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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装铁骑的正面被冲得稀里哗啦,而具装铁骑的伤亡仅仅来自落马的踩踏。踹开了吐蕃中军的侧翼,具装铁骑不管不顾,直往论莽热所在突去,松如节度使把心一横,率领本部族的士兵迎了上去,试图阻止具装铁骑的前进。结果就如浪花扑打礁石一样,碎琼乱玉了。看到松如节度使头盔上长长的野鸡毛,谁都知道这是只大鸟,一名具装铁骑抡起长槊直取而来,松如节度使举起大刀奋力一挡,却双臂一沉,连兵器带人连马被砸了个万朵桃花开。
人借马势,势大力沉。
见势不妙的论莽热赶紧摇动令旗,中军旗下立刻有两员骁将飞马而出,率领本部包抄过去,打算封住具装铁骑的突破口,把具装铁骑封在阵中。而中军的步兵也迅速组织防线,正面遏制具装铁骑,只是唐军让不让他们如愿呢?
两名包抄的吐蕃骁将刚到阵前,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看到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百战百胜的……陌刀军?
紧要的已经不是封住缺口了,两名将领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立即率部迎了上去,当先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黑红的年轻唐将,手执陌刀,当先而立,见到吐蕃将官杀来,毫不慌张,竖刀迎敌,吐蕃将领先是被磕飞了兵器,接着身下一空,就看到马头已经被当面的唐将砍了下来,接着自己就跌倒在了地上,从唐将身边伸出的陌刀取了他的性命。
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在战团中间,个人的武勇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只是徒增后人的惋惜。
杜都尉一抹脸上的血水,大喝道:
“排成阵势,排成阵势!”
长矛,短矛,手斧,屯兵们把吐蕃铁骑团团困在中间,用各种趁手的兵器收割着吐蕃骑兵、步兵的生命。杜都尉一脚把朝自己扑过来吐蕃士兵踹翻,反手又补上一刀,起身大喊道:
“注意队形,注意队形!”
杜都尉在亲兵的保护下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注意队形”,号角不停地把命令传递出去。可是屯兵毕竟是屯兵,虽然有数百老兵带着,虽然见过血之后已经没有人再呕吐了,拼杀和配合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了,但是在杜都尉看来破绽依然到处都是,如果不是一开始布置了点损招,振作了士兵们的信心,杜都尉相信自己的属下绝对不会人来疯一样越战越勇的。可是即使这样,自己的军阵已经被吐蕃军攻得破绽百出。在军阵的转换和格斗上,士兵们实在是缺乏经验。
好在士兵们还能够听杜都尉的将令,凡是力竭不能再战或者折了兵刃什么的都能够绕回本阵休息,不至于冲乱了自己的阵脚。不过,杜都尉还是慨叹:
“就是给老子一万人,老子也不会再带这些鸟屯兵了。”
话虽如此,仗能打成这个样子,他还是很骄傲的,号角把他的又一个命令传了下去。
“近卫军已经杀进了吐蕃本阵,再咬牙坚持,咱们就赢了。”
吐蕃军的攻势愈发凶猛,而唐军将士的斗志也愈发昂扬了。
在战前,杜都尉曾经跟他们说过:
“大唐虽大,可是后面就是咱们的家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作为边地人,谁都知道让这些异族杀进自己的家乡意味着什么。
“杀!”
一名唐军士卒被吐蕃人的战马撞翻在地,口鼻流血,却依然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扑起来,抱住了吐蕃骑兵的大腿,生生把人从马上拽了下来。一个并不窈窕的身影在他的灵台中越逝越远,面目狰狞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杀!”
一名被吐蕃骑兵用长枪刺中的唐军士兵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兵刃,旁边的袍泽用长矛结束了那个坐在马上把脸藏在面甲后的生命。
“杀!”
一名队正领着数十名养精蓄锐已久的老兵杀了上来,迎上了冲向杜都尉的吐蕃精兵。
风已经渐渐有了颜色,粉红色的风把血腥气吹到了杜都尉的面前。杜都尉提起了一直插在自己脚下的长槊。头上,被羽箭射得千疮百孔的绛色的大唐战旗飘扬。
“家在后面!”
“保家卫国!”
这些士兵曾为流民,曾为兵痞,而现在他们都有一个家要守护,一个国要守护。
血已经遮住了杜都尉的双眼,他却顾不得用手去抹一下。长槊击出,槊缨又带出了一蓬血雨。杜都尉的路子很野,却很是有效。不过吐蕃兵也盯上了这个箭头。
第344章()
一股液体轻轻地流下,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杜都尉心头一凉,冥冥中感到几股巨大的力量正朝自己袭来。整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凉。
“我命休矣!”
杜都尉的心中闪过自己家小的面孔。不过正在等待的死亡却没有到来。面前的压力也陡然一松。
感觉到自己的亲兵护到了自己面前,杜都尉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依然是红色的,也依稀能识别亲兵的前面多了数不清的健壮身影。滔天的喊杀声如同刀一样刮过自己的面前。亲兵趴着杜都尉的耳朵大喊道:
“将军,中军的援兵来了,吐蕃人败了,败了!”
屯兵们的英雄杜都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脚一软瘫坐到了地上,发布命令道:
“吹号角,聚拢士兵。等……等一会咱们再追击,咱们不出那风头。”
近卫军的具装铁骑和重甲步兵给了吐蕃人致命一击,而郝大将军亲临骑兵全线进攻直扑对方主帅弯弓射落对方帅旗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论莽热极力想挽回败局,却没有任何机会,留下千名忠勇的部族武士断后后,论莽热落荒而逃。
把后背留给自己的对手是极度危险的。论莽热深知这样的道理。他也极力想组织起退出战场的阵型,可是一直没怎么大用的唐军轻甲骑兵没有给他留下机会。这些轻快的骑兵忽远忽近,迅疾如风,凌厉如电,如同一个屠夫对付困好的牛羊一样,纠缠着吐蕃人的战阵,不时下去一刀,切下来一块给追击的步兵享用。当自己的督战队被唐军的弩箭还有溃兵的刀斧收拾干净时,论莽热只能把战场留在自己身后了。
所有的军队都在忙着追杀,只有杜都尉率领的屯兵在慢吞吞地打扫战场,沉默地送重伤的自己弟兄上路,扶起自己轻伤的袍泽、乡党。而对于吐蕃人,无论轻伤的重伤的还是什么伤也没有跪地求饶的一律送上西天。
没有人觉得杜都尉做得有什么不对,郝大将军就是这么个风格。
一个多时辰之后,当最后一支追击的骑兵返回时,郝玼才真正从心底冒出了巨大的喜悦。
“大唐必胜!”
“必胜!”
郝玼策马在亲兵的簇拥下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检阅将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是战胜的喜悦,连一向被视为乡巴佬气息浓重的杜都尉也不例外。虽然这个口号未必合他的心意,但是喊得却也非常起劲。
是役,唐军以三万对吐蕃八万,斩首一万八千余级,生俘二万余,战马数万匹。而来自关中的援军则及时赶到,和郝玼的骑兵会合,大败了吐蕃正在迂回的偏师,斩杀主将以下六千余人。而让钱雄懊恼不已的逃走的论莽热也阴差阳错被郭都尉率领的屯兵残部兜住,生擒活捉。这是一场自从天宝年间之后再也没有过的巨大胜利,捷报传出,关中沸腾。洛阳沸腾。
郦定进郡王数日后率领二万铁骑赶到行原。数日之后,郝玼和郦定进这两大魔头兵分两路开始了无限期的报复性扫荡。直到军粮难以为继关中各军陆续撤回,才心满意足地返回。
此时,李诵的车驾早已返回了长安。
“杜将军,你当时怎么恁大的胆子,敢放吐蕃铁骑进阵的呢?”
战后,有边军军官问升了官的杜敢杜都尉,想讨些临阵对敌的诀窍。
“吐蕃兵精于骑射,弓马娴熟,若是我们挡不住,让他冲进阵来,你以为额带的这帮新兵蛋子能挡得住么?而在阵内,老子好歹布置了些机关,做了些手脚,吐蕃兵哪有那么容易逃出额的算计。”
右屯卫杜敢杜将军饮了先前边军这些趾高气昂的小杆子奉上的葡萄美酒,醉醺醺地摆出老人的姿态道。
“那你就不怕这些新兵畏惧敌军,临阵脱逃,搅乱战局吗?”
“怕,怎个不怕。可是额有得选么?以弱兵抗强敌,本来就胜算不大,不花点脑筋怎么能抗得住呢?再说,额也不怕这些娃子跑了,大唐虽然大,他们能往哪里跑?他们的家就在河那边,要是他们都逃了,谁还肯替他们保护家里的双亲妻子。他们晓得自己为谁打仗,就是拿刀赶他们,他们也不会走的。”
问的人是个年轻军官,没想到内中还有这么些个弯弯绕,不禁呆了一呆,道:
“功名但凭马上取,这些军士若能建功立业,想来也对得起这么一番拼杀了。”
杜敢又灌下一大杯琥珀色的葡萄美酒,笑骂道:
“小子,没娶媳妇吧?”
“已经娶了妾了。”
小杆子急急地辩白道。
杜敢笑道:
“等你有了娃,就知道了。”
接着杜都尉又幽幽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额手下的这些人,和你们不一样,他们前些年里有的是流民,有的是跑江湖卖解的,还有的是卖私盐的,好容易有个安生日子,有外贼来侵略,能不拼命么?不懂得这些,你们这辈子都做不了好将军。”
“那吐蕃兵败了。为啥不追呢?”
“追,有朝廷养的那么多兵,凭啥要额们追?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容易打胜了,每人凭着军功能多分点地,还是让弟兄们把功劳让给别人立,自己留得青山在吧。大将军把额们放在弱侧就是把额们当弃子,活下来了凭什么要再往死地里蹈?”
边军的年轻军官们听得目瞪口呆。发觉了什么似的杜敢又浮了一大杯,熏然道:
“刚刚可是你们自己耍子的,额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有风声出来,额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全是你们担着。”
刚刚还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的杜将军转瞬间就扳着桌子就歪倒在了地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个小杆子已经傻了眼。
平心而论,让一大半没上过战阵的屯兵抵挡对方的强兵,纵然郝玼大将军可以找出所谓田忌赛马这样的由头来,也确实免不了让人猜测有把屯兵当弃子的内因。不过郝大将军在请功奏章上把屯兵列在了和近卫军同样的首功上,倒是也博了个处事公道的名声。杜敢杜都尉和郭芳郭都尉都在郝玼的保举下升了果毅,赏了武散官,麾下的将士也各有封赏,也没有寒了屯兵将士的心。在朝廷和地方官员的刻意为之下,以杜敢、郭芳为首的屯兵还具有了偶像般的魅力,吸引了无数有志于军功的青年汇聚西边,从军报国。
“郝玼啊郝玼,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
李诵合上战报,故作感慨道。
“这么大的功劳,朕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赏了呢。”
嘴上说不知道该怎么赏,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多想狠狠赏呢。皇帝陛下不喜欢内斗,喜欢外战,这都是宰辅大臣们心里不知道多明白的事情,见皇帝这么说,谁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第345章()
管着兵部的裴垍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