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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言仅仅是看了他一眼,放下青帐略有所思。
君逸显然听到外面的高呼声,“炎城剧变?”
叶言沉吟道:“炎城距离瓦刺最近,一旦出现剧变,怕是瓦刺开始有什么动作了……”
凤城距墨朝最近,炎城距瓦刺最近,两地各相距京城数千里,墨朝在倾朝正东,瓦刺在倾朝南方。
倘若瓦刺想破炎城,一城一城攻取下来,倾朝危矣!
在几位皇子眼里看来——这正是夺权的大好时机!
君逸还未到君府,就有人拦下叶言的马车,请逍遥王爷进宫,一看君逸也在,顺道请君员外进宫。
倾朝文武官下朝后还未来得及到家吃饭,就重新被召入宫中。
叶天智端坐龙椅,手里拿着信笺翻来覆去的看。
朝堂静的针落可闻。
“瓦刺连日骚扰我大倾的炎城,军心骚动,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见解?”
文官中有一人出列,躬身拱手行礼,道:“这瓦刺也太可恶了!臣建议炎城出兵,让他们看看我倾朝的国威!”
立马就有一人不满,从武官队列中大踏步来到那文官面前,横眉竖眼道:“说着容易!好歹那些将士都是人命!稍不留神就会命丧沙场。”
君逸唇角凝出一抹轻笑。古往今来,战死沙场的人还少吗?
生为倾朝,死为倾朝。
周正身着深紫官袍,甩袖出列,“臣认为——威慑瓦刺不一定非要出兵才能解决,如果出兵,会让瓦刺人有借口来攻打我大倾。”
叶天智点点头,“爱卿继续说。”
“不如放任他们在城外骚扰,待他们精疲力尽,我们再派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众臣议论纷纷,赞同着有之,反对着亦有之。一时间,金殿上嗡嗡声不绝于耳。
叶天智听的烦,“住口!”
戛然而止。
一帮人呼啦啦地跪下。
战战兢兢。
叶天智眼中带着厌恶,“起来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长的腔调拖完,文武两列大臣干瞪眼,却是再也不敢随意说话。
金殿沉闷的气氛弥漫开来,叶天智想到被连升三级的君逸,开口问道:“不知君爱卿有何见解没?”
君逸被当众点名,只得出列,拱手道:“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天智眼前一亮,想到君逸在凤城造就的奇迹,毫不迟疑:“讲!”
“瓦刺人不仅为人豪迈,且生性多疑,倘若我们故意忽视他们的骚扰,他们定会起疑,届时,再骚扰炎城时就要衡量再三了……”
“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总有一天会被识破。”周正批评,“识破后,炎城将迎来瓦刺大军的攻打,万一来不及调配兵力,那炎城的安危……可想而知。”
君逸脸上并未显出生气,或愠怒,只见他淡然道:“等他们衡量再三时,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随意挑个日子,给他们来个反攻,不时去骚扰他们……”
听起来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真正做起来却没有说起来那样简单。
这需要心思极为缜密的人,才能计算出何时放松,何时紧绷,才能给瓦刺带来出其不意的攻击。
首先,瓦刺会怀疑炎城将士无视己方的动机吗?其次,就算他们起了疑心,何时才是反骚扰瓦刺的时机?
叶天智千思万虑,觉得君逸的计策可行。
倾朝的将士是万万不能主动攻击瓦刺,否则就让瓦刺有了攻打倾朝的借口。
而君逸的计策,只一个字就能概括——拖!
只要拖的瓦刺精疲力竭,拖的他们一个头两个大,拖的他们不耐烦主动攻击时,那倾朝就有了“正当防卫”的借口。
瓦刺不过是个百万人的小国,以游牧为主,居无定所,故而想挑块地方定居下来。
倾朝则是最佳之选。
虽说墨朝同倾朝一样适宜人居住,但是倾朝为治东江水灾,拨了不少白银,眼下正是国库空虚之时,无法大量招兵买马,供给粮草。
瓦刺的动作,有点趁虚而入的意味。
其他人对君逸的话众说纷纭,然而他们讨论半天,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计策。
正在此时,周正提议:“不如与瓦刺结盟?”
“倘若与瓦刺结盟或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瓦刺人不仅生性多疑,且信用有待考证。万一他们出尔反尔,这将对我大倾国库的一次沉重打击。还望陛下三思……”老宰相林青齐据理力争,周正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君逸觉得好笑,上了几次朝,只要周正跳出来说话,林青齐必然会把他批驳的颜面无存。
这次仍是,周正气的嘴唇哆嗦,瞪了一眼林青齐后讪然归位。
林青齐回瞪冷哼,继而对叶天智说:“皇上,示弱不是我们大倾的作风!”
叶天智叹道:“那就按君爱卿所说,与瓦刺人周旋,尽量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是黄口小儿,才上几天朝就在这里指点三四?”武官队列中,一人身穿绛色官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五官端正,轮廓分明,飞眉入鬓,鹰扬虎视,不怒而威。
一缕花白胡子暴露他的年龄——此人年过半百,正是颐养天年的年纪。
这人正是叶言的岳父,大名鼎鼎的开国将军,李新建!
李新建三作两步来到君逸眼前,大肆打量一番,“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恐怕连我倾朝有多少兵力都不知吧?!”
君逸不畏挑衅,“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谋士讲究的是计策,只要一计在手,即便是只有千骑(此处念j…,意指骑士及马),也能抵住十万大军!”
朝中众臣忍不住想:好大的口气!
李新建不屑:“皇上,切莫听他所言,若是按他所做,军心必当浮躁无比,不利战争!”
叶天智摆摆手,“不用说了,朕意已决,就按照君爱卿的计策。”
李新建差点没把“昏君”两字脱口而出,愤然挥袖归位。
君逸苦笑,“谢圣上赏识……”这下可把倾朝的几位重臣给得罪了个遍。
如果不是林青齐这个干爹护着,恐怕自己出了宫门,还未到家就会“不小心”命折”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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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争议()
??同瓦刺周旋,拖的他精疲力竭军心松懈,反去骚扰他们!
决定好用这个计策,叶天智在选人去镇压炎城时遭到阻挠。
他的本意是:让君逸去,万一有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但是众臣反对,这次连站在君逸一方的林青齐也反对,不赞同君逸去炎城。那里处处是铁血汉子,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位不高,权不重,没有太多威信的人去,炎城将士定然不听君逸号令。
君逸也不赞同自己去……关键是,旅途劳累,刚回京城还有诸多事务没有处li,不想再去炎城奔波。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人。
叶天智目光犀利,扫过低头颔首的官员们,锁定在一人身上,慵懒地说:“那就让武状元杜文湛去吧……”
慵懒中带有皇家不容置喙的威仪。
翌日,杜文湛整装待发,与君逸和韩子轩告别后匆忙离开京城。
倾朝隆历十六年,八月,瓦刺连日试探,炎城军心浮躁。
倾朝隆历十六年,十月,京城来者杜文湛,持半块虎符,号令二十万大军以逸待劳,无视瓦刺。
倾朝隆历十六年,十一月,天寒地冻,瓦刺停止骚扰,退出炎城以外方圆百里,不见动作。
倾朝隆历十七年,一月,飞雪迎春到,瓦刺仍不见有何动作,炎城二万万将士生活依旧。
倾朝隆历十七年,三月,桃开满枝,春光盈盈,泉流涓涓,炎城平静如常。
倾朝隆历十七年,八月。
君府小园。
韩子轩绕过桃树,见君逸在盛开的秋菊旁,栽了一棵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野草,好奇地问出口:“君逸,你种的是什么?怎么在秋天种植?”
君逸拍去手上粘的泥土,笑道:“不过是……一株花罢了。”
“怎选在秋日栽种?能成活吗?”韩子轩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君逸口中的“花”是一丛杂草。
花没开前,不都这样吗?
“活就活,不活,以后继续种是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君逸挥手,招来常青,“常青,拿茶具来,我要给韩大人沏茶。”
常青喏喏称是,迈着碎步端来一副茶具,搁在桃树下的石桌上,又端来炭炉,点燃后后退到园外候命。
君逸挽袖,待炉上水沸后,提壶,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犹豫。
清香随轻烟袅袅扑向韩子轩,韩子轩深吸,叹道:“好茶,好手艺!”
“谬赞了,不过是学了两招雕虫小技。”君逸浅笑,似能融进秋日午后,偏偏让人生出云开雾散,春光明媚的错觉。
韩子轩和君逸同为倾朝臣子,又是君子之交,自然见过君逸各种笑。
轻笑,微笑,浅笑,默笑。
却没见过他有其他表情,君逸似乎自始至终,都在笑,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恐怕只有一人能让他毫无保留的笑。
那便是当今乐逍遥的逍遥王爷,叶言是也!
谁都知道,仅有王爷一人,能气怒淡然的君员外,能使君员外忍俊不禁。
“韩子轩,茶凉了。”
轻轻一个提醒,韩子轩猛然回神,君逸仍旧浅笑,端起茶盏默然不语。
眼前杯中清香袅袅,哪有半分茶凉的模样?
韩子轩掩饰一般匆忙端起,呷一口,赞道:“好茶……”
短时间内已经重复两遍,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赞赏苍白无力了些,于是便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看着君逸,问:“君逸为何不跟着皇上去围猎?”
倾朝规定,凡五品以上官员,有资格参加每年秋日狩猎活动。
君逸随手搁下杯子,道:“君逸今年已及弱冠,不日就要赶往干爹家,沐浴带冠,行加冠之礼,况且干爹年逾花甲,不便出行,君逸自应当在京城好好陪他。”
这样一番话说出,韩子轩了然。
而君逸留下,不仅是为了这个。
李云歆央求叶言带她去,叶言不得不带她去。
君逸却是懒得再掺和了。
瞥向墙外低挂的金日,君逸默然计算炎城铁骑下十二金牌的日子。
不出三天,炎城必有消息传出。
华贵的皇辇缓缓进宫,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各自回家,结束为期半月的围猎活动。
然而,叶天智刚坐上雕花檀木椅刚打开堆积半月的奏折,刚端起御前公公泡上来的茶,还未喝进口里,便停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御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叶天智皱眉,“是谁如此大胆!”
来人声嘶力竭:“皇上!瓦刺派八十万精兵强士,驻扎炎城百里以内,大军压境,杜将军派十二道金牌,特此加急通知!”
叶天智眉头一跳,“继续。”
那人一路奔波,滴水未进,早已口干舌燥,还是忍住,清清嗓子,道:“杜将军请示皇上,下一步该如何做?”
叶天智沉吟:“待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