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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者……?”王睦惨笑一声:“你看看周围吧,韩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能够继承?”
“你们常说的那个词,是……理想吧?”韩卓声音淡然:“我没有理想,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想,它对你们有着特殊的意义吧。至少,那是你能够继承的东西了。”
“理想……”王睦紧紧握着拳头,还待要说什么,却被韩卓打断:“回去吧,回长安,回到主上的身边去。没有我的保护,也一定要活下去。”
远处,一名正在战场上扫『荡』追击的骑兵注意到了王睦与韩卓两人,拨动了一下马头的方向,向着两人处跑来。
说完,韩卓扶着『插』在身体内的那柄长矛,自地上艰难地站起:“至少,让我最后送你一份礼物吧。”
那骑兵越冲越近,手中的马刀高高举起,信心十足。眼前的两人,一个手无寸铁,另一个已经重伤濒死,干掉他们,只需要两个冲锋而已。
王睦退到了韩卓的身后,看着韩卓的背影。虽然眼前的骑兵来势汹汹,虽然那柄长矛已经贯穿了韩卓的整个身体,但他对韩卓的信任却丝毫没有半点减退。
只要韩卓还活着,站在自己的面前,王睦便相信自己绝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当那骑兵冲到了韩卓面前时,面上已经『露』出了兴奋的微笑,随后马刀划出一个弧线重重劈下。然而仅仅劈到了一半,手中却骤然一松,随后喉间一阵凉意传来,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最后的一瞬间,再转为黑暗。
骑兵的无头尸体摇晃着落地,战马前冲了几步之后,缓缓停下。韩卓将夺来的弯刀抛到了王睦面前,发出了几声喘息:“拿刀,上马,走吧。”
“那你呢?”王睦面『色』凝重。
“将死之人,死在哪里都是一样。”韩卓摇了摇头:“王睦,你以前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现在也不要做。”
“……好。”王睦咬了咬牙,捡起了地上的马刀,翻身骑上了战马,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韩卓:
“谢谢你,韩卓。”
随后,王睦重重抽了一鞭,策马奔驰远去,再也没有回头。他害怕自己若是再回头看上韩卓哪怕一眼,泪水便再也忍耐不住。
“再见了,朋友。”
韩卓望着王睦远去的背影,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然后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缓缓软倒在地上。
“还有,谢谢你的酒。”
第90章 贺新朝(一)()
自从上次面见王匡之后,已经五日了。
宛城内的兵马,已经集中到了超过十万,而无论是征集粮草,还是士兵的休整,此刻也都已早就完毕。
可王匡依旧没有半点发兵北上的意思,甚至连再见刘縯的意愿都没有。每次刘縯上门,却都只被卫兵恭敬却坚定地挡在了门外。
“刘稷。”刘縯在营帐中仔细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随后将长刀挂在了腰间,对着刘稷道:“带上你的斧子。”
“真的么!”刘稷顿时原地跳了起来,满脸喜『色』:“今天终于能砍了王匡那个混蛋么!”
“若是他再不发兵,或是让我知道阿秀已经战死……”刘縯满面森寒,调整了一下腰间刀鞘的位置:“那就——斩了他!”
刘稷一声欢快地吼叫,握紧了自己的斧头,紧跟在了刘縯的身后。
两人一路向着城北,王匡的宅邸行去。然而一路上却与平日不同,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无论是士卒还是百姓,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甚至就连王匡府邸的门口,也同样大门紧闭,没有一个的卫兵在把守。
刘縯皱起了眉头。王匡即便是不想见自己,也应该是和前几日一般,只让卫兵挡驾,而不至于做出这等把戏来。
“老大,我来吧?”刘稷握着手中的斧头,对着大门『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
“……暂时别动。”刘縯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今日已经做好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王匡撕破脸的准备,但现在连人都还没见到,还是不该现在便砸门闯入。
“王匡!藏头缩尾做什么!给我出来!”刘縯深吸一口气,向着那宅邸中放声大叫,但院子里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回应。
然而长街的两头,却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刘縯心下一凛,向着左右望去。长街两端,整齐的士兵不知从何突然出现,排成密集的队形,向着中央处缓缓推进过来。
最前方的士兵手持刀盾,后方的士兵举着长枪,最后排则是满满的弓弩手。而他们手中武器对准的方向,正是刘縯刘稷两人。
“王……匡……”
刘縯咬着牙,在喉中低低吼着,知道了今日自己已落入了陷阱中。
“大司徒刘縯,你身怀利刃,冲到我的宅子门口,是想做什么?”
王匡自层层叠叠的士兵中『露』出了一个头,面上挂着『奸』诈的笑意。
“王匡……是你设伏想杀我?”刘縯自腰间拔出长刀,站在原地不动,死死瞪着远处的王匡。
此刻长街的两头都已被堵死,前后的军队足有近千人之多。不仅阵型严整,而且装备精良,显然不是仓促调集来,而是早经过了精心策划。
而被埋伏的,此刻却只有自己和刘稷二人,手中只有一柄长刀,一把巨斧。想要自这千人中杀出重围,根本已是毫无可能。
王匡既然已经谋划良久,那么自己今日,已是必死之局了。
但刘縯却绝不相信自己会死。
因为他知道,天命在自己的身上!既然上一次在宛城,王睦没能杀掉他,那么今天,王匡也同样杀不了他!
“我?设伏?不不不!”王匡用力摇着头大笑:“想杀你的,可不是我啊!”
说完,他向着旁边一让,亮出了身后的一个身影。
“廖湛……?”刘縯看见了那人的面容,闷哼一声。
平林兵的另一个首领,与陈牧共同起兵的廖湛。
“陈牧死在你的手上,此事可真?”
廖湛推开身前的士兵,走到了最前方,满面寒霜死死盯着刘縯。
“是我杀的。”刘縯冷笑一声,将长刀扛在了肩膀之上:“你有什么不满意?”
“你为何要杀陈牧?给我一个理由。”廖湛没想到刘縯竟然如此坦诚,面上杀气更甚。只要刘縯的答案不能令他满意,他便会立刻下令动手。
此刻长街上的士卒,尽是廖湛手下的平林兵核心精锐。在接到王匡的书信,听闻好友陈牧死在刘縯手中之后,他便星夜领着自己部下,向着宛城赶来。
“杀陈牧?”刘縯望了望廖湛那张扭曲的脸,哂然一笑:“我看不顺眼之人,杀便杀了,还要什么理由。”
事已至此,刘縯根本懒得向廖湛多费口舌。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难道还能逃得过接下来的这一战?
“刘縯,这可是你自找的!”廖湛脸『色』铁青,单手举起,重重向下一挥。
长街两头,无数的箭雨向着刘縯刘稷二人『射』出,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就在箭雨『射』出的那一刹那,刘縯与刘稷动了!
刘縯全身几乎平平地贴着地面,向前飞奔着,手中的长刀握紧,与背上不停掠过的羽箭擦身而过。
而刘稷则是将手中的门板一般的大斧横栏在面前,当做盾牌挡住要害,大步虎吼着向前奔去。
杀了王匡和廖湛,今日便还有一线生机!纵使对面的敌人再多,但自己……自己可是身背天命的人啊!
第一波羽箭落空,只在刘稷的大腿侧边擦出了几道血痕。而第二波羽箭尽管已在弦上,却已来不及发『射』。
因为刘縯已经冲到了面前!
长刀猛地贴地扫出,最前面的几名刀盾士兵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抱着光秃秃的小腿,地上几只断脚。
而后排士兵的长枪向前刺出,却被刘縯贴着肉躲过,随后左臂夹住几根枪杆,猛地横扫,再一次打开了一大片空挡。
而手握着巨斧的刘稷,已经化作一团旋风,沿着刘縯打开的通道杀了进去。断肢与碎肉在他的巨斧下横飞四散,搅出一片腥风血雨。
王匡与廖湛的面『色』顿时一变,慌忙向后退去。他们虽然早知道刘縯的身手强横,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能可怕到这个地步!精心谋划的伏击,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竟然也能被他突破进来!
“王匡!站住!”
刘縯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王匡,奋力挥动着长刀向前不停冲击。然而狭窄的长街上,士兵实在太过密集,他一边砍杀一边前进的速度尽管已经够快,却还是与王匡的距离越来越远。
顷刻之间,地上已经横倒了数十具尸体,然而刘縯和刘稷的身上也多了好几道伤痕。长街另一端的士兵,还正在向着这头赶来。当两面合围之时,刘縯便再也没有机会抓住王匡了。
刘縯没有穿着盔甲,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破烂烂,『露』出了背上的那条血『色』赤龙。在如此血『潮』涌动的时候,那赤龙也变得更为鲜艳,随着刘縯的砍杀而游动不休,仿佛随时都会飞上天际。
“王匡!王匡!王匡!”
刘縯狂吼着一刀砍倒一名手握长枪的士兵,但左臂上却被另一柄长枪刺中。带着倒钩的枪尖死死陷在肌肉之中,竟然挣脱不开。刘縯怒目一刀劈下,斩断了左臂上的枪杆,下一刀便刺入了那士兵的小腹之中。
然而王匡……却依旧越来越远。直至已经消失不见。
刘縯已经心急如焚,可眼前的士兵却仿佛怎么也杀不尽一般。背后又是一把长刀砍来,躲闪不及,在大腿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老大!”
身后的刘稷满身是血地冲过来,双腿一软,几乎跪在地上,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只有右手握着斧头,左臂已经只剩下了半截。
“对不起,老大……你说过……你只需要我用斧头,不需要用头脑的……可现在,我的斧头……好像也没有用了……”
刘稷面上的惨笑,依旧透着一股傻气,随后三柄长枪齐齐自胸口透入,带出三蓬血花。
“对不起,老大……”刘稷嘿嘿挤出一个笑容,随着说话,口中不停流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来。
“刘稷!!!!!!!!”
纵使平日里动辄张口闭口骂着他是个白痴,但跟随了刘縯多年,忠心耿耿的刘稷,在他心中已经是仅次于阿秀的存在了。
可现在,刘稷竟然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
“天命呢……我背负的天命呢……”
刘縯如疯癫一般,仰头向天,疯狂地嘶吼着,然而天空中却依旧只有太阳高悬着,什么异像都未曾发生。
宛城的冰雹,断流的黄淳水,那些奇迹在这一刻,并没有再一次重现。
然后,十余把刀剑长枪,齐齐刺入了刘縯的身体。
就在这一刻,刘縯那血红的双眼,突然现出了一刻的清明。
“我……明白了。我一直都想错了……那个人……原来是你啊,阿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随着他最后的喃喃自语,刘縯一生都高昂着的头,终于颓然垂了下去。
“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