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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啊呀啊呀啊呀啊呀啊呀……”
双方借残墙废墟作为掩体,发生激烈枪战。
不时有人中弹惨叫,无论是鬼子或是国军,都有人伤亡,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中。
废墟里的这小部分通讯兵仅剩十余名,其中四名是美少女,且是少尉以上军衔的美女军官。
他们因为是临时接到的撤退命令,既要烧毁机密文件,还要毁坏通讯设备,也要埋藏部分物资,稍为迟缓了二十多分钟,便被鬼子兵围上了。
在此前,这栋楼遭到鬼子迫击炮的轰击,楼顶已塌,有几根柱已歪倒,满地的瓦砾与断砖。
全连大部分通讯兵已经惨死,所剩的十余人东奔西跑,却始终冲不出这栋废楼。
鬼子的枪法准,“三八大盖”射程远,还有轻重机枪相助。废墟里的国军官兵又都是通讯兵,如何是这帮小鬼子的对手?
他们的身旁和四周,残尸残体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部分士兵虽然被炸死,却还没有瞑目。
此时,他们每二人一个小组,委蛇于各处残墙下。
子弹越来越少了。
有的通讯兵,早已负伤,浑身是血。
废墟的四周,已被鬼子兵包围。
围攻这栋的鬼子其实也不多,只是一个小队兵员,就是仗着武器精良,仗着作战经验丰富。在废墟里的通讯兵,借残墙掩护射击,鬼子也伤亡了十余人。
“砰砰砰……砰砰砰……”
“啊呀……啊呀……啊啊……”
东南角的两名女兵萎着身子,借着残墙的掩护,换上新弹夹,又探头察看围来的鬼子,她俩端枪欲要射击鬼子时,却不小心中弹,反被鬼子的“三八大盖”击伤,各自惨叫,鲜血淋淋地倒在墙角里。
废楼的西南角也被鬼子撕开了缺口,十名鬼子兵端枪越墙而入。
西北角的国军少尉、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美女军官吴嫣正伏于残墙处,端枪射击鬼子,忽闻惨叫声响而回头,不由泣声而喊:“韩丽……张美……”
吴嫣看见自己的两个好姐妹、好战友韩丽和张美中弹倒地的惨状,心头大痛,不顾危险,转身起身,握着勃朗宁手枪,扬手就是三枪,打出三弹。
“砰砰砰……”
“咔……”
但是,在她第四次扣板机的时候,手枪里却没子弹了。手枪发出空壳的声音。
吴嫣一下子便僵楞地站在墙角里。
忽然间,她心里掠过一个念头:没子弹了?唉,看来,我今天只能尽忠报国了。唉,这究竟打的是什么仗呀?我们十万官兵,敌不过鬼子几万人!唉,石维华,我的初恋,永别了,让我们在黄泉路上相见吧!
此时此刻,吴嫣伤感之余,脑际间又掠过了她与石维华相遇、相识的一幕幕……
1936年12月,一腔热血的吴嫣和一群学子参加了北平学生军事训练团。
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从北平大学的学生变成了这支着名学生兵团中的一员。
学生兵团分为三个大队,吴嫣成为二大队的一员。
这个团队,多是刚刚招进的一些知识青年,以平津地区的大学生、中学生为主。
因为知识分子难得,北平守军将他们组成学生团,是想将他们培养成未来的军中骨干。
吴嫣与其他同学一般,参加了步兵操练、射击、勤务、救死扶伤、通讯联络等等种种的严格军训。
她是南京人,父亲是名闻全国的殷商。出身于富人家的吴嫣,本是娇滴滴的。
现在当兵了,天天要参加异常艰苦的训练。
她如何受得了?
她有思想准备,可是她的体质承受不起。
不仅仅是她受不了,她的一帮女同学也受不了。
一天正午集训,她和韩丽、张美、卢彩英等女生都累倒在操场上。
“砰砰……”
吴嫣刚扑倒在地,屁股便挨了教官两脚。
“哎呀……哎呀……”
教官打她,一是为了严肃军纪,二是为了提升学生团的战斗力,出发点是好的,并非有意欺辱她。
吴嫣惨叫了两声,俏脸泛青,珠泪喷帘。
她强撑着要爬起身来,可是,双臂却无力。她怎么爬,怎么撑,也爬不起身来。
众学生兵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伸手去扶她。因为他们到这里当兵是他们的自由选择,不是被强迫来的,不是被征来的,也不是被拉壮丁来的。
他们当初是凭一着一腔热血来的,是主动的,不是被动的。而参加军训的学子们,在艰苦集训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人是特殊例外的。
挨教官的打,也一样。
而教官此前也一再声明:严是爱,宽是害。现在学生兵在军训中受的只是一点皮肉之苦,挨了教官的打,只是丢了面子;若是上了战场,丢的就不再是面子,而是生命了。
“住手!不可以这样体罚女兵。”
此时,一人跑到教官身旁,大喝了一声,附身伸手,扶起了吴嫣。
此人真是大胆,竟然在千余人的队伍中越众而出,一点也不给教官面子,也不怕违反军训纪律。
难道他的军衔比教官还高?
“谢谢!”吴嫣在此人的扶持下,强撑起身,侧眸望向来人,脸红耳赤地道谢。
她侧目而视时,芳心不由一阵狂跳,心里暗道:喔噻!小帅哥来的!真俊!难道,他就是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来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军官,面目英俊,虎背熊腰,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他天生威仪,令人心折。
吴嫣就这么瞟了这位少年军官一眼,便是一阵脸热心跳,手脚一阵酸软,竟然不由自主地斜靠在这位帅哥军官身上。
就这么一靠。
她心里又产生一种异样的情愫:他的胸怀真宽!真厚实!真温暖!我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让我靠,那该多好啊!她对男人有这样的感觉,乃是人生的第一次。
“怦怦怦怦……”
这回,她的心跳声特别响,跳得特别快。
她自己都能听得到心跳声。
登时,吴嫣便额头见汗,感觉双颊似火烧一般。
她的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幸福的暖流。
她心生异样,腿脚一软,从少年军官肩膀滑倒下来。少年军官急忙横臂一抱,将她揽在怀中。
这一刻,吴嫣感觉就象浸泡在温泉中,热气腾腾,水汽云雾缭绕,如入仙境一般,整个人轻飘无力,处于彩蝶飞舞的晕眩之中……
教官也是身材魁梧之人,牛高马大,看看扶起吴嫣的少年军官肩膀上的扛星,便知其军衔远不如自己,不由怒气更甚。
他暗自心道:臭小子,难道你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吗?老子的军衔比你高,官比你大,老子压死你。哼!你这臭小子没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竟敢当众损老子的颜面。
本来,教官只是严格执行军训纪律,并无私心。现在,被眼前少年军官一声斥责,登觉颜面无存,心态骤变。
于是,他便朝少年军官大喝一声:“石维华,你一个小小的上尉连长,算什么东西?军法面前人人平等,你敢以身试法吗?滚开!否则,老子毙了你!”
他内力深厚,声如洪钟,震得围过来的官兵个个耳膜发疼。
原来,阻止教官体罚学生兵的少年军官叫作石维华,上尉连长。石维华瞟了一眼教官肩膀上的扛星,心里明白教官军衔在自己的军衔之上,但是,他仍然单手扶着吴嫣转向于自己身后。
然后,他冷冷地说道:“韦上校,你是官衔比我大。但是,咱俩现在不是比官衔,我们是在论理。你扣心自问,你现在执行的是军法吗?现在是这位女生在违反军法吗?你是在体罚士兵。而且,这位士兵,是刚参军的女学生。男女有别,在体质上,女兵天生不如男兵,这位女生能天天参加军训,从不叫苦、不叫累,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现在,她是体力不支,是累倒在地上的,不是抗命不遵,不存在违反军法之事。”
他的声音不大,话语慢条斯理,但是,却非常清晰地传至操场上的每位官兵耳朵之中。
可见,他的内力比韦上校的内力还深厚,而且更纯正。
“对!”
“好!不可以体罚士兵!”
“石连长说的对!”
“操练制度要改革!”
石维华这番话,引发了部分官兵的同感,开始有些官兵出言支持石心儿了。
再说,吴嫣肌肤胜雪,美若天仙,温柔敦厚,在这学生兵中的外号是“小西施”,哪个男兵不想讨好她呀?此时,即使有官兵不赞同石维华的观点,也开始振臂高呼,出言支持吴嫣了。
“对!石连长说得有道理!韦上校,你不可以踢我嫣姐的屁股,女人的屁股是宝贝。你怎么可以踢我们学生兵团的宝贝呢?”此时,军中外号“眼镜蛇”的卢彩英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韦上校身旁,大声斥责韦上校。
她身材娇小,戴着眼镜,很秀气,很斯文。但是,她平常时敢说话,而且言语比较辣,提的问题比较尖锐,所以,官兵送她一个外号“眼镜蛇”。
因为同伴也好,战友也好,同学也罢,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咬人一口。
“哈哈哈哈……”
学生兵们闻言,一阵爆笑起来。
吴嫣在爆笑声中更是脸红,羞得低下头来,伏于石维华的背部上。
刚有石维华顶撞,现又有卢彩英斥责,韦上校更是恼羞成怒了,他伸出二指,指到卢彩英的眼镜前,恶狠狠地说道:“放屁!老子受命负责管教你们,这是老子的权力。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摘下你的眼镜,让你找不着北。”
“放屁?哦,对,你的话就象放屁。别以为本姑娘戴着眼镜很斯文,就会怕你。哼!我走开还不行呀?”卢彩英看他那副凶悍的样子,心里还真有些害怕了,便强辞夺理,胡说一番,转身就跑。
但是,她的话语很滑稽。
“哈哈哈哈……”
操场上,又是一阵哄笑声。
“石维绘,我告诉你,在这训练场上,老子的话,就是军法。滚开!否则,老子将你关禁闭。”韦上校满脸涨红,甚是尴尬,便又怒骂石维华。
他是扬手指着石维华的鼻子骂的。
而且,因为激起了众怒,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所以,他将原来的“老子毙了你”,改成“老子将你关禁闭”。
石维华年轻,血气旺,易冲动,而且,年纪轻轻能当上连长,也是有背景的。看韦上校如此欺负人,石维华不由勃然大怒,伸手抓着他的两只手指一拗。
“哎呀……”
韦上校一声惨叫,登时脸色泛青,额头见汗。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的两只手指差点被石心儿拗断了。
他咬紧牙关,硬是直起已经微曲了的双膝,本能地挥起左拳,擂向石维华的鼻梁。
太没面子了!
上级教官被一名下级军官呵斥,还差点被拗断了手指,而且是当着上千名官兵,真是太没面子了。
在军队里,军官的面子有时比命还重要。没有面子了,也就等于往后会没有威信,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