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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眼光碰在一处,朱平安冲他笑了一笑:“你好。”
熊廷弼瞅了他一眼:“殿下好,我不好。”
这下轮到朱平安吃惊了:“你知道我?”
“青春少年,意气风发——”熊廷弼肆意打量了他几眼,目光中大有深意:“能够进来这里的人屈指可数的。”
被熊廷弼认出来,朱平安没有什么太怎么意外,辽东三杰不是盖的,这点眼力完全是牛刀小试。
南宫英雄觉得他挺有意思:“你怎么认出来的?”
熊廷弼哈哈一笑:“这里前些天进来一伙人,说起王爷来绘声绘色,我想没印象也不能。”
朱平安明白了,是徐鸿儒一家。估计是绘声绘色的咬牙切齿。
“现在他们人呢?”
说真的,朱平安还挺想再见他一面的,那个无生圣母的事一直压在他的心上。
“别看了,已经转进诏狱了。”
诏狱是关押重死形犯的地方,进去那里的,没有皇帝发话,谁也见不着。
就连诏狱具体在那里,等闲人都不知道。
“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朱平安看了他一眼:“我来请你出山。”
熊廷弼眼睛亮了一下,象是有火苗一闪而过,很快就灭了。
朱平安:“怎么了,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熊廷弼梗着脖子:“那我的罪名呢?”
朱平安:“罪名依旧,出去就算是戴罪立功。”
熊廷弼眼睛红了,嗓门也大了:“我没罪!”
“你把整个辽东都送人了。”朱平安冷笑:“谁说你没罪的?”
熊廷弼大声道:“若不是王化贞一意孤行,提功冒进,辽东决不会这样一败涂地!”
朱平安静静看着他,老半天没有说话。
熊廷弼奇怪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少年。
在牢房的另一角,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正关注在这里。
“你错了。”少年清越的声音在牢房中轻微回响:“熊廷弼,你的罪,我不是这么看的。”
“天启元年,广宁大败起因固然是因为王化贞行兵冒进所致,可兵败之后王化贞向你提出全力增兵宁远,你为什么不听?”
“当时军情紧急,但主力尚存,以你之能与王化贞合力防守,怒尔哈赤不见得有什么办法!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
“宁远不守了,驱赶辽东几十万军撤回山海关!好手段啊好壮举啊,熊大人!”说到这里,朱平安缓缓的鼓起了掌。
熊廷弼的脸红得象血,嘴巴徒劳张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可是没有完,朱平安接着说:“熊廷弼,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
“你做到了大明有史以来,无数敌人、无数汉奸、无数叛徒想做却做不到的事,自明朝开国以来,稳固统治两百多年的辽东大地,就这样拱手被你送给了怒尔哈赤,还没用对方费一兵一卒!”朱平安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可任何人轻易都能听出其中的无边怒火。
“我没有拱手让给他,我坚壁清野!那些狗东西就是为了劫掠,我什么都不给他留下,他守不住,早晚要退!”
“千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朱平安冷笑一声。
熊廷弼一头大汗,他的心空得厉害。这个少年王爷说话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厉害,两道眼神更象浸了断肠草的毒箭,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下来,自已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你放弃了整个辽东,考虑过大明声威没有?”
“你考虑过那些被你毁了家园,没了田地的几十万流民没有?”
“金兵铁骑前来劫掠,他们也许会九死一生,但总还有一线生机。但被他们视为天地,视为保护神的你是怎么做的呢?”朱平安终于开始怒吼:“你把他们最后一线生机毁了。”
熊廷弼恨不能捂起耳朵,嘶着嗓子道:“不要说啦,不要说啦。”
“你不是没有罪么?”朱平安踏上一步,无名气势凌厉暴发:“你怕什么?心虚了?“
南宫英雄同情望着熊廷弼,以前光从听书嘴里听说过什么叫唇枪舌剑,字字诛心,这下他是真的开眼了。
这玩意,真能说死人啊——
“几十万的流民,进了山海关,从此自死自灭。熊大人信不信我带你去京城转转?你看看满大街要饭受人白眼的那些流民,有多少是你的杰作么?”
“你说金狗们不会占领辽东,可是我告诉你,除了当初你没看得上眼宁远,抚顺、铁岭、开原、辽阳、沈阳全现十都成了金狗的领土,如今正磨刀霍霍,准备进攻山海关。”
熊廷弼已经崩溃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刚才傲娇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说白了,你就是为了和王化贞治一口气,赔上整个辽东,赔上几十万军民,还赔上大明国运国威,你还敢说没有罪?”
你敢说么,敢说么——
熊廷弼茫然抬起了头,耳边就象惊雷接连炸响,他整个人全都蒙了。
第65章 论兵()
熊廷弼站了起来,面南重重的跪倒,一个个响头磕得气势十足,比法场上砍头炮不遑多让。
朱平安冷冷道:“求死是懦夫所为,再说就算你磕死在这,能洗得去身后骂名么?熊大人真是让我失望!”
熊廷弼傻子一样抬起了头,额头一片青紫混着鲜血,说不出狼狈。
“那我——该怎么办?”他迷茫的看着朱平安,此刻别说是耍横,连话都说不齐整了。
“死不过是一刀,活着却还有机会。男子汉大丈夫,在那跌倒在那爬起来,在你手里失去的再抢回来,几十万军民因你成为流民,那就想办法重置。”
站着说话不腰痛啊——若是刚才一秒前,熊廷弼想都不想会必定会嗤之以鼻大加嘲笑。
可是现在熊廷弼就象傻了一样:“真的——会有那样一天?”
“只要你想。”朱平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会给你机会。”
每一句都挺狂妄的,可要看从谁嘴里说出来。
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熊廷弼是信了。
熊廷弼混沌一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个头磕得惊天动地。
南宫英雄在后边都替他疼得慌。
熊廷弼大声说:“熊廷弼狂妄自大,本来不该厚颜活着,但请延后再死,只求让我再回辽东,与金狗决一死战。”
墙角处忽然响起一几声稀稀啦啦的掌声——
“恭喜熊大人,终于遇到明主了。”
朱平安眼神瞬间就递了过去,“他是谁?”
在知道那个人名叫汪文言之后,朱平安简直无法形容自已的心情。
只能说自已挺幸运的,这一个监狱里还能碰到这么个大人物!
天启一朝初期时东林党很强大,以叶向高为首到杨涟、左光斗等等,随便摘溜出一个来,都光华闪耀,鼎鼎大名。
士林中人给这个现象起了美名:众正盈朝。
朱平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狗屁的众正盈朝,明朝都要灭亡了,他们除了内斗还会干什么?
都说明朝实亡于万历,可那一朝最起码文有张居正、申时行这样的人材,武有李成梁、戚继光这样的猛将。
天启这一朝有什么?
汪文言,有个很牛逼的称号,号称天下第一布衣。
史书上说,此人以布衣之身,操控天下。
视线再度落到监狱角落上那个人身上——
那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朱平安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在他走后,那个人发出一声叹息。
南宫英雄有些奇怪:“不救他?”
“人家能着呢。”朱平安回答的意味深长:“他用不着咱们救。”
朱平安办了手续带着熊廷弼走出大狱的时候,迎面碰到一个人。
宁海王来刑部大狱,明显让他吃了一惊,看到熊廷弼的时候,这一惊变成了大惊。
“黄尊素见过殿下。”
朱平安咝了一声,今天出门该看看黄历的,刚见了一个汪文言,又来了一个。黄尊素是出了名的东林七君子之一,据说深谋远虑、凡事三思而行,擅权谋,与汪文言并称为东林一时瑜亮。
朱平安表现简单直接:“黄大人你好,黄大人再见。”说完一拱手就走,留下黄尊素在风中零乱。
熊廷弼在大朝朝混了这么多年,他是知道这湾水是有多混的。
“殿下,这黄尊素不比寻常,他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疯狗一样——”朱平安眼皮都不抬,“我知道,和这种人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他会机灵的抓住你任何一点点纰漏,然后就象狗皮膏药一样的糊上来。”
熊廷弼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朱平安说的挺对的。
还真特么是这样。
朱平安从袖中抽出一叠东西,交给熊廷弼:“熊大叔,这个给你。”
熊廷弼愕然展开,居然是四万两银子的银票!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朱平安走得点尘不惊,连头都没有回,“欠的账都忘了,把这个还给汪文言吧,欠什么也不能欠账,搞不好,是要用命来还的。”
这下轮到熊廷弼在风中零乱了——
四万两银子是有典故的,他从辽东回来直接就蹲了大狱,朝廷上下对于他造下的丰功伟绩,从皇上到大臣意见出乎意料的一致,那就是杀!
熊廷弼不甘心,他想到汪文言,让他替自已想想办法。
汪文言和宫里太监关系不错,不知找了那条线,搭上了魏忠贤。这个时候魏大公公闷头发展势力,鉴于门下儿孙日渐众多,家口多需要银子来养,魏公公张口说了个数:四万两,保你不死。
事办成了,汪文言很高兴,可是熊廷弼没钱。
但魏大太监做人很有诚信,说做到就做到,童叟不欺,业界良心。所以熊廷弼没有死,一直关到朱平安出现。
但魏大太监是光棍出身,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已被人玩了。
然后汪文言就倒了血霉了,把他和熊廷弼安排到一块,用心可想而知。
握着这叠钱,熊廷弼的心都抽了,望着朱平安的背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殿下——”
朱平安没理他,扬长而去了。
“给他钱干什么?”南宫英雄十分不解,也十分眼红:“你都从来没有给过我!”
前一句可以无视,重点是后一句。
“我要用他,就不能让他欠别人的人情。要欠,也只能欠我的。”朱平安摇头:“黄金白银再贵也有价,可是人情就没价了。”
还了四万两,熊廷弼就不欠汪文言什么了。他可不想自已的辛苦建立起来的三大营中,和东林党扯上什么关系。
因为他知道,大明朝廷很快就会由众正盈朝变成众兽盈朝了。
他现在要抓住时间,找出一切对的人,做对的事。
“明天朝后,军机处开个会。”
第二天,军机处。
几个人看着焕然一新的熊廷弼,如同做梦。
经过这一番牢狱挫磨,熊廷弼身上牛气完全消去,若在平时,象叶宋这样娃娃,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现在不同了,比他们还要年少的朱平安就是个活生生例子。
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