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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却问道:“怎么扔了?”
甄珠撇撇嘴:“画得不好。”
少年却倏地跳下床铺,抽出那刚刚被甄珠弃若敝屣的画。
画卷展开,看着画上那眉眼无一处不与他神似,却仿佛欲望化身般的少年,他轻笑了一声。
他又爬回床上,揽过甄珠,将画在她眼前展开,“哪里不好了?画地很好,我从没见过这样逼真的画像呢,怪不得太后要召你进宫。”
甄珠轻轻叹了口气。
画得好与不好,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眉眼纵然再逼真,神情气韵未抓住,也算不得什么好画,就比如她画的这一幅,然而,这却又偏偏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能画的,也只有这样的画像了。
若真将少年认真读书的模样画进去,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所以,她只能画他的躯体,画他妖冶放纵的模样,却不能画他皮囊之下的那颗灵魂。
多可笑啊,连画画都怕泄露出什么。
她抬头,亲了亲少年的眉眼,仿佛在致歉。
少年任她亲吻着,旋即回以同样的亲吻,口中呢喃着:“没关系,这样的我也是我。”
甄珠笑笑,抓起被少年扔到一边的书,笑道:“嗯,还是看书吧!”
少年看着她的眼眸,片刻,点了点头,旋即再度将她揽进怀里,两人翻看着同一本书。
少年在她耳边带着些愉悦地道:“你哪里不懂,我跟你讲,方才我都看过一遍了”
说罢,便为她讲解起来。
外面日光正炽,太监们打叶子牌的声音时远时近,甄珠倚在少年怀里,听着他徐缓而低沉的声音,眼前书上那一行行枯燥难懂的字,仿佛随着少年的声音跳跃飞舞起来,她不禁眯了眯眼,将身体往少年怀抱更深处沉去。
良久,察觉到怀中人细微绵长的呼吸声,少年的话声落下,低头,便看到女人已经闭上的双眼,白皙红润的脸庞沉静而宁谧。
他轻轻地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挪动了下身体,让女人睡得更舒服一些。
浅淡的天光透过床帏洒落,少年低下头,在女人的额头轻轻吻下。
之后,甄珠便再也没有为狗儿画过像,而那一幅,不出所料地也被太监宫女检查过,然后又装作无事般地放回了原处。
除了偶尔画画景物,甄珠的大部分时间,便是待在屋里,与狗儿一起看书。
狗儿也知道她不再画人像的原因,因此对她的改变也从未过问过,只是那唯一一幅他的画像,却被他小心收了起来。
“那幅画,画得很好。”床帏间动情时,他拥着甄珠,双眸灿灿地说道,冶艳的模样如那画上的模样如出一辙。
甄珠心里叹气,在他胸膛前画着圈。
面上却含着笑,似是自得地道:“那当然,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春宫画师啊。”
少年瞪大了眼眸。
甄珠弯了弯嘴角:“怎么,很惊讶吗?”
“我啊,在被太后征召入宫前,就是以画春宫图为生的呢。”
第89章 报应()
甄珠望着窗外;想起往事,道:“那时候我刚到洛城;举目无亲;身上的银子也快花光了,琢磨了许久;不知道要做什么营生赚钱最后发现,同等的画工;春宫图价格要高出普通画作的一倍还多,于是便开始画春宫。”
“多亏了一位方老板,当然,主要也是我画地的确好。”她丝毫不惭愧地,笑眯眯地道;“总之,作为一个春宫画师,我的名头越来越大,据说甚至还得了个天下第一春宫画师的名头。”
狗儿看着她,目光有些怔然。
他虽然久困深宫;但也不会不知道春宫图是什么意思;而甄珠方才说的那段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举目无亲、以画春宫图为生的女子;能是什么来历呢?
就算是寡妇,也有夫家亲眷吧。
然而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下;很快便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不论她什么来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现在;她是他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忽略那些东西,真诚地夸了甄珠一句:“很厉害。”
甄珠捂脸,佯装出害羞的样子,装模做样谦虚地说了句“哪里哪里”,脸上却没一点不好意思。
吹完自己,甄珠继续说起在洛城当春宫画师的事,说着说着,便不由轻笑起来。
说起来,那是穿越以后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啊。
虽然要画画养家,但局面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虽然遭受了些风言风语和骚扰,但整体还是自由无拘束的。
她可以随意闲逛,静心感受,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四季的变迁,市井的尘烟,一切都是鲜活生动又可触摸的。
真的,有些怀念。
甄珠渐渐地沉默了下来。
她抬头,目光望向重重高墙之外的漫漫碧空,那碧空之中,连鸟儿也不见一只,也不见云朵,一色的浅蓝仿佛一块静止不动的幕布,倒与阴冷森严的宫闱格外相称。
安静,又寂寞。
甄珠口中吐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虽然现在有人相伴,好过在冷泉宫时一人独处,但,仍旧是困在笼中的鸟儿啊。不过是多了个伴儿,叫日子不那么难熬而已。
可终究不得展翅。
她的目光穿过空气,如同梦游一般,空落落地没有焦点,神思也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直到少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给我讲讲宫外的事吧,出生以来,我还从未出过宫呢。”
他看着她,面容沉静,目光温柔,仿佛没注意到她方才的走神,说起自己足可称可怜的经历,也未带半分自怜,语气平静的就像陈述天气一样。
甄珠的遐想被打断,看着少年愣了一下,才陡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便换来少年温柔鼓励的笑容。
甄珠陡然想起,这样困于深宫的生活,少年可是过了整整二十年。
于是,自个儿那点愁闷,便登时被盖过了。
自觉仿佛肩负了什么使命般,她依言绘声绘色地为少年讲起外面的世界。
京城的繁华,洛城的绮丽,市井烟火,尘外山川,春日惊动全城的赏花会,仲秋团圆热闹的花灯节,街头的百戏,堂倌的说书,巷口早晨热气腾腾的薄皮包子,酒楼夜宴琳琅满目的流水席
甄珠去过洛城的几乎所有地方,也见识过无数的繁华与热闹,她喜欢观察,擅长发现生活中美好有趣之处,此时说起来,便活灵活现地,十分引人入胜。不一会儿,便叫狗儿听地入神。
见状,甄珠也不嫌累,反倒越讲越有兴致。脑海中那些鲜活的愉快记忆越发活跃,根本不用她特意翻找,便一个个跳出来,跳到唇间化作言语讲给少年听。
安静的宫殿内,只闻女子声音时高时低,如明珠滚落玉盘,奏成一曲欢快而愉悦的曲子,少年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时而间杂其中,仿佛间隙的鼓点,串联着前后的乐章。
没有宫女太监打扰,甄珠不顾口干,一直说了很久很久。
狗儿坐在她身旁,安静地听她说着,偶尔应声,目光未离过她脸庞片刻。
她的眼眸灿亮如星,脸颊因兴奋而微微发红,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诚然,床笫之间,他曾无数次见过她兴奋地脸颊染红的模样,然而,那与现在截然不同。
就像吃饱饭后得到的愉悦满足,和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后得到的愉悦满足。
或许没有高下之分,甚至花也并非生活的必须,然而,吃饭所带来的愉悦,永远也无法代替一朵花带来的愉悦。
因为两种愉悦,一种作用于肉体,一种作用于灵魂。
看来,皇宫外的世界真的很精彩啊。
所以才让她如此念念不忘,如此渴望重新回到那个世界。
***
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
困于永安宫的第四个月,太后终于又征召甄珠,且不是太后过来永安宫,而是将甄珠召到太后寝宫。
“汪!”传旨太监的注视之下,狗儿又恢复了趴在地上的姿势,在甄珠转身离去时,轻轻学狗叫了一声,暗地里却轻轻朝甄珠挤了挤眼。
早去早回。
他在这样说。
甄珠脸上神色未变,却轻轻朝后面摆了摆手,然后,便跟着太监离去了。
时隔几月再度来到太后寝宫,时令也从夏秋变成了暖春,甄珠对这座宫殿的感觉却依旧未变。
哪怕是阳春三月,这座宫殿依旧冰冷严肃地恍如数九寒冬,阳光再明媚,也照不亮融不化来往宫人脸上的凝冰。甄珠甚至感觉,如今的气氛倒似乎比她第一次来时更加紧张了。
来往的宫侍俱是神色匆匆,眉眼间不自觉地都带了些紧张和惶惶。
他们这样的神色,让甄珠不禁猜测,这宫殿的主人,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
因为什么呢?
她在心底揣摩着,便跟在太监身后走进了敏学殿——即是第一次见太后的地方。
“你来了。”
穿过水精帘,低沉枯哑的女声在空气中响起,甄珠抬头,便看到太后坐在书案前的模样。
端庄肃立,唇角紧抿,一身暗青间秋缃色的宽大直筒衣裙将她映衬地更加老气呆板,半点不见五官的精致妩媚,就如初见时,她给甄珠的印象一般。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甄珠目光扫过她因为瘦而突出的颧骨,发青的眼底,以及鬓边几缕刺眼的银丝。
她比之前消瘦,脸色也变差了,而且,那银丝——甄珠记得,太后只有三十六七岁。
这样的年纪,怎么会生出白发?
甄珠心中一跳,目光又草草扫过周边,便发现室内除了她与太后便再无一人,太监宫女都退下了,周边一应摆设都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太后身前书案上的奏折。
太后批阅后的奏折会翻面后背面朝上放置,未批阅的才正面朝上,以前,书案上正面朝上的奏折几乎从未高于半臂之长。
哪怕是在画像时,太后也总是在批阅奏折,因此奏折处理地很快,从不会有前一天的奏折拖延到第二天还未批完的情况发生,因此书案上的奏折总是大多数都批阅过的。
然而此时,书案上却堆满了没批的奏折,批过的只有寥寥几本。
而现在的时间——赫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钟,一天马上快过去一半。
甄珠暗垂了眼眸
永安宫太监口中朝里朝外太平无事的说法,看来有很大问题呢。
“坐吧。”太后指了指她旁边的绣凳,朝甄珠道,声音里没有一贯的威严冷肃,倒像只是个寻常的妇人一般。
甄珠疑惑:“可民女要画像。”
那绣凳就在太后身前不到两米的距离,画架都摆不下。
太后摆了摆手,闭了眸道:“坐吧,今儿不画像。”
她声音低哑,赫然带了丝疲惫:“本宫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甄珠不再推辞,坐在了绣凳上。
然而太后却又出起神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全然陷入自己的世界般,许久都未发一言。
甄珠便也沉默着不做声。
直到太后突然开口:“甄画师,在你眼里,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目光倏然望过来,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