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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军(黑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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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在那些令人不开心的问题上继续纠缠。直接一些吧!我想见见我的女儿。千万不要用什么你不知道,或者你没见过她之类的话来搪塞我。我很清楚——她和你在一起。”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陷入凝固,赵毅没有说话,直视着张奎山,后者也用同样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沉默了近三分钟,两个人谁也没有退缩,都想从对方眼睛和表情里寻找答案。
  “你……真的想见她?”
  赵毅的问话有些古怪,特别是说话的口气,似乎带有一丝压制的笑意。
  张奎山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毕竟是她的父亲。我无法主宰她的思维,她既然选择了你,我也只能接受现实。”
  “接受现实?”
  赵毅笑了一下:“这就是你想对她说的?”
  “你们应该举行正式婚礼,没有父亲陪伴,神父不会为你们祈祷。我们之间没有不可化解的仇恨,而应该成为最亲近的人。”
  张奎山的表情和语调都很真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赵毅将身体朝后靠了靠,默默注视了他几秒钟,慢慢地说:“按照我最初的想法,应该是把你直接枪毙。对你而言,那可能是最为优待,也是最舒服的死法。之所以把你带进这个房间,和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要表明某种意图,或者想要从你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怎么说呢……你大概不会明白我的意思。不过,既然你提出这种要求,我就必须给予满足。毕竟,让一个人带着遗憾和疑惑去死,很不人道,也不太公平。”
  ……
  最后的这番话听起来的确莫名其妙,就在张奎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审讯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身穿联邦军女式制服的张小娴走了进来,坐在几分钟前属于赵毅的椅子上。
  父女之间的会面,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热情,也没有彼此应有的问候,只有冷漠如冰般的对视。
  张奎山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忽然觉得喉咙很干,舌头也有些发粘。
  “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在具体实施前,你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
  思虑良久,他终于说出必不可少的开场白。
  “如果把一切都告诉你,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
  张小娴清丽的脸庞上,丝毫没有“温和”之类词语存在的痕迹。她的声音很低,也很冷:“如果在那个时候让你知道,你大概会杀了我,像对付妈妈一样,把我用盐腌起来,下酒……是这样吗?”
  张奎山觉得身体忽然变得有些僵硬。他勉强扭动着嘴角,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
  “我真的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张小娴非常直接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原本以为,还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或者使用某种非正常的手段,才能把你从地球上带到新明斯克。我曾经考虑过派人绑架,使用药物麻醉,切除身体保留意识等各种方法。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你对金钱的贪婪。哈哈哈哈……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了那个老犹太人的财产,你大概也不会来到这里,坐在我的面前吧?”
  张奎山倒吸了一口冷气,低沉地说:“够了!我承认,有很多事情的确处理不够妥当,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父亲?”
  张小娴一愣,脸上继而不断闪现出愤怒、心酸、悲哀的种种表情。她紧紧握住双拳,用力撑住桌面,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狠狠盯住张奎山,用令人畏惧的森冷口气咆哮:“你居然有脸跟说这个?我本想放过你,用一颗子弹让你死得更痛快些。毕竟……对于怀有仇恨的人来说,知道越少,痛苦也就越轻微。既然你执意想要以‘父亲’的名义谈论这些……那么好吧!告诉我——我的父亲在哪儿?”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望着对面那张被愤怒扭曲的美貌脸庞,张奎山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响。他不自觉地抽搐着眼角,干巴巴地自言自语:“父……父亲?”
  “不想说是吗?”
  张小娴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从办公桌背后绕出来:“我说过——你本来可以死得很轻松,但你非要让我感受那些本想遗忘掉的痛苦……那么,你就必须把一切都说出来,一字不漏。”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豆大的汗珠,从张奎山脑门上滴淌下来,聚集在下巴尖端,随着肌肉抽搐左右摇晃。
  “我真正的父亲,他在哪儿?”
  张小娴抓住他的左耳,匕首贴近头部用力一抹,张奎山清晰地感觉到冰冷和锋利,还有从断裂神经边缘迅速散开的剧痛。温热的血从伤口深处密集涌出。他长大嘴,拼命惨叫着,在被地面固定的椅子上,像受惊的蛆一样来回乱扭,惊恐无比的双眼,死死盯住捏在张小娴左手上,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耳朵。
  “你对我丝毫没有爱意。不仅如此,对于母亲,姐姐和弟弟,你都如同对待死敌和仇人。我早就对你抱有怀疑,可是,被严密监管的情况下,我连去联邦人口总署做DNA鉴定的机会也没有。你用钞票掩饰住自己的身份。知道为什么最初的时候,我愿意去见安东尼奥吗?只有接受婚约,我才能真正从你身边离开,才有机会验证我一直以来的种种疑问。现在……我已经确定,你和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说着,张小娴从衣袋里摸出一只塑料袋子。透过薄薄的膜,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团颜色和长短不一,杂乱无章的头发。
  “这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收集的证据。有妈妈的,姐姐和弟弟的。当然,还有你的——”
  她恶狠狠地将袋子凑近张奎山眼前,狰狞地低吼。
  “不……你,你一定是弄错了。”
  张奎山心里一阵发慌,脸上却保持着强硬。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能弄错,但并不包括你的身份这件事。”
  张小娴手指一松,被割下的耳朵掉落在地。她抬起脚,用力踩下,来回狠狠碾压,随即又伸手抓住张奎山的头发,将匕首刀尖插进他的上门齿中间,像钻机一样来回撬动,如同被毒咒控制的人形杀戮机器,不断地连声暴喝:“所有DNA实验都是我亲手做的,其中的数据对比没有丝毫遗漏。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基因样本显示我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女儿……说——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
  生活中,有些人会做出令人难以想象,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旁边看来,这些举动的确难以理解,但在实施者本人的思维概念中,却很正常。
  张奎山是一个工业平民。
  当然,这并不是他本来的身份,“张奎山”也不是他的本名。和所有在移民星球上出生的自然人一样,他拥有自己的家,也有父母,享受着联邦政府给与公民的各种免费福利……遗憾的是,在他十七岁那年,这一切,都被改变了。
  父亲经营的公司倒闭,是所有混乱与罪恶的源头——从真正的农业米饭和面点,到胶质为原料的各种食品,整个家庭的生活质量逐步下降。和为了挽救公司不断挣扎的父亲相比,母亲显然要更聪明一些。她选择了离婚,成为父亲一个身家颇为丰厚朋友的新妻。
  如同她自己对父亲说过的那样——“我不想因为财产的缘故,被流放到遥远星球上成为平民。我还年轻,还有容貌作为资本。与其两个人都流落到无法解救的地步,不如我自己先从漩涡里脱身。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见利忘义的女人,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拿出钱来救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张奎山自始至终也没有等到母亲回来。父亲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欠款数目越来越大,家里值钱的东西不断被抵押出去……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父亲做了他最拿手的红烧鱼,笑呵呵的与自己吃完了晚餐。在小男孩的心目当中,这应该是幸福未来的最具体表现。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将自己搂在怀中熟睡的父亲,已经变成冰冷僵硬的尸体。
  遗产,只有六万八千多元联邦标准货币。这是父亲倾其所有,想尽一切办法为他留下的最后资源。这些钱显然不够公民身份的储备金,但是,在遗书里,父亲说的已经足够清楚:“去找你的母亲,她答应过,会帮助我们。至少……她会救你。”
  张奎山已经无法找到那个女人。她虽然没有像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与自己之间隔着厚厚的高墙大院。出于对小男孩的怜悯,看门人连续通报了好几次。结果,却是被女主人当场解雇,像狗一样撵了出来。
  张奎山非常惶恐。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抛弃父亲?抛弃自己?
  她曾经亲吻过自己的额头,流着眼泪说一定会回来。可是……透过高大冰冷的钢制门框,他看到了那个女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被她抱在怀里,一个最多只有两岁大小,穿着崭新衣服的婴儿。
  张奎山不知道什么是工业平民,他只知道自己即将被人口普查总署带走,乘坐飞船前往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充满饥饿和冰冷,痛苦与死亡。
  他开始逃脱躲避,开始接触到全新的黑暗世界——他惊讶地发现,在文明与繁华的背后,还有潜藏在城市范围之外的贫民窟。那里,有着很多与自己相同遭遇的人。留存在记忆当中永远的画面,是发霉的面包,带有蛆虫的腐肉,从死人身上切割下来,架在火上烧烤的肢体,以及被当做玩具培养,用来换取金钱的女人……
  那里不存在道德,也没有所谓的法律。
  张奎山也许不是天生的恶人,但他的成长,生存的环境,彻底改变了他的本性。
  地下世界,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作为逃亡的外来者,张奎山很不幸的一个叫做“独眼”的老头抓住,以三千联邦标准货币的价钱,卖给地下妓院,成为一名娈童。
  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光顾过自己。很幸运,他没有被那些变态的客人活活玩死,充其量只是肛门和口腔体积变得很大。相比之下,那些被客人用各种辅助工具弄死的孩童,就是发生在身边,用血和肉随时提醒他,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罪恶的活例。
  在那里,张奎山整整呆到了二十七岁。由于身材健壮,长相也算得上英俊,他被老板选拔成为夜总会的招牌舞男,开始接触到一些身份高贵,家庭生活却算不上幸福的女人。
  有很多男人都会被女人保养。在他看来,这其实算不上羞耻。和“小白脸”三个字相比,能够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张奎山很聪明,满足客人需要的同时,他也在悄悄寻找改变自己处境和命运的机会。他对每一个客人都很亲切,除了身体上的满足,语言上的诱惑也必不可少……终于,三十岁那年,他接待了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旁敲侧击打探到对方家庭情报之后,他很有耐心地慢慢开始劝说,让女人对丈夫产生怨恨,甚至是杀意。
  在一个张奎山认为最为恰当的夜晚,他悄悄拨开女客人的电话,接通了他早已熟知的,对方丈夫的号码。床第之间的欢笑,被电波清晰传送到了对方的耳朵。差不多半个钟头之后,怒气冲冲的丈夫冲进酒店,争吵、打斗……早在十多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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