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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沙阳文没有明说，陈升看得出来。
只不过黄金兽在这，所以他没追问。
只是让陈升奇怪的是，黄金兽似乎也一直在遮遮掩掩的，始终不提断情水的其他方面。
这可不像是黄金兽的性格。
“嘿嘿。”黄金兽如果化作人形的话，现在一定是在搓手了，“不要着急啊，我怕告诉了你，这世间难得的神液，可就被浪费了啊。”
“这古族八脉着实厉害，竟然能够将这神液，封存到现在，留给自己的后人。”
“不用再绕弯子了，直接说吧。”陈升皱眉，再次打断了黄金兽。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也不喜欢这种胡乱的猜测。
黄金兽悠然一叹，“好。”
“断情水只有一个副作用，一个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叫一回事儿，根本不值得我关注的副作用。”黄金兽摇头道，“可是对于你，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个副作用，却是件大事，一件极有可能，会让你放弃断情水的大事。”
“断情水的副作用，是让使用者，如这断情水本身忘却断情石一般，忘却挚爱之人。”
黄金兽的声音，有些沉重，也有些迟疑。
它一直跟在陈升身旁，可以说是对陈升一直以来的经历和情绪，做事做法等，最为熟悉的了。
所以它也很明白，陈升是否有挚爱，陈升的挚爱是谁，陈升做这么多是为了谁。
更加明白，陈升是多么的，重感情。
“忘却挚爱之人？”陈升的呼吸，陡然粗重了一些。
他万没有想到，断情水的唯一副作用，竟然是这个。
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副作用。
修者，以实力为尊。
修者，以自身最主。
修者，七情六欲，在实力增长前，不值一提。
可是，陈升不是。
陈升一路以来，修行的动力的根本，就是对父母的爱，对姚洛的爱，对朋友的爱。
其次，方才是对实力的追求和渴望。
现在，若是想要使用断情水，就需要忘却挚爱之人？
在这一刻，还需要去思考自己的挚爱，是谁吗？
不需要。
因为在黄金兽这句话出口之后，陈升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戴着面纱，正在笑嘻嘻的跟他说，“我喜欢啊。”的活泼女子。
一个突然冲过来，替他在凝云宗山峰之上，挡下了致命一剑的人。
一个在他面前，揭开了面纱的人。
一个，对他百般了解，对他百般信任，对他百般真心之人。
一个，他爱，也爱他的人。
姚洛。
美哉德乎！姚姚者乎！
现在，要让他陈升，忘记姚洛？
“断情水可让生灵之灵识回归本真，而爱最让人刻骨铭心，也是灵识之重，灵体之核，所以必然会断情，断爱。”黄金兽道，“这个副作用对于很多生灵而言，也对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
“本就无挚爱，何必苦恼？何况是在断情水这样的神液面前，但是对于你”
黄金兽的感知从黄金剑之中探出，“虽然我不曾见过断情水，但是从这里的布置来看，这断情水在历经几个时代的孕育之后，经过古族八脉之手后，效果必然是超凡的。”
“虽然我知道，这样让你很难选择，”
黄金兽说着，却是想起了，当初它提出有朝一日，希望陈升能够替它塑造身体，还他自由时，陈升答应的样子，一时间，却是有些不知该不该说。
而它也应该知道，它之所以会对陈升的事情这么上心，又何尝不是因为当初陈升的那一口答应，给了它对未来获得自由身的希望？
如果不是这对自由的憧憬和希望，它又岂能，吞噬两件灵宝器灵，承受老龟黄河古道碑的磨砺？
熬过灵宝之天劫，一举蜕变？
良久后，它方才咬牙接着道，“但是说实话，如果以你现在的实力精进路线，我对于你是否能够突破边荒天地之限制，迈入化虚境，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所以你或许还是要慎重考虑一番”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情，可断否？（）
虽然因为不想刺激到陈升，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陈升做出关键的选择，黄金兽已经说的很含蓄了。
可是，它的意思，却也很明确。
陈升现在，自然是很强，很强的。
陈升的机缘，自然也是很多，很多的。
可是，那又如何？
在这数千年间，以二十年为单位，边荒已经走过了多少代的人？
在这数千年间，难道就没有，机缘比陈升更多，运气比陈升更好，实力比陈升更强的人吗？
恐怕不一定吧。
好比如，那一直被边城称之为传奇的家族，纳兰世家。
纳兰世家的祭坛，多么奇妙，多么神妙，多么强大？
可是，纳兰世家的近几代人，不也都死在冲刺化虚境的道路上了吗？
纳兰世家的每一代人，可都是有威压边荒的天资的。
既然如此，那么陈升他，凭什么就一定，可以成功？
连那天蛮部的老祖，那个在天蛮部的化虚境强者死的死，残废的残废的时候，可以运用天命兽的力量，镇压了自己，使得自己逃过一劫，并且活下来的天蛮老祖。
不也照样，被锁困在十方山之中，无法外出吗？
陈升，他就可以比天蛮老祖，做的更好，更妙？
恐怕不太可能吧？
鸿蒙紫气决又如何？
斩仙法又如何？
八九玄功又如何？
就足够了吗？
飞仙锅为蛮族重器，荒神灯来历非凡，煤球为天命兽，天命神灵，天命棺常伴己身。
这样哪一样，不是顶尖之物，顶尖之法？
可外物如果一定有用，那么修者自身，又何必刻苦修炼，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命斗？
这个道理，黄金兽身为一名真正的“老怪物”，它看的很透彻。
所以它即坚信，陈升是整个边荒，这一代中最有可能，突破那个诡异的禁锢，迈入化虚境的。
但是它也明白，很可能陈升这一代人，依旧还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突破到化虚境。
这一代，边荒很可能，还是没有化虚境。
想要凭借个人的力量，破灭边荒数千年来的诡变，谈何容易？
同样的，陈升自己，也看得明白，看的透彻。
否则的话，以一年的时间都不到，就连接从炼气境突破到炼神境，又突破到神桥境，并且几乎可以说，在神桥境之中，已经没有几个敌手的陈升，又怎么会在得知父母的身体，只能维持一年不出变故的时候，那么着急，那么紧张？
红袍尸修已经告诉陈升，只要他可以踏入化虚境，那么他父母的问题，就不是很大了。
陈升之所以这么紧张，不就是不太坚信，自己可以在一年之内，踏入到化虚境吗？
陈升之所以那么着急的寻找空间石，请高进炼制冷凝戒，不就是对于自己是否可以打破边荒数千年来的禁锢，没有多少信心吗？
所以，他想方设法，将这个时间，扩大到了三年，三倍的时间。
只是，陈升又是否知道，如果一年之后的他，无力突破到化虚境，那么被卡在神桥境再无法做任何突破的他，三年之后，三十年之后，乃至三百年之后，依旧不可能突破到化虚境。
这，便是残酷的事实。
而现在！
摆在陈升面前的，是断情水，是自远古时期，就被称之为神液的断情水。
是超越了现在所谓的七级八级，或者是顶级灵药——九级灵药的神奇之物。
断情水，可以对他的灵体之力，起到一个巨大的，无可替代的作用。
对于陈升的帮助，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呵呵。”
陈升看着这断情水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笑容之中，有着悲哀。
“东圣姚家，是有化虚境的强者的，东圣陈家，也是有化虚境的强者的。”陈升的身体，有些颤抖，声音，有些打颤。
“如果，如果我此生无资格，踏入化虚境，那么我真的，可以保护姚洛吗？”陈升抬头看向断情水，喃喃自语，“带着姚洛，跟我亡命天涯，隐姓埋名，提心吊胆？”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三年之后，玄冰棺失效，压制不住我父母的身体，看着他们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恶化，直到就这么死在我的面前？”
“我，坐以待毙？”
“我，废物一个？”
“到底，什么是爱？”
陈升的双眼之中，攀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血丝来，他的状态，不太好。
神庭穴内，神台之上，灵体身上的斩仙法卷轴，无风自扬，灵体的表情，也是有些狰狞。
甚至于，有一股死气，正在悄然的，从神庭穴之中诞生，向着陈升的灵体而去。
哀莫，大于心死！
黄金兽几度想要开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保持了沉默。
这件事，只有陈升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其他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现在摆在陈升面前，就是这样的一个选择。
是放弃动用断情水，记得姚洛，前往东圣城。
还是使用断情水，实力大增，前往东圣城，但是却要忘却对姚洛之情。
唯一庆幸的，是黄金兽不会忘记姚洛，所以它可以在陈升忘记姚洛之后，告诉陈升，要去救姚洛。
可是，就算日后陈升可以再跟姚洛走在一起，那么失去的那些珍贵的回忆，真的舍得吗？
断情水作用下，他陈升，还能对姚洛，生情吗？
若是如此简单，断情水的副作用，也就不需要称之为副作用了。
断情水，也就不是神液，不那么神奇了。
这个选择，对于陈升而言，无疑是残酷的。
现在陈升的沉默，陈升眼中的血丝，不是他在纠结，正是因为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方才会如此的痛苦。
他，还有选择吗？
他，必须要变强，变得越强，越好。
只不过，是不忍去触及，又忍不住去触及，对姚洛的思念和想念罢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外界，可能是一个时辰，对于陈升，却像是一生。
他终于低下头，将目光，从断情石上重新落在了断情水上。
“情，可断否？”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碎断情石（）
“情，可断否？”
陈升看着面前的断情水，自言自语的，道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随后，他抬脚，走入了面前的圆盘之中，一脚踏入了断情水中。
就在一瞬间，本来还在微微晃动的断情水，忽然像是遭遇了台风一般，疯狂的卷动起来。
对于这一切，陈升却是不闻不问。
他只是往前走着，走着，直到走到圆盘中心的时候，他方才往着身后，猛的倾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从空气之中，一点点的往下沉，一点点的，被断情水漫过。
直到最后一刻，陈升的脸上，依旧写满了痛苦。
姚洛，会原谅他吗？
如果再见，姚洛发现陈升已经不爱她，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