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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知好几天直挺挺躺着,再加上浑身浮肿,身体自然僵硬不灵活了,想要自己坐起来,绝非易事。
刘晓强看到后,放下手中缸子,抱着他上半身,轻轻一使劲扶了起来,因为他也在使劲。
把枕头往床头上一靠,让他靠在枕头上,端过缸子对着他的嘴,就喝起水来,这是多少天来第一次喝水,也是多少天来刘晓强期盼着的时刻。
羽队长低头,把嘴对在缸子沿上轻轻喝了一口水,抬起头,在嘴里品尝着水的味道,含在嘴里停留了一会的水,准备要往下咽,却不知道怎么往下咽了。
昏迷了许多天,连怎么往下咽水的动作给忘了,这也许不大可能,可能是因为全身浮肿,把嘴应有的功能也变得不听使唤了的原故,就看他努力往下咽水的困难样子,让人看的心酸。
脸肿胀,嘴就肿胀,上下嘴皮不能自如合拢,含在嘴里的水“淋淋啦啦”漏了出来,顺着下巴脖子往胸脯上淌,像个漏勺一样。
刘晓强取来毛巾,擦着不断从嘴里流出的水,并哽咽着说:“别急队长,慢慢喝,这里是内地,有的是水,喝多少都有。”
羽队长木呆呆的看着流泪的刘晓强,就像不认识似地,他似乎知道了水从嘴里往外流,使劲的把不听使唤的嘴唇上下左右活动,麻木的嘴皮,逐渐恢复了知觉,漏水的状况得到了改善,越来越漏的少了。
还好,毅力过人的他,经过几番挣扎,终于把一口水咽了下去了。
水经过喉咙,一路不停地往下走,所到之处探头探脑,磕磕绊绊,滋润着干渴的食道,把多日来不曾润滑的食道,轻轻地唤醒打通了。
食道仿佛像干涸千年的沙漠一样干燥,经过水的润泽,顷刻间变的湿润起来,恢复了固有的功能。
一口水落到胃里,仿佛炸弹一样四散开来,唤醒了多日来同样昏睡的胃觉功能,传给大脑的信息就是缺水。
强烈的缺水感,迫使他又低下头嘴对着缸子喝了起来,这次他已学会吞咽了,头也不抬,几大口就把水喝下去了,缸子里没水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还喝。”
刘晓强来不及答话,又去倒了一缸子,还没有端到床头跟前,他却自如的伸出双手,从刘晓强手中把缸子接过去就往嘴上对,没想到缸子离嘴还有一段距离就停滞不前了。惊骇不已他,使劲想弯曲胳膊,肿的发亮的胳膊,像棒槌一样不听使唤,让肘关节让多余的肉卡死了。
逐渐恢复意识,恢复功能的他知道了为什么,把缸子递给刘晓强,两只手握在一起前拉后拽,上下翻飞,几下子就能抱住头了,再次端起缸子行动自如,顷刻间就喝完了,喝完了的缸子,顺手递给刘晓强,又说道:“还喝——”
喝过了三缸子水的他,总算对水的需求有些缓解了,喝完了第三缸子水的最后一口意犹未尽,伸舌头把干裂的嘴唇舔了几下,手里抱着缸子,才用像是清醒过来的眼神,重新打量起这陌生的病房。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一切,又把他的思维打乱了,他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来过。
所以,这个地方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的东西,他才觉得那么陌生,他默默的环顾病房后,把目光落在刘晓强爸爸身上。
刘晓强的爸爸,看到羽队长醒来后,把他儿子高兴的样子,仿佛就像当了皇上找不到北了,自己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好了,只是默默的看着儿子给羽队长倒水喂水,自己喝水。
看着一点点清醒的羽队长,将军的心里就有许多感慨;从上次午夜在火车站送他们进高原时见了一面(接上卷),到现在快一年时间里,眼前这个队长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在高原上跑,不论他们跑到哪里,就会把他的心带那里,让他那颗为他们悬着的心永远悬着。
好不容易等他们完成任务回来,可这个队长的负伤又牵着他的心,从派飞机前去营救到现在为止,时刻为他的生命在担忧。
看到清醒过来的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队长,将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没有了主义,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他的变化和举动。
看到羽队长看着自己,好像是认识又不认识的样子,就想起当年他才当兵不久,路过乘坐的车被洪水围困,生命危在旦夕时,这个素不相识的兵奋不顾身,毫不犹豫跳进洪水中,用教练车把他乘坐的车从洪水中救出,洪水钻进了他的眼睛,泥沙让他的双眼不能睁开,没有看见过舍死忘生救出来的人是谁……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世事难料,没想到这个救过自己生命的兵,眨眼间成了征服荒原的英雄,也成了改变自己儿子的领路人,人生有多少难以预料?又有多少意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将军看着认不得自己的羽队长,他刚想说自己是谁的时候,羽队长的眼神却从他的身上离开,转移到儿子身上去了。
刘晓强看到队长看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想和队长说话,可队长却先说了:“我——我还活着?没——有死——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人呢——你师傅呢——车队呢——”
刘晓强一听,着急的想回答队长的问话,可队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像是有多少问题,排着队从口中往外喷。
等到队长停止了问话,刘晓强就动情的说:“吸吸吸……你没有死队长,你还活着,你把人都吓死了,你怎么才醒来呀——队长……”
“呃……什么——”羽队长莫名其妙的说:“才——才醒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睡的时间长了?是我不愿意醒来?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我犯迷惑。好好回答我,车队在哪里?部队在哪里?弟兄们都好着没有?再有没有死人——”刚醒了的他,有许多事情不知道,要问的问题自然是很多。
刘晓强看着思维渐渐清楚的队长,高兴的说道:“队长,你刚醒来,别问那么多,你差一点点就死掉了。车队和弟兄们都好,再没有死人,只是有十几个弟兄累垮了,住院了,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有什么感觉?我——嗯——不知道我有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我——我真的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还活着,你真的没有死。呃——这里是内地陆军医院,是军区首长派飞机,把你从高原接到这里来抢救地。哦——对了队长,医院要锯掉你的腿才能保住命,现在你醒了,队长,你自己说怎么办——”
羽队长雾里雾中,不知道刘晓强在说什么?他有些痴呆的看着他,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忽忽悠悠,思维混乱,接着刘晓强的话题,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锯腿——锯——腿好玩吗?锯谁的腿?”
刘晓强着急的说道:“锯你的腿呀——不锯腿,你就会死,这是医院的专家说的,他们就在门外边,我可不是吓唬你。不信——把他们叫进来给你说。”他说完,就去门外边叫院长和专家了。
羽队长一听,似乎才觉得锯腿的是自己,医院要把自己的腿锯了,为什么?
恍然大悟的他,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双腿还在,才放心的背靠着枕头上,看着进来的院长和医生,都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围着病床,没有一个他认识地人。
院长和医生,看到从昏迷中醒来的羽队长,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惊骇不已,以他目前的病情和状况,在没有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以前,是不可能自己醒来。
严重的伤口感染,导致伤口周围的肌肉大面积溃烂,如不及时的锯掉已被感染的伤腿,就有可能造成血液感染,骨髓感染,引发败血症出现,到了哪种程度的话,即使华佗在世也挽救不了了。
奇迹总是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发生,这个全身肿胀像个油桶的危重病人,却丝毫也掩饰不住他健硕身体的重伤兵,竟然在所有人不看好的状态下自然醒了,说明他求生的欲望,和体质素质非常强悍,有了正常人的思维和正常人的表现,这些着实让专家医生没有想到。
叶院长看到醒来的羽队长神智清楚,就把他目前的病情,还有医院专家会诊的结果详细告诉了他。
还没有等叶院长说完,羽队长就情绪失控的吼了一声:“不——坚决不行,你们的决定是错误的,是不负责任的,我的病情,还没有到你们说的哪种程度,即使到了哪种程度,也不能锯掉我的腿,你们锯掉我的腿,就等于草菅人命杀了我——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不安的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略一沉吟说:“嗯——再说了,我爹爹妈妈也无法面对一个没有腿的儿子,在他们眼前蹦蹦哒哒,跳来跳去。不——这会要了我爹妈的命,会把我爹妈心疼死啊——我出来当兵时,是健健康康一样不少,回家的时候就不能少了一条腿,那样的话,我父母这一辈子就会在痛苦中过日子。”
叶院长安慰了几句,已经有些失控的羽队长大声的说:“不——不能这样,就是我死了,我爹爹妈妈大不了痛苦上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时间一长,疼痛就消失,就会忘记我,不可能痛苦一辈子。如果我没有了一条腿,痛苦就会无穷无尽啊——我妈妈每天都站在村口,眺望远在天边的儿子,想象着驾着五彩祥云,能不能回去看看她,如果是一个没有腿的儿子,她怎么受到了——我妈妈她——呜呜呜……
不——我就是死,你们也不能锯掉我的腿啊——呵嘿嘿嘿……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能啊——首长——大夫——大爷——叔叔——大大们,你们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一条腿啊——那样的话,我会失去部队,失去我的车队,还有我那些生死相依,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的弟兄们,我是他们的灵魂,他们没有了我的鼓励鞭策,就表现不出悍不畏死的斗志来。
呜呜呜……我的部队我了解,他们是我生死相依的兄弟,也是我生命的全部呀——没有了他们,我这个队长还给谁去当?我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不——真的不能锯掉我的腿,这是我的请求,我的生命我做主,就是死了,也绝不会怪到你们头上,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能啊——哇哇哇……吸吸吸……”
羽队长声嘶力竭哭诉着,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动的眼泪汪汪,嘘唏不已,而他自己流出的泪水,却是带些粉红色,像是有血在泪水里。
昏迷了多少天,身体的水分得不到补充,浮肿的眼睛里流出的血泪,经过黑红的脸,顺着脖子往下淌,就像一条红色的蚯蚓一样,毛森森在蠕动着。
他撕心裂肺的请求,得不到在场人的答复,他用无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做主。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好孤单无助,也觉得自己是那么微小,微小到没有人能尊重他的意见,没有人理会他痛哭的声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人在乎、打理的蚂蚁那样渺小,小的都不存在了。
他很伤心,因为他还在伤心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