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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涵又在手里戒指上试了下酒,没变色,才举杯:“祝我们都能在翰林院多学点东西,早日为朝廷尽份力。”
张海云与韩玉又一脸嫌弃地看着重涵:“涵儿啊,我们有一个章明就够了,能别再来个不。”张海云不满地说着,韩玉在一旁猛点头。
重涵与李章明笑笑,一饮而尽。
这时突然,跟着乐曲,字正腔圆珠落玉盘的声音在房里响起,一个男声唱起了前朝某状元的送元二使安西。
重涵几人在房里环顾了一下,只听见歌声逐渐靠近,一位长得十分俊美的男伶内着褐衣外套鹤氅,甩着优雅的动作与步伐从屏风后信步走出,站到思思旁边,跟着三位艺妓的合奏,引亢高歌。
这位男伶不同于一般小倌涂脂抹粉弄得几乎与女人无异,倒是很有一点翩翩君子,如玉端方的感觉。但眉目清秀柔美,若只看脸又让人有些分不出男女来,和一旁花魁思思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om若是寻常来看,也是难得之绝色。但重涵四人皆看了那妖异得非比寻常的钟承止数月,这般人物太容易让人想比较。比如重涵此时心里就想着,比我的承止差太远了,若我带着承止来,看你还好意思站这等等如此这般。
不过合奏歌声确实游鱼出听,一曲完毕,重涵四人鼓了鼓掌。思思又坐回了张海云旁边,另两位佳人分别坐到了李章明与韩玉身旁。而这位翩翩若玉,则走到了重涵旁边坐下,直接往重涵肩膀上一靠:
“重大人,在下若玉,既然重大人扑中了美玉,今晚若玉便专门来服侍重大人,随意重大人差遣。”同时把一手放到了重涵胸上,嫣然一笑,半垂下眼睑,娇羞百媚却不显娘气与做作。加上刚刚那绕梁之音,若是好这一口的人,多半就这么一会也就沦陷其中了。
重涵却觉得有点烦躁,若玉在这,明显是白矾楼自作主张。重涵把若玉的手从自己胸前拿下,又正了正身,使若玉没法靠在自己身上,斜眼看着若玉说:
“若玉公子好嗓音,不如再唱一曲吧。”
若玉只得直起身,拿起梅瓶,欲帮重涵倒酒,却又被重涵一档:
“不用,本官自己来。”这是重涵第一次用此自称,然后便自己倒了酒,拿起杯喝了一口,未再看若玉。
张海云远远就看出了重涵这边的尴尬,眉头一皱地想,这欢场消息竟如此灵通?虽然重涵钟承止都并未隐藏,但也绝没宣扬,能知其二人关系的出不了多少人。外面重涵应该还是风流跌宕重二少的名号,要送人来也应是送美女来才对,却送来一个与钟承止这么相似的类型,还唱这个曲子,实在让人遐想联翩。
张海云搂着思思对若玉说:“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若玉公子,白矾楼还真给我们面子,两大魁都送了来。据说若玉公子琴棋书画、杂剧像生无一不精,能否再给我们表演几个?”
若玉缓缓转头,微微一笑对张海云见了一礼:“请大人尽管吩咐。”又转过来对重涵问,“重大人有何想听的?”
重涵头都没回一下,边喝酒边说:“本官随意,问其他三位大人便好。”
若玉十分俊逸地站起身,弹了一下衣袂,见礼说:“那在下便为四位大人表演一段杂剧吧。”闻言另三位艺伎也起身又坐到琴旁开始伴奏。
只见若玉抬手一挥,鹤氅的宽袂随之一飘,就如同武林高人耍了潇洒一招,房内的灯火顿时熄灭了几盏,本来就不甚明亮的光线,这下更是有些朦胧暗涩。
若玉与思思分别是白矾楼的玉魁与花魁,其他两位也自是红牌,四大美色在迷离的光影下更显抚媚。而若玉表演的居然是一段兼并舞蹈与功夫的打戏,还要同时唱歌。
房间里能容人表演的空位并不大,若玉就在不大的地方舞得矫若游龙;一招一式韵味十足,铿锵有力又恰恰地压着乐声的节奏,同时唱的曲子还丝毫不走音。看来若论曲艺才技,这若玉也确实算是超群拔类。
表演的这段不得不说颇有观赏性,四人便也不说话专心看了起来。
重涵看着这耍功夫般的杂剧,实在很难不联想到钟承止,自我压抑了数日的思恋如洪水般绝提而出,思绪如吹散的蒲公英般漫天飞舞若是承止来舞,肯定更好看不知道承止会不会这些早前他去勾栏还帮人改过本子,应该也会
由于一个个验毒太过麻烦,重涵就没吃多少菜,几乎灌了一肚子的酒,现在又一杯接着一杯喝,只觉得全身都火热热的,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只觉得若玉舞动的身影就快与自己眼里的钟承止重合一般。
又一曲完毕,四位优伶又各自回位,不单是重涵,连其他三人也有了明显的酣态,昏暗的光影下,张海云已经把思思环到怀里,亲昵地耳鬓厮磨,双手四处流连。
李章明对女人,也是很有趣的态度。照说这样的性格通常对女人会比较害羞,但李章明丝毫不害羞,只是同平常对其他物事一样认真,又对情爱之事相当迟钝。当女人娇柔地来点小女人作态之时,李章明还是那般不作多想地认真以对,经常弄得尴尬不已,让重涵三人在旁笑死。
例如:
“这是给李公子的,若嫌弃就扔了吧。”
“在下并不嫌弃,只是也不需要,扔了也可惜,姑娘不妨自己留着。”
又例如:
“里面人多,便想出来走走。”
“这种宴会也是难免,姑娘如若不适不妨早点回家休息。”
如此这般,好多女人被李章明弄得哑口无言,而李章明自然是浑然不觉。不过今日,连李章明似乎都有一些局促之态,莫非也有了点情意?
而韩玉,明显在做剧烈地思想斗争。重涵靠坐在屏风下的罗汉床上,在光影朦脓温香袅袅的房间环顾了一圈,瞥到了一侧榻上韩玉满脸挣扎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又觉得这光影香味实在弄得人有些神摇魂荡。
这时,若玉再次坐回了重涵身旁,重涵正一手搁在罗汉床边沿上撑着脑袋,而若玉直接就靠进了重涵怀里,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重府自是不缺各种焚香,而钟承止爱用沉香蒸桂花的,住在重府两个多月,重涵与钟承止在一起时闻到的全是这个味道,简直再熟悉不过,尤其抱着钟承止时那全身的馥郁一闻到就一阵悸动,心里一股躁乱。
若玉再次把手放到了重涵的胸上,在重涵耳边用那珠落玉盘的声音轻轻说道:
“重大人,这般不理不睬的,若玉实在有些难过。”说着同时把手直接伸进重涵衣襟之内,重涵分明地感觉到自己起了反应,还在这香味里有点恍然。
若玉的手一边继续里衣内,缓缓抚摸着重涵的胸前,一边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重大人,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何必难为自己呢。”说着就对着重涵吻了上来。
而若玉在重涵衣服里抚弄的手碰到了重涵脖子上挂着的小玉钟,顺手摸了一下。
重涵立刻神色一凛,快速地把若玉的手抓出来,厉声说道:“别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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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人都被重涵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全转过头来。om
张海云本玩着思思兴致正高,看到这一出,咳嗽一声:“若玉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重大人的相许之人咳实在是人间绝色又文武双全,论才论貌都无人能及,只怕重大人看不上寻常人。”
若玉放下手臂,转过头看了一眼张海云,眼里分明有一丝怒色,这是第一次有人形容白矾楼玉魁为“寻常人”。
重涵直接站起身,整了下衣冠:“海云,章明,玉儿。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张海云点了点头,此时他巴不得全都快走。
而还坐在罗汉床上的若玉,很有嘲讽意味颇不服气地回张海云刚说的:“哼,重大人那意中人能如何才貌绝代,居然连天下第一楼的白矾楼二魁都比不了,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张海云犹豫了一下,回道:“那确实如神仙一般。”
刚刚还在往外走的重涵顿时停住了,低着头原地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对着若玉:“神仙也好,凡人也罢,本官这辈子只会爱这一个人。”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听到这句话,韩玉一幅终于下了决心的表情,也起身对张海云告辞,跟着重涵离开。
李章明便也一样起身告辞跟了出去。
张海云随意地对韩玉与李章明点头告辞,搂着思思站起来,对着若玉与另两个艺伎说:“你们出去吧。”然后看也没看直直往屏风后走。
若玉的怒意已经写在脸上,登玉魁以来,只有拿着各种钱银奢物求着上门的,何时有赶玉魁出门的?宽袖一甩,离开了房间。
韩玉与李章明赶上了重涵。李章明看重涵低头走路一语不发,不似平常样子,便找点话说:
“今日我也觉得喝得晕晕沉沉的,早点回家入睡,以免耽搁了明日事务。om”
韩玉依然是一幅下了决心的表情,猛一点头,说道:“恩!我也只爱繁斐一个,定要把她娶回家中!”
重涵转头,对着韩玉笑了一下,却有点苦涩。李章明看出来了,但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拍了拍重涵的肩膀说:“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别去那么早了,多睡会。”
重涵依然低着头走路,没有抬头,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了白矾楼大门口,招呼小二去通知马车车夫。李章明与韩玉的马车先驶了过来,相继上车离去。
白矾楼以及整条九桥门街市依然华灯璀璨,熙来攘往,不知昼夜。
李章明与韩玉都走了,重涵快绷不住了,满脑子除了钟承止还是钟承止。
流动的人群在周身通明而轻闪的灯火里影影绰绰。
杂乱的喧嚣在初夏湿暖而微闷的空气中此起彼伏。
“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那确实如神仙一般。”
刚才的对话在重涵脑子里阵阵回响。重涵低着头,一手抱着胳膊,一手把额头撑着。
承止如果真是神仙那样的怎么办
会不会就再也不回来了
可承止答应过我的
可是
重涵快站不住了,只想找个地方靠一下。
突然,感觉到后面有气息靠近,重涵猛然转身,眼前一道黑影。
原来长苑比重涵更快,已经举剑挡在重涵身前,而剑的另一头,是若玉那皓雪凝脂的脖子。
若玉抬着头,颔下便是利剑,全身不敢动:“在下拿重大人掉的东西过来”
重涵在长苑身后冷漠地问道:“何物?”
长苑没有放下剑,若玉依然抬着头僵直地回答:“重大人的佩香。”
重涵低头看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佩香不知何时已不见,抬头回道:“不用了,你若不嫌弃便留着,嫌弃就扔了吧。”
这时马车开了过来,重涵直接转身上了车,而长苑又一闪黑影,消失不见。
留着若玉一个人站在人流马过的白矾楼门口。
四周依然喧嚣通明。
回道重府,重涵直接去了钟承止先住的跨院厢房。其实自钟承止走后重涵一直都睡在这边。
往床上一扑,抓着枕头。
重涵非常非常地思恋钟承止,他没有告诉李章明他们三人的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