,林家世代奉医崇武,林之行自小就是家族继承人,身兼精湛武艺和妙手医术,为人又谦和有礼,虽然要长期寄住在叶家直到学成,但是依然得到了叶府包括父亲以内所有人的欣赏和赞扬。哪怕是在一年一度的瓷市,父亲也会将他带在身边,将他大大方方地介绍给所有世家人士。那两年时间里,这个林氏继承人在叶家得到了比在自己家族时更多的惠益和锻炼。等到十六岁时,林之行已经被当做叶氏和林氏共同培养的人才为武林熟知,文武兼备又品性温和的他,在那一年的武林大会上一举夺魁,被看做武林新一代的后起之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年,她十岁,姐姐叶眉十四岁。
不知从何时起姐姐对那个人的称呼就变了,不再是儿时娇糯无邪的“哥哥”,而换做了更加亲密的“之行”——她那时尚年幼,不懂这样的变化昭示了什么,自然也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悄然变化的关系。
一向大方的姐姐面对他时会娇羞又温柔地笑,脸颊红红,眼睛里仿佛落了满天星辰。而他最常做的动作也慢慢发生了变化——以往他总是会宠溺地拍她们的头,到后来再拍姐姐的脑袋时,动作却轻柔地好像是在抚摸。
十一岁那一年,姐姐及笄。叶家有女初长成,江湖上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道贺。十五岁的姐姐出落得端庄美丽,眉目如画,那一日挽发插簪、淡妆铅华,迈出大堂那一刻如同仙女下凡,耀花了所有人的眼——当然也包括了他的。
那一日,在父亲和天下豪杰面前,林之行慨然迈出了一步,抚掌击节,林家的使者鱼贯而出,抬出了大批的彩礼——这个在叶家成长起来的少年,在姐姐及笄那一日正式向叶家提亲:使者们秩序井然,彩礼一箱接一箱,很显然已经准备了很久。一向严谨的父亲面对这样的情景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喜笑颜开。满堂宾客更是连声应和,恭喜父亲喜得良婿;姐姐穿着华丽彩服,笑得灿烂而温柔。
——一直到那一刻,看着他们二人透过人群相视而笑,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十一岁的她看着姐姐幸福的笑靥,满心庆幸的同时,也忽略了心底那一抹隐隐的酸涩。她太小了,还不懂那种酸涩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最喜欢最关心的两个人从此将携手一生。
因为家中无子,叶眉又是长女,所以自十五岁及笄后父亲就渐渐将她当做继林之行后培养的重心,以往每年只带之行去的重大活动,也变成了她与之行同行——那时他们二人已经订亲,按礼法来说在成亲之前原本不该再多见面,但叶林两家商武出身本就不太注重繁文缛节,再加上叶氏偌大家族需要叶眉来渐渐接管,所以到后来家族里甚至就默许了他二人一同处理大事,已经俨然有继承家业的趋势。
姐姐及笄后就甚少再有时间来陪她,每日穿梭在藏书阁与账房之间,一心往家族继承人的方向成长,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她一面,偶尔撞见了也是神色匆匆,说不了几句话便离开;之行就更不用说,作为叶林两家新一辈的顶梁柱,自从他学成回了林家之后,她半年也就见过他两次。
如儿时那样三人之间彼此心无芥蒂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姐姐叶眉和那个人相互扶持,往同样的人生携手并进,而她因为年幼,就这样被抛在了后面:纵然想追赶,但在世家这样的环境里,差了四岁,就是差了整个人生。她很快便觉得有心无力,再也不幻想能与他二人再如儿时一样,与他们之间,也终于划出了最初的距离。
门开了,正对着她的,是那一方长长的桌案。桌案一角依然叠放着那几本书,桌面上也依然还压着那几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
苏青抬手扶住了门框,良久,终于抬脚走了进去。她脚步很轻很慢,似乎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步步走到那桌案前,低头,伸手,去拿那几张泛黄的纸张。
字迹潦草,却很眼熟。她十五岁时候的字,清秀稚嫩,在纸上零散画了几笔,写着只有她自己才懂得其中深意的几个药物名字。
钩吻箭毒木
那是她离开之前,写的最后一个方子。
她紧紧握着手里薄薄一张纸,微微抬头,去看桌案后,挂在墙上的竹篓,还有镰刀。
那个时候,她年龄太小,按家族规矩,不允许她自己进入烧窑厂,她便开始自己找乐子——姐妹俩自小便佩服之行医术精湛,她便常常溜进藏书阁去,也开始钻研药物。一开始只是啃医书,渐渐不满足于纸上谈兵的理论,更不满足于那些医书,便开始研究毒药,甚至瞒着众人自己炼药——那时整个家族的目光都放在了叶眉与之行两个人身上,已经很少再有人来时时注意着这个二小姐,她有时溜出家门去采药,一走就是一整天,也不会有人发现。也就是在十二岁到十四岁的这两年里,她精研了医书上有所记载的几乎所有药物,包括那些别人避之不及的毒药。
但姐姐毕竟是姐姐,就算再疏于亲密,也能感觉到这个妹妹日渐沉默的不同。有一次,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