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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啊,可怜,我等本来只是想杀了蒋士则那厮,而后仰仗都知兵马使大人为我等洗雪罪名。不料都知兵马使大人病得这么厉害,难道是老天不给我等机会吗?罢罢罢,弟兄们,我等还是进府杀了留后一家,而后一把火烧了魏州,赶紧出城去投降朝廷吧!凭着这份功劳,咱们少不了富贵,皇上的诏书里的条目不是写得很明白吗?”
听军官这么一说,士兵们顿时又鼓噪起来,甲片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做了初一,再做十五,可是这帮桀骜的士兵最擅长的。士兵们兴奋地吵闹着,吵得田兴悠悠然睁开了眼,问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留后已经让位给都知兵马使大人了!”
“留后已经让位给都知兵马使大人了!”
“新留后有令,诸军士兵立刻退回军营,前罪不究,如有违抗者,斩!若有哄抢官库者,斩!如有乘机扰民者,斩!”
“新留后有令,诸曹官员即刻回衙署点卯,若过时不到,自动开革!”
“新留后有令,市井百姓尽可以自由走动,出门上街,无需担心。商铺只管开门做生意。”
“新留后有令,四门打开,任城乡百姓自由进出!”
……
新留后一有命令发出,数十个大嗓门的传令的士兵就站在节度使府外和各个街口大声呼喊。时间一久,外面又确实清净,本来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家里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从家里走了出来,从各自的坊里走了出来。街上的人渐渐多了。半天不到,新留后就成了魏博人可以感知的存在。
“谢兴叔保全之恩!”
元氏杏眼含泪,低身万福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魏博的太夫人了。一边谢恩,元氏一边推着田怀谏向田兴谢恩。不管田怀谏有多么不情愿,但他的功业确实已经结束了。今天早晨的事情确实把十一岁的田怀谏吓坏了,长这么大,田怀谏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多血。被母亲推了一把,田怀谏乖乖地走上前去,躬身拱手道:
“多谢叔公!”
这个一共见过十面不到的叔公,救了自己,也占了自己的位置。
田兴瞧这孤儿寡母,也没来由地一阵心酸,道:
“夫人公子无需伤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田某已经上书代魏博六镇军民请降,内中一条即是叩请皇帝陛下准许夫人和公子入朝,只要皇上应允,那么公子的爵禄是少不了的。刚刚田某也和将士们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绝不委屈了夫人和公子,夫人和公子以后但有索取,只管开口。到朝中做个散官,胜过在藩镇被内外算计,夫人和公子以后便平安了。”
言语中竟然是不胜唏嘘。不过也看不得元氏抽噎,以他现在的身份来安慰元氏母子委实有些尴尬,只好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刚刚田兴和兵变士兵们约法三章,一是率魏博归朝,这个士兵们都道“小人们正是这么想的”,二就是厚待田季安遗属,田兴本来就是田氏族人,这个要求也无可厚非,至于第三个不准骚扰百姓,做起来也不难。只是该如何安排这些对自己立下所谓“拥立之功”的官兵呢?田兴刚从后宅出来,就见到刚刚那军官肃立拱手敬礼道:
“启禀留后,末将奉命巡视城内,擒杀趁乱洗劫抢砸的无赖子三十余人,尽数枭首示众,请留后示下。”
田兴回了一礼,赞许了几句。乱世用重典,这个田兴是晓得的。田兴本来是衙内兵马使,牙军上下他极为熟悉,不过这个军官他怎么看都想不起来是谁,只道是后来者,便嘉许了一番,问道:
“这位兄弟眼生的很,田某似乎从未在魏州见过。今日兄弟你立下大功,田某自然不会薄待你和诸位兄弟,还请兄弟你列个名字出来,好让田某论功行赏。”
士兵们既然推举田兴做留后,那都是发过毒誓要听从田兴号令的。以他现在留后的身份跟一个小军官讲话这么客气,真是礼遇了。那军官却不卑不亢,依然行军礼道:
“留后大人客气了。末将赵五,本是昭义军官,为着两年前昭义节度使郗士美大人整军,所以全团(唐军制,一团五百人,又称营)哗变,蒙田相公收留,才到了魏博。田相公见末将有些勇力,就抬举末将做了虞侯。今日举事的人里有不少都是咱们当初一起从昭义来的弟兄。留后大人直称末将名字便是,休要折杀末将了。至于名单,小人这里已经列好了一份,请留后大人过目。”
听到“昭义”二字,田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两年前昭义整军,一部哗变投奔魏博的事情田兴不是不知道,当初还和田布讲过田季安收留这些哗变兵马绝对不是魏博之福,却万没有想到这些士兵居然弄了一场兵变出来。田兴的脑中倏地闪过一张脸,一张满脸笑容的脸。
那正是李诵的脸。
田兴呆在那里,一时竟然忘记了去接赵五手中的名单。田兴霎那间明白过来,自己陷入了一个阴谋之中,而这个阴谋的制造者正是当今皇帝李诵。为了完成这个阴谋,他甚至不惜冒险来到魏博,千里迢迢只为和自己见一面。而自己却傻乎乎地按着皇帝安排的路一路走了下去。
“两年多前,他就在安排这一出戏了,只怕自己中风是装得他早就知道了吧?”
无论是李诵还是田兴,抑或是田季安,都不是这出戏的主角,这出戏的主角是那位戏份最少的张太医,他的任务就是给田季安下药。至于田兴,则负责出来收拾残局。
不知道田兴能不能想到这一层,但是田兴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过赵五手中的名单道:
“赵虞侯,田某绝不会亏待将士们的。”
赵五的脸上依然挂着恬淡的笑容,行礼道:
第331章()
“谢留后!”
李绛打开手中的密报,对李诵道:
“魏博将士兵变,杀了蒋士则,囚禁了田怀谏,而后逼迫田兴做了留后。密报奏称,田兴已经上书,请求六州归朝,先割相州、擅州、卫州,其他三州也请刺史,输两税。但是也有要求,就是要送田季安遗孤入朝,请朝廷好生安置。”
李诵笑道:
“这个田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爱卿以为他的提议如何呢?”
李绛道:
“魏博六镇能如此顺利的平复,田兴居功甚伟,何况他的要求也不过分,臣以为可以答应。”
李诵捻了捻胡须,沉吟不答,变换话题道:
“爱卿以为朝廷该如何处置呢?”
李绛答道:
“六州新归附,人心未稳,臣以为朝廷可以遣一大员前往魏博宣慰,同时下诏减免魏博赋税,赏赐士兵钱粮,安抚军心民心。至于田兴,臣以为,陛下可以厚加赏赐,并擢以显爵,这样一可以收其心,而可以和刘悟一样,作为他镇表率,显示朝廷厚待功臣。”
李诵点头道:
“善!爱卿以为谁可以担负宣慰魏博重任呢?”
李绛答道:
“臣以为裴度可以胜任。”
李诵道:
“裴度果然能担当此事,那就下令吧,准田兴率六州归顺朝廷,除田兴检校礼部尚书,魏博节度大使,同平章事。赏赐魏博将士钱百万。除裴度魏博宣慰使,同平章事入故,即刻前往魏博宣慰。至于田怀谏。”
李诵顿了一顿,道:
“爱卿可以去推演一下,如果田怀谏不愿意入朝,去投奔了王承宗会引发什么后果。”
李绛眼中精光一闪,微微躬身道:
“陛下英明,臣稍候就去做。不过陛下还是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
“陛下忘了当年在长安初逢田兴的时候曾对臣说过的话吗?”
李诵当年说,如果田兴率领魏博六州归朝,朕就给他赐名。
田弘正。
“父亲,大喜了!”
田布匆匆走进了田兴的书房。田兴这次倒是没有在作画,而是在看公文。田布满脸笑容地报告道:
“父亲大人,朝廷已经发布诏书,答应了父亲的条件,准许魏博归降,封父亲为魏州大都督、魏博节度大使同平章事,洗雪魏博将士,并赏赐百万钱。并且委派裴度相公为魏博宣慰大使,不日即将来魏州宣诏。”
这是皇帝设下的魏博这道题题中应有之意,田兴也没有太过兴奋,而是问道:
“诏书中有没有说怎么安置旧臣遗属?”
他指的是对元氏和田怀谏的安置。田布点头道:
“诏书中言明了,季安兄长罪本在不赦,但是顾念祖上功勋,怀谏年幼,不予追究遗属,封了怀谏为散骑常侍,在长安赐宅邸一座,着怀谏侄儿和元氏嫂嫂即日启程前往洛阳。”
田兴这才放下心来,让田布去安排随行人员以及护送兵马。又招来董绍,命他召集魏博文武商议归降事宜,准备版籍户簿名册之类。
田兴就任留后倒是众望所归,刚刚率军从淄青撤回的聂锋首先表示支持田兴,并把大军驻扎到了魏州城外,接着史宪诚、何进滔等一干兵马使先后表示赞同,至于田融,那是田兴亲哥哥,田兴就是他教导大的,能反对吗?
如今听说朝廷准许魏博归降,与会众人都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过一下子割让出三州之地还是有人感到心疼的。不过董绍马上问道:
“诸位谁能挡住官军尽可以站出来。”
谁能挡住官军呢?田兴有这个能力,但是田兴想挡吗?留后都不想,那还挡个屁啊!
数万雄兵就这么投降了,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田兴知道众人心意,道:
“本留后知道,大家心里不好受,我心里也不好受,投降不是一个将领应有的抉择。但是诸位必须认识到,我魏博不是投降,而是重新回归大唐治下。投的本就是自己的朝廷,何来降之说呢?我魏博儿郎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更是有情有义之人,我军归降并不是战力弱于官军,而是心存忠义。经此一战,河朔再也无力对抗朝廷,为前途计,各位休要再把自己当大唐的外人,不然,我田兴必然第一个先拿他开刀!”
众将领如何不晓得,都道:
“敬受大帅教诲!”
不管这番表态是真是假,田兴都做出了高兴的姿态。不过要想让这帮桀骜之人死心塌地跟他走,光靠说几句话肯定不行。所以田兴的目光扫了将领们一眼,平静地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魏博勇士确实不能让人瞧扁了。要降,也要让皇上和朝廷看到我魏博将士可堪驱驰,不是残兵败将。”
何进滔听得田兴话里有文章,出列问道:
“留后可是要再打一仗,为我魏博将士正名?”
田兴点头道:
“本留后正是此意。”
史宪诚道:
“和谁打呢?可恨李师道那厮这么快就灭了,不能拿来用。难道要我军再去和乌重胤或者范相公打一仗吗?这样朝廷只怕就会翻脸了。”
田兴道:
“我们当然不会再和朝廷打,但是我们可以把目光投向北面。”
北面,那是成德,王承宗的地盘。将领们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上山做贼都要投名状呢,何况投降朝廷呢?河朔三镇历来是朝廷心腹大患,如今魏博归降,那么下面自然就轮到成德了,王承宗这个王八蛋,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