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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文恭没有半分迟疑,当即跳下马,牵了缰绳递给武松:“你这便牵了去吧。双方罢战,也好过生灵涂炭!”
史文恭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回本阵,武松牵了宝马,递给晁盖。晁盖看了武松一眼,眼神中充满赞许的神色。他跳下马背,将旧马交给小喽罗,复又翻身骑上宝马。
天下第一寨的寨主,骑上天下第一神骏的宝马,这种快感,不禁让晁盖心中生出万丈豪情!
曾头市的一名喽罗给史文恭牵了一匹新马,史文恭跃上马背,对晁盖抱拳道:“晁天王,今日我看在武松的面子上,交还此马,你我双方的梁子,可以化解了吗?”
晁盖向来不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对方二话不说,便交了马,摆明了不愿生事。你若再得理不饶人,非要并个你死我活,那不过是徒伤双方人命而已。何况史文恭与武松还有同门之谊,能不开战,当然还是不开战的好。
晁盖也不提段景住挨打的事,既然兵不血刃便夺回了宝马挣回了面子,何乐而不为?
宋江每次都干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而自己,一人未伤,对方便乖乖讲和,岂不比宋江更有面子?
想到这,晁盖横握朴刀,道:“史教头,你既肯还我宝马,以往过节,一笔勾销。”
史文恭道:“好!以后曾头市与梁山井水不犯河水。师弟,以后若得了便,频寄书信来!”
武松道:“三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史文恭道:“后会有期。”
城门复开,史文恭带人回城,城门重重关上。
回军路上,武松令时迁带着斥候在后面哨探,一旦曾头市暗派追兵偷袭,立即来报。
梁山军缺马,步军占了多数,走不快。严防对方的骑兵偷袭,确有必要。
晁盖见武松如此谨慎,对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防备的如此严密,只是为了更好的护卫自己,心下大为感动:“怪我瞎眼,结交吴用这种人渣……唉,真是与武贤弟相见恨晚啊!”
梁山军行了约莫五里的路程,骑在照夜玉狮子身上的晁盖心情愉悦,不停的夸赞武松:“武贤弟,真你有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时,远处一个身形特别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武松眼帘,只见那人双肩一沉,双腿一曲,微一俯身,攸地一下,消失在山岩之后。
这个矫健的身影,敏捷的动作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个地方明显不适合打猎,那人却为什么背着一张弓呢?
这事太蹊跷了。
他到底是谁呢?这个身影明明在哪见过,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晁盖心情大好,连连对武松竖起大拇指:“武贤弟,你这军师当的,可真厉害。”
武松却似没听见一样,满腹心事。
“武贤弟,你怎么了?”晁盖见他一直不肯接话,心中大为惊奇,故出言相询。
“天王哥哥,不对劲!”武松恍然大悟:“刚才那个身影……我想起来了,那人是宋江的六位亲兵之一,被花荣调训弓箭多日……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要干什么?”
“哥哥,此地不可久留,有人要行刺哥哥!”武松大惊道。
第18章 射向晁天王的冷箭()
花荣惊出了一身冷汗:“五头领,你是说公明哥哥令我调训弓箭的那些亲兵,要来刺杀晁天王?”
武松道:“正是。”
“武松哥哥,你莫要看走了眼!俺铁牛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公明哥哥真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诬陷他!”李逵急的直跺脚,一张黑脸上牛眼圆睁,都快急哭了。
鲁智深把水磨禅杖往地上使劲一戳,大怒道:“你这黑驴,这话却似放屁!我武松兄弟一生光明磊落,何时诬陷过别人?他说看见刺客了,就必定是看见了!”
“晁天王、三头领、五头领,恕我眼拙,我是真没看见那人,此刻我也没能力分辨,但我花荣敢说句剖心掏肺的话:我决无暗害晁天王之意!而且我相信以公明哥哥的为人,必然也不会干出这种事!”花荣急忙解释道。以他对武松的了解,深知对方实在不像信口雌黄,栽赃诬蔑之人,然而此时对方一口咬定看到了公明哥哥手下的弓箭兵,花荣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里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武松看了看前方,顿了顿,道:“我也希望是误会。但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看错。为了天王哥哥的安全,咱们不得不加强防卫!”
花荣闻言,跳下马来,对着晁盖下拜道:“天王哥哥!公明哥哥确实曾派我调训过六位弓箭兵,既然五头领说看到他们之中有人在暗处张望天王哥哥,花某为洗嫌疑,愿与天王换马换衣,若是真有刺客放冷箭行刺,花某愿代天王受箭!”
花荣一席话,说的坦坦荡荡,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晁盖见说,心中兀自犹疑不定:“到底信不信有刺客?”
说信吧,此刻还只是武松一面之词,除了他自己,谁也没看到。
说不信吧,花荣确实是宋江的头号心腹,同时他也亲口承认,确有宋江让他调训弓箭兵之事。况且武贤弟与自己真诚相交,他这么谨小慎微,完全是为了护卫自己的安全。他一口咬定自己看到了刺客,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正在晁盖思虑万千之时,花荣打断了他的思绪:“天王哥哥,花某定要为公明哥哥洗清嫌疑,若是真有刺客,花某死而无怨,只是若无刺客,五头领需要给花某一个说法。”
武松信誓旦旦道:“我护卫晁天王,并无私心。这一路上若真的没有刺客,回梁山之后,我愿当着山寨所有头领的面向花荣哥哥负荆请罪,承认自己瞎了狗眼,错把他人当成宋公明的人。”
花荣道:“还要向公明哥哥请罪。”
武松道:“依你。”
花荣起身道:“天王,请更衣吧!”
晁盖看了看武松,从对方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与花荣换了马匹,衣甲。
反正花荣也是宋江的人,他也不怕得罪花荣:“既是花兄弟执意如此,晁盖若是不依,反叫兄弟不自安。”
花荣穿上晁盖的衣服,换上晁盖的头盔,还拿了晁盖的兵器,骑了晁盖的马。虽然晁盖和花荣从身形上看,还是有很大区别,然而骑在马上,这种区别却不甚明显。尤其从远处看的时候,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晁盖刚一换上花荣的衣甲,武松突然道:“天王哥哥且穿上小喽罗的衣甲,扮作普通士卒,夹杂在队伍中间。”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晁盖早己对武松言听计从,当即找了个小喽罗,把花荣的衣甲与他互换了。
花荣骑马昂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晁盖夹在普通士卒之间。
一路上,晁盖和花荣都缄口不言,各自想着心事。
李逵这个心思单纯的莽汉子整整埋怨了武松一道儿:“武行者,你当真看清楚了吗?若是没看清,岂不是坏了公明哥哥的名声?”
“你若误会了公明哥哥,俺铁牛永远不再理你!”
“公明哥哥仗义疏财,和天王哥哥相处的跟亲兄弟一般,怎么可能行刺天王哥哥?”
……
到后来,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武松不理他,任他自说自话。
傍晚,梁山军停军造饭。饭毕,夜幕降临,这月黑风高夜,似浓墨染过的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晁盖心有忐忑,归心似箭,于是下令梁山军趁夜行军。
北风呼啸而过,刮在人们脸上,冷在人们心头。
梁山军点起零星火把,如同鬼火一般,照的众军士心下凄惶。
一路上没人说话。
只有马蹄声和步军脚踏地面的声响。
这无边的黑夜,如同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地上的生灵。
令人窒息的寂静!
众人凝神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谷深山,偶有几声虫鸣不甘寂聊,与梁山军沉静的脚步声相得益彰。
时迁手下的斥候一拨接一拨的追上前队,把最肯定的答案告诉大家:“曾头市没有动静。”
众人总算暂时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鲁智深和杨志甚至还开起了武松的玩笑:“武家兄弟,你这心思也太缜密了。”“就是就是,打虎兄弟虽然豪爽,心眼子也不少。”
武松笑道:“哥哥莫笑,须知《孙子兵法》防的就是万一。”
众人正说话间,时迁亲自打马追来,对众人道:“曾头市自关了城门,就一直没再派兵出城。哥哥们放心,他所有的城门我都打探过了。”
时迁的话,不啻于给骑在照夜玉狮子马上的“晁盖”打了一剂镇定药,他终于舒展了一下紧张压抑的情绪,轻声笑道:“我敢打赌,五头领给花某赔罪这事,肯定是免……”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似穿云裂帛一般直朝“晁盖”脸上射来!
那箭上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晁盖”微一侧身,伸指如电,拈住了箭杆。普天之下,也只有似他这般在箭术己臻炉火纯青之化境者,方可在黑夜中听声辨位,接下此箭。
箭上那股味道令人作呕,“晁盖”大叫道:“箭头有剧毒!武行者说的对,真有人行刺晁天王!”
微弱的火光下,映出那箭枝上刻着的三个字:“史文恭”。
第19章 是宋大王派我来的()
众人亲眼见到史文恭率军退回城里去了。
梁山斥候一批一批的快马来报,情报营的头领时迁亦亲自见证:曾头市城门一直没开,根本没有要偷袭的意思。
况且史文恭真要从在后面偷袭(或是追杀)梁山军的话,那箭也应该射向“晁盖”的后背或是后脑才说的过去,然而此箭偏偏射向“晁盖”的正脸!
而且怕“晁盖”死不透,箭头还涂了毒!
生怕你不知道是谁射的,还欲盖弥彰的刻上“史文恭”三个字!
“杨雄,石秀,立刻带人搜山,活要见人,死到见尸!”武松立即下令。
“得令!”二人受命而去。
黯淡的火光下,人们目力所及的视野大受减损,然而一直死盯着前方动静的花荣还是隐约发现了一团黑影,他弯弓速射,只听远处一阵痛苦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啊……”
“快去抓人!我为了留活口,故意往腿上射的!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但应该也没伤到他致命处!”花荣转头对武松道。
“两位哥哥,小心!”武松对鲁智深和杨志道。
鲁智深和杨志微一点头,立即带队持盾冲上前去,果然,那位倒霉的蒙面大汉被花荣射穿了左腿,正在地上挣命。
见有人来,这位窝囊废连声大叫:“好汉饶我性命!”
这时,伴随着一声尖啸,不远处一条狭长的蓝焰迅速升起,似是在给什么人传递消息。
杨志来不及多想,急忙命令手下喽罗将此人捆了,又扒下他的蒙面布,塞在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
杨志和鲁智深将此人押过来,这人一直不敢抬头,看来他心中十分惊恐,很是害怕与晁盖对视。花荣和武松就着微弱的火光俯身一看,俱是一惊:这人可不就是宋江那六位心腹之一吗?
明明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花荣还是厉声喝问道:“是谁派你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