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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侍郎韦执谊出班道:
“臣以为确实当如此。陛下可命捉不良人。”
中书舍人李吉甫出班道:
“臣附议!”
裴度出班道:
“臣附议!”
礼部员外郎刘禹锡出班道:
“臣附议!”
刘禹锡出班赞成武元衡,倒是让武元衡没想到,这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不可。三镇远隔千里,上书却交踵而至,所言也大差不离,说明三镇所言有不谋而合之处,称陛下沉疴难起臣也不答应,要斥责三镇妄言,可是至于奸佞乱政,说不定有些道理呢!”
一位依附俱文珍的侍郎出班奏道,接着,就有几个依附俱文珍杨志廉,和舒王交好的大臣出言附和。本来王叔文扶灵返乡,王伾出京,太子已立,三镇的表章按杨志廉的意思派人截住算了,免得丢人现眼,俱文珍却脑筋一转,计上心来,既然事已至此,不如索性闹得再大点。舒王也很赞成,只有杨志廉不明白,怎么才能闹得再大点。
“哦,道理在何处?”
李诵冷冷地问道。他穿越以后能说话,能走动,事事亲政,因而王叔文并不像在历史上那样坐翰林中专断独裁,惹得群臣反感,反而襄助李诵行了许多善政,故而朝野上下对王叔文印象都不错,李忠言、苟胜也比俱文珍、刘光琦低调许多,这几人自然也说不出几人有什么过失,只得嗫嚅着只把王伾受贿,刘禹锡求取官职说了出来。王伾外放,只有刘禹锡在朝,刘禹锡本已改过,却不料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摘,听得刘禹锡顿觉面上无光,心下愤愤不平,对武元衡本已经平息的怨恨陡然复苏了起来。
武元衡却奏道:
“陛下,臣以为刘员外郎虽曾有私心,却于国事无大碍,且刘员外郎办事干练勤勉,实是能臣干吏。臣以为几位大人以过往之小节定人臣之优劣,所议极不恰当,有失公允,难免伤及忠臣之心。”
刘禹锡却是没有想到武元衡会为他讲话,心下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连当事人武元衡都为刘禹锡说话,这几位大臣的弹劾顿时无力了许多,只得唯唯诺诺,退回本班。杜黄裳却又出班弹劾这几位大臣不识体统,为藩镇开脱,无为人臣之德之能。几人被痛打落水狗,只好看向俱文珍,向俱文珍求助。俱文珍却闭起眼睛,假装没看见。几人无奈,只得再次出班请罪,李诵道:
“该如何处置这几人呢?”
郑余庆出班奏道,某某可为某某,某某可为某某,全部降职远调了事,李诵当下准奏。几人只得免冠叩头谢恩,失魂落魄地站回本班,一时间强硬派在朝堂上占据上风。
第66章()
俱文珍见火候已道,心想:老杨,你不是不知道怎么想把事情搞大吗?咱老俱做给你看!
于是出班奏道:
“陛下,这几人不识体统,有违人臣之道,合该如此处置。只是此事肇始于三镇,不知三镇该当如何处置?”
这就是俱文珍毒辣之处了,他要的就是强硬派占上风,为了刺激强硬派,甚至不惜自断股肱,抛出了几个弃子来,然后自己再扇风点火。既然这几人都被如此处置,那对三镇的处置能轻了吗?这样三镇可就没有时间怨恨俱文珍和舒王了,只怕急火攻心之下,举兵叛乱都做的出来。
果然此话一出,朝堂上就陷入了安静,既然处理了这几人,那对三镇的处罚势必要重上加重,若是一镇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此事真是有预谋,三镇保不定会同时作乱,韦皋位兼将相,若是登高一呼,淮西、缁青、河北、临海、横海等不臣之镇必定响应,或者乘火打劫,难免又酿出一次建中四年的四镇之祸来。
武元衡沉思片刻,双眉一挑,刚要说话,李诵就开口道:
“俱大将军有何高见呢?”
俱文珍慷慨激昂地说道:
“臣没有什么高见,只是忠心王事。臣以为凡是有不臣之心,图谋作乱的,都要严加处置。臣同意武侍郎的话,要遣使赴三镇诘问,另外为防三镇真有不臣之心,臣以为可以令京兆捉不良人暂收三镇家属。不知陛下和太子诸为大人以为然否?”
俱文珍冠冕堂皇的话一出口,果然有许多热血大臣附和。李诵高坐龙椅之上,心道:
“俱文珍,果然是没把的,你好毒啊!”
真要按他说的这么做,遣使诘问没有什么,可是一旦让素来号称“不良人”的捉不良人将三镇家属收押,三镇就算没有异心也必定举兵逼迫朝廷。当年安禄山起兵造反的导火线正是杨国忠这个蠢货杀了他留在长安的长子安庆宗。更恶毒的是,俱文珍临了很谦虚的问皇帝、太子、群臣的意见。皇帝可以不表态,但是三镇表章牵涉太子,虽然他们的表章中没有具体指谁,李纯为了洗清自己,也必须斩钉截铁地赞成俱文珍。
李纯手心出汗了,李纯不但手心出汗,而且出离愤怒了。就在李纯悲壮地准备出班时,杜黄裳开口了:
“陛下,臣以为三镇必不是存心如此,必有误会在内。”
杜黄裳是强硬派的代表人物,他这么说,群臣当然明白是为了替太子开脱,归登、陆质刚要赞成,俱文珍阴恻恻地问道:
“杜相公为三镇开脱如此急切,可有证据?”
一个证据问倒了一群人,连李诵也不自觉地轻捻胡须。权德舆看到皇帝轻捻胡须,高举象牙笏出班道:
“臣有证据!”
权德舆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俱文珍不由得问道:
“你有何证据?”
权德舆道:
“韦太尉曾亲口告诉我,他发这份奏章是为刘辟那厮所蒙蔽,对此追悔不已,打算亲自入朝向陛下请罪。”
一听权德舆这么说,朝臣们就更奇怪了,权德舆不是到了川陕边上就病倒了吗?怎么能见到韦皋呢?
俱文珍也是心下疑惑,刚要发问,眼皮却突然跳了一下,心里也莫名有一种惊恐,定了定神,略带嘲讽地说道:
“权侍郎,你不是开玩笑吧!谁都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入川,如何见得到韦太尉?韦太尉又是如何亲口告诉你的呢?莫非是你病中韦太尉托梦与你的?”
俱文珍这话说得如此刻薄,实在是不应当,因为权德舆天下文宗,三知贡举,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如此讥诮权德舆简直就是得罪了权德舆的所有同年、门生,得罪了大唐未来几十年的部分宰相、各部尚书、各镇节度使的老师。不过,谁叫俱文珍只是个宦官,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呢?
没有眼光的还有好几个,听俱文珍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人笑了出来,刚笑出来,就发现周围的人的愤怒鄙视的眼光,于是赶紧把嘴巴闭上。
权德舆却混不以为意,高举象牙笏,明着对李诵,实际对所有不知情的人说道:
“陛下,臣在川边病倒是假,暗中入川会见韦太尉是真。”
俱文珍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本来可以通过手下人发问,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要自己问:
“权侍郎,你是朝廷使臣,怎能弃朝廷仪仗暗中入川呢?如此,朝廷体统何在,颜面何存?”
权德舆却说道:
“俱大将军,在太极殿上问在下要经过陛下的同意。陛下,臣弹劾骠骑大将军俱文珍御前言语失状!”
李诵见权德舆拿架子,微微一笑,道:
“准!”
俱文珍无奈,只得拱手施礼给权德舆道歉。权德舆暗暗给俱文珍碰了个钉子,心下暗爽,躬身对李诵道:
“陛下,请允许臣将首尾经过慢慢说来。”
李诵道:
“准,爱卿可慢慢道来。”
权德舆道施礼:
“谢陛下。”
转过身来,权德舆清一清嗓,道:
“陛下,诸位大人,权某奉圣谕入川,为韦太尉言刘辟反状,本应全朝廷体面,正大光明地入川,之所以暗中入川者,实因为道中在秦岭遇雨,被刘辟抢先入川。刘辟入川后,便命人封锁盘查入川道路,在剑门安插腹心将领,故而,权某不得已,微服潜行入川。请问俱大将军,权某这样做,不可以吗?”
俱文珍没想到权德舆不依不饶,当下就要大怒,只是想到大事未定,只得强压住火气笑道:
“权侍郎误会了,俱某只是心系朝廷,不了解实情罢了,并非有意怀疑权侍郎。请权侍郎包涵。”
权德舆却像没听到一样,转身对着李诵继续说道:
“陛下,臣入川之后,打听得韦太尉在峨眉山清养,于是昼夜兼程,赶往峨眉山,几经周折终于见到韦太尉。只可惜刘辟早到一步,韦太尉的这封奏章已然发出。韦太尉追悔莫及,故而托臣代为上表请罪,道必然亲自缚刘辟入京请罪,又道经此事无言再镇剑南西川,请求陛下择良臣代之。为见信于朝廷,特遣麾下亲将韦武随臣持表入见。”
群臣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权德舆,不简单啊,不声不响把事情办了,刘辟大概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了,路上还顺便打死一只老虎,看来以后得叫他“权老虎”了。俱文珍听了却是心里冰凉一片。
李诵明知故问道:
“韦武何在?”
“禀陛下,就在殿外侯旨。”
李诵一拍扶手,道:
“宣韦武入见!”
李忠言也来了精神,高声道:“宣韦武晋见!”
第67章()
不久,韦武就来到殿前,按权德舆交给的礼节,高举韦皋的表章过头顶,弯腰走进了殿里,头也不敢抬,找到权德舆告诉他的方位,在殿边跪下行礼,道:
“微臣韦武奉韦太尉之命进表请罪,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陛下明察圣断!”
说着,就把奏章高高举起。接着,自有小宦官上前接过表章,交给李忠言,李忠言接过表章,又双手给李诵奉上。李诵看罢,连道:
“好,好,好!韦太尉果然忠义!”
韦武听见李诵这么说,心下一块大石终于实实在在落了地,顿首道:
“陛下,微臣临行前太尉再三叮嘱,务必为两川官吏将士百姓表达对陛下朝廷的忠诚不二之心。只因刘辟党羽甚多,韦太尉要留在成都徐徐图之,故命微臣先行入朝。请陛下体察韦太尉和两川百姓官佐忠诚之心,莫为奸佞小人蒙蔽!”
说罢,以头顿地不止。李诵见韦武离自己太远,就对李忠言示意,李忠言大声道:
“韦太尉忠诚,朕已尽知。韦武起来回话。”
韦皋不请求杀他了,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底气。
李诵合上奏章道:
“众位爱卿,对于此上书事还有不明白的吗?”
群臣躬身道:
“臣等尽知!”
俱文珍也被迫随声附和。
李诵道:
“既然如此,就请俱大将军为朕一言。”
得了便宜还卖乖,俱文珍无奈,只得说道:
“陛下,臣以为这必是朝中有奸佞欲行不法,故而与刘辟内外交通,蒙蔽诸节度使,欲使内外失和,威胁朝廷,挑起事端。居心叵测,令人发指。”
“俱大将军之言,甚合朕心。朕一时还没有想到朝中有奸佞,且奸佞用心如此险恶。李忠言记下,稍后赏赐俱大将军。诸位爱卿,那此事该如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