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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林一边抵挡对面的两名刀手,一面大声:“怂货,赶紧起来,不要装死!”
朱金虎正利用这个空隙顺手从衣袖上扯下一片布胡乱包住伤口,听见这话被激怒了,挣扎着爬起来,叫道:“我不是怂货!”话间瞅准机会刺中了围攻蓝林的其中一名流民,对方惨叫一声,颓然倒下。
旁边几名流民见这两个士兵表现扎眼,围过来支援,蓝林虽然强壮,双手难敌四拳,面对几柄同时砍过来的刀和斧头,顿时有些吃力,朱金虎移动过去,与蓝林背靠背,帮他挡住另外一面的敌人,这样可以保证不把后背的破绽露给对手。两个曾经有过不愉快的新兵,就这样在战场上联手了。
两人表现英勇,可是掩盖不了整个第一营的颓势,好几个连队都伤亡惨重,有没有兵力补充上来,防线眼看就要被突破了。
徐一凡一直注视着第一营的战况,作为战场指挥官,他何尝不知道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防线被突破的恶果——几万人若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拥而入,不管是掉过头来与外围的流寇夹击这四个步兵营,还是袭击山腰的炮兵阵地,都会让琼海军陷入全面被动,最可怕的就是直接奔袭山顶,作为统帅的刘烨在山顶几乎是无处可逃,若是一手好棋下到最后落个被将军的地步,他恐怕只有自刎谢罪了——可是目前四处吃紧、无兵可调,除了硬撑到援军到来,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秦天带着特战队从山上下来了,隔着老远他就大声对徐一凡喊道:“徐团长,叫你的人让开道,让我们上!”
徐一凡大喜,连忙命令身边几个传令兵全部去第一营喊话。
背靠背的朱金虎和蓝林正在吃力地抵挡对手的围攻,周围的不少战友都已经倒在血泊中,这时内线有人大喊:“一营的兄弟们,往两边退,特战队来增援了!”
所有正在苦战的士兵大喜,这伙敌人太扎手,快要撑不下去了,幸好援军来得及时。他们且战且退,往两侧移动,给援军留出空当。
蓝林用力架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相貌凶恶的大汉的双斧,对方力气很大,他又久战乏力,虎口发麻,步枪差点脱手而飞,赶紧拉起朱金虎的衣领就往右边跑。这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不甘心让猎物走掉,大吼一声,挥动双斧想追上去。
隆隆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彪悍的士兵杀入了战场,为首一人身材比蓝林更高大,肌肉异常发达,单手挥动一根粗若儿臂的铁棍,当头砸过来,这名手执双斧的凶汉举起武器格挡。
“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两把斧头飞了出去,凶汉天灵盖被砸裂,面目凹陷变形,跪在地上,然后颓然倒地。
原本第一营在普通流民的冲击下,消耗了不少体力,老营的人马以逸待劳,战场经验和战斗技艺又远胜这些新兵,逐步占据上风,眼看就要冲破第一营的阵线,却不料秦天和特战队的加入,一举扭转了这个局部战场的颓势。
特战队是琼海军中的另类,在使用制式热兵器的同时,也最大程度保留了冷兵器的属性,其核心是跟随秦天征战多年的斩脚峒土兵,其余人也是精挑细选的,专挑膀大腰圆能打架的,训练的内容大半都是近身搏斗,是军中肉搏能力最强的队伍。在这样的队伍面前,所谓的老营精锐也没有优势可言,更何况对方的主将是秦天这样bg般的存在。
秦天挥舞着极粗的齐眉铁棍,一马当先杀入对方阵中,手下无一合之敌,所到之处断手断脚、脑浆与鲜血齐飞,其余人以他为箭头,紧随其后,扫荡着战场上一切站立的敌人。
依靠这种不讲理的蛮横战术,秦天曾经攻破过护卫队严密的长枪阵、单挑过众多的青壮,眼前面对这些号称精锐的流民,自然也不例外。对方在这种摧枯拉朽的攻势面前,坚持了几个回合就彻底投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老营人马开始转身逃跑。
特战队趁胜追击,一路追着这些老营人马打。其他各处正在鏖战的流民看见平日高高在上的老营精锐被人打得抱头鼠窜,一时都呆住了,莫非今日看到的是假的老营?
徐一凡用望远镜观察到了老营的溃败和其余流民的情绪波动,他敏锐的察觉到反守为攻的机会出现了,大声下令:“吹军号,全军出击!”
几名军号手站在高处,同时吹响了命令全军出击的军号——这是刘烨从红军的冲锋号中得来的灵感。
第460章 大溃败()
急促而快节奏的军号声响彻战场,鏖战中的双方都一愣。流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琼海军士兵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听到这个军号,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特战队如猛虎下山般一路追着老营打,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流民眼见老营也败了,自己也久攻不下,无心恋战,慢慢开始且战且退;琼海军士兵在高亢嘹亮的军号声中鼓足了劲,举起刺刀开始反冲锋。此消彼长,原本进攻和防守的双方调换了心态,攻守易势。
流民军打仗靠的是一股劲,没有严明的军纪约束,顺风的时候怎么打怎么有,一旦打逆风战出现溃退迹象,就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迹象。刚开始只有老营跑路,慢慢地附近的流民也跟着跑,随着琼海军的全面反击,整个求雨山脚下的流民大军全面溃退。来的时候如涨潮,退的时候如同退潮,来亦快,去亦快,几万人像是潮水一般往后方退却,几千身穿红色军装的士兵们在后面追赶,场面异常壮观。
高迎祥和张献忠万万没想到,原本作为杀手锏的老营,却成了全军溃败的导火索,几万人的大军潮水般往自己涌来时,他们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几万人打几千人,就这么就败了?
战场上,一旦一方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并且无组织地后撤,战斗就必然会演变成一边倒的追杀,即使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几千琼海军端着步枪,大踏步跟在流民大军的后面,像是驱逐赶羊一般驱赶着对手,流民人数虽然是对方的数倍,却没有丝毫转身抵抗的想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跑得比旁边的人更快,让别人做刀下之鬼。
溃兵往本阵退却,人潮汹涌,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进攻时都没有这种势头,眼看就要把高迎祥和张献忠等人吞没。
姜还是老的辣,毕竟是吃过无数败仗的,高迎祥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勒起缰绳调转马头就往后面跑。吃败仗不是最糟糕的,事后再收拢人马,换个地方裹挟流民,照样能东山再起,要是傻愣在这,被溃兵踩踏而死,那才叫冤。
张献忠反应慢了半拍,他还在惋惜自己的老营和几万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大军。眼看人潮就要把他吞噬,一个年轻将跳上他的战马,坐在他前方,抢过缰绳,大喊道:“义父抓紧了!”拉动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飞快地逃离。片刻之后,汹涌的人流蜂拥而至,把这块地方踩踏得面目全非。
张献忠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感激道:“定国吾儿,还好你机灵,不然为父危矣!”
这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小将正是他的四个义子之一的李定国。李定国在四义兄弟里年纪最小,暂时还没有独自领兵作战独当一面,但是平日作战也非常英勇,年纪为人处世却很得人心,加上相貌英俊,深得张献忠喜爱。
李定国手执缰绳,认真盯着前方的路,头也不回地:“孩儿救义父是天经地义。只是兵败之事,义父不要太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张献忠自嘲道:“想不到一把年纪了还要你这家伙来宽慰。放心,为父拿得起放得下,咱跟官兵打了多少年了,又不是没败过,等官兵不追了,咱们收拢溃兵,重头再来便是。”
但是对手却不如他所愿,这一退就是四五里路,官兵却丝毫没有收兵的迹象,一路追逐驱赶,死咬住不放。
追逐的过程中,流民的武器掉落一地,所有人只想着跑得更快,把能扔的家伙都扔了,即便如此,很多人还是体力不支,倒在路上,被成千上万人踏过,踩成了肉泥。就算这样,也没人敢停下歇口气补充体力,因为官兵一直在后面阴魂不散,稍一懈怠,明晃晃的刺刀随时可能将自己捅个透心凉。
溃败与追杀的戏码从百米冲刺演变成了马拉松,这是流民军从上到下都没想到过的,以往与官兵对战落败,也不是没被追赶过,但都是骑兵追上来,砍几百颗首级回去报功,像这样不讲道理凭借两条腿一路追下来的从未有过。官兵也是人,体力也有限,而且在追击流寇过程中被伏击的战例数不胜数,所以从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追击。
不过琼海军显然不是普通的官兵,良好的训练和营养让士兵们拥有远超对手的体能,而且严格的纪律让他们在追击的过程中也保持着队型。刚开始冲锋的时候队型虽然有些散乱,可是在途中已经由各营、连、排、班的军官归拢了各自的兵,按照编制保持着队型,几乎无人掉队。击败对手后保持追击的态势,以此拖垮高、张联军,是军机参谋处战前制定的策略,只有这样才能慢慢磨死兵力十倍于自己的联军。
不仅士兵们在追,指挥官徐一凡、统帅刘烨和所有参谋都跟在后面,只不过他们都是骑马。追击的过程形势随时可能发生变化,需要随机应变。
刘烨在后世的马术俱乐部混过,骑马像模像样,慢慢跑问题不大。他看着前方滚滚的人流,惋惜道:“要是咱们有几千骑兵就好了,追上去一顿马刀伺候,人头滚滚,也用不着咱们的士兵两条腿追得这么辛苦了。”
跑了近十里后,张献忠和李定国所骑乘的战马都口吐白沫了,显然已经达到了体力的极限。张献忠忍不住吐槽:“贼你妈,这些官兵跑不死吗?马都跑脱力了,还追着不放!”
李定国跳下了马,道:“义父,我下马,你坐着,起码少个人的份量。”
张献忠摇摇头:“没用的,马已经不行了,再跑马就要倒毙来了。”他也跳了下来,望向后方,“定国,眼下人又多又乱,你哥哥们不知道在哪里,你去收拢一些人马,回过头和官兵拼了!我就不信了,官兵追了这么远还能结阵迎敌。这么跑下去,会活活累死!”
李定国拔刀出鞘,大声应道:“得令!”
李定国平日在军中人缘不错,他登高一呼,即使流民大多累到不想动弹,还是有不少人拖着灌铅一样沉重的脚步,跟在他后面调头进攻官兵。
第461章 李定国的反攻()
本来以佯败诱敌,然后以伏兵围攻官兵,是流民军一贯的拿手好戏,反正“炮灰”多得很,死了也不心疼,死完一批再裹挟一批就是。正是由于不计伤亡的佯败太过逼真,官兵屡屡上当,中伏之后一败涂地。
不过眼下李定国的反攻与精心布置的埋伏战相去甚远,更多的是无奈之下的挣扎。在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被一路追击,不战死也会累死,还不如回过头拼了。在张献忠看来,官兵肯定追着追着也跑散了,要是运气好吃掉其中一股官兵,说不定能震慑其他的官兵,放弃追击也说不定。
可是等李定国好不容易聚集起一千多人马逆人流而上,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迎上紧追其后的官兵时,心都凉了半截。
与乱哄哄的流民军不同,这伙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