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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走就走了,张嘉田也不理会。对着镜子洗漱穿戴了一番,他摆出师长的派头,把那位五痨七伤的团长叫了过来。
团长也姓张,名字有一点雅,叫做张文馨。张嘉田见了他,也不废话,劈头就问:“前头的洪师长已经没了,现在的师长就是我张嘉田。你乐不乐意跟我干?乐意,我抬举你;不乐意,你放心,我也不为难你。”
张文馨扶着窗台弯腰站着,两天不见,他又添上了烂眼边的毛病。听了张嘉田的话,他抬手一抹红眼睛,明显是有点激动,腰都挺直了许多:“师座!我乐意!卑职很乐意!”
“可你既然端了我的碗,就得服我的管。你要是吃里扒外,那我回去搬兵过来,第一个先揍你!”
张文馨将两只手乱摆:“不敢不敢,卑职绝对不会吃里扒外。卑职现在光杆一条,外头又没有旧主,想扒都没地方扒。况且师座这样待我,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要是忘恩负义,我还是人么?”
张嘉田又问:“记得你上次说,还能再拉来几个人?”
“能,他们的状况都和我差不多。”
张嘉田想了一想,随即说道:“你先把今天的话保密,我手里的军饷有限,你要是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了,穷人全挤上来,那你到时候顶多落个喝粥的钱,别的好事可就甭想了!”
张文馨连忙答道:“是!卑职一定保密!卑职活了这样大的年纪,嘴上还能没个把门的吗?师座放心吧!”
张嘉田训话完毕,又总觉着张文馨可能患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传染病,故而大模大样的向外一挥手:“你先走吧!等我消息!”
张文馨向他敬了个礼,然后颇激动的搓了搓手,转身告辞——告辞之时他不由自主的咧嘴发笑,口中一个黑洞,原来还少了一颗牙。
张文馨走后,张嘉田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窗换气,脑袋从窗户伸出去,他忽然发现外头风高云淡,正是个又凉爽又晴朗的好天气。
他在房内呆不住了,一路走到师部的院门外。院门外是一片平整的空地,他和几名卫兵错落着站了,也没什么可玩的,就单是抬头看着那喜鹊在树上喳喳大叫。偶尔有人从前方经过,一个个都是低着头溜边走,生怕惊扰了师部里的任何人。
张嘉田望着两只大喜鹊在树梢间翻飞,就猜测它们是两口子,由此又想到了自己和叶春好。爱情的问题,是一思考就要出神的,所以当那名青年冲向他时,他完全是凭着直觉踹出一脚,硬把那青年踹出了一米多远。踹过之后,他反应过来,大吼道:“什么人?”
那青年一翻身爬起来,握着一把小刀子又扑向了他:“我杀了你个军阀!”
卫兵万没想到师部门口会冷不丁的跑来一位刺客,全吓坏了,一拥而上就要拿他,哪知张嘉田动作更快,未等卫兵拥上前来,他已经攥住了那名青年的两只腕子。两个人由此相对而立,上头两双手势均力敌、前后左右的乱晃,下头两双脚也是进退一致,不是你退我进,就是你进我退,宛如要跳一场华尔兹。如此舞蹈了一番之后,张嘉田忽然抬了膝盖狠狠一顶那人的肚子,痛得那人大叫一声,而张嘉田趁此机会夺了他的刀子,向后一甩扔出了六七米远。
这回那人没了凶器,张嘉田就有胜算了。
卫兵们站在一旁,因见师长的胜算太明显,所以没敢贸然上前添乱。张嘉田闲得要死,如今偶然得了一名刺客,简直有些兴奋,况且近身斗殴正是他的强项。将青年反剪双臂摁在地上,他一屁股坐上人家的后背,提起大拳头好一顿捶。捶过瘾了,他拍拍手站起来,这才接着方才那话继续问道:“好你个狗日的王八蛋!说!谁派你来刺杀我的?”
青年被他捶得爬不起来,趴在地上抬了头大骂:“你个狗军阀!文县的地皮都被你们这些狗军阀搜刮干净了,你们还不知足,还要敲骨吸髓、逼死活人!”
张嘉田听了这话,莫名其妙,当即反驳:“放你娘的屁!老子来了还不到十天,怎么就刮你吸你了?你谁啊?”
青年深吸了几口气,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就是你!你逼着商会摊派军饷,我家拿不出钱来,商会就逼得我爹寻死!你敢说你的手上没有我爹的鲜血?”
张嘉田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气得骂道:“谁逼死你爹,你找谁去!我他娘的都不知道你爹是公是母,你凭什么找我报仇?”
青年颤巍巍的抬手指了他:“我今日纵是搭上了这条性命,也要向你讨个公道!”
张嘉田一听这话,解扣子就把军装上衣脱了。将衬衫袖口向上挽了又挽,他歪着脑袋挺着胸膛,露出了混不吝的痞子相:“怎么着?非打不可了?”他一拍胸膛:“成!咱们今天单打独斗,谁怯场谁是孙子!”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青年回答,迈开大步走上前去,他猛然挥出一拳,正中了青年的鼻梁。
青年当场仰面倒地,昏迷了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青年悠悠醒转,眼前黑一阵明一阵的,脑子里也嗡嗡直响。向上看到了身边的张嘉田,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而张嘉田伸脚踢了踢他的脑袋,说道:“小子!服不服?”
青年喃喃的答道:“你们这帮军阀,太欺负人了”
张家田听了这话,当即作答:“军阀不是个好词儿,我知道!再让我听你叫我军阀,当心我揍死你!再说,你怕受欺负啊?好办,你也当个军阀不就成了?不就换你去欺负别人了?”
青年听了这话,闭上了眼睛。
张嘉田等了片刻,看他不言不动,怀疑他是死了,倒吓了一跳,慌忙弯了腰去细看他的脸,哪知他偏在此刻缓缓睁眼,低声说道:“你说的对,我也当军阀去!”
张嘉田直起腰,扑索扑索心口,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诈尸了。”
青年又缓缓的坐起来:“我从今日起,要弃文修武、投笔从戎了。”
说完这话,他千辛万苦的爬起来,鼻梁青紫肿胀,已经变了模样。拖着两只脚慢慢走上道路,他头也不回,正要离去,却听身后的张嘉田踢出了“嘡啷”一声:“哎,把你这破刀片子带上!”
第35章 忠君之事()
张嘉田糊里糊涂的,给自己招了个兵。
那青年叫着要去从军,可无论他投到周遭哪家队伍里去,都会成为他潜在的敌人,于是张嘉田把他叫了住,详详细细的盘问了一番。原来这人姓马,名叫马永坤,家里开着一间小铺子,已经娶妻,上头有个亲爹,有个继母,并无兄弟姐妹。这马永坤本是个读书人,然而考运不佳,平时是问一答十,一进考场就变成了一问三不知,所以苦学多年,毫无成绩,搞得他平日总是忿忿的,简直快要心理变态;他既是如此的没出息又脾气坏,他那年轻貌美的媳妇自然不愿受他的气,年初的时候便勾搭邻居男子,私奔了个无影无踪。
马永坤受了这样大的打击,简直要从心理变态恶化为精神失常,而他的父亲马老爷子一贯经营无方,把祖上传下来的小生意,做得是与日俱惨,他看不惯,常要指点他这位老父,然而老父的性情古怪,不但不听,还要骂他,继母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他在精神上从来得不到半分安慰,有的只是痛苦。及至老父一死,家里铺子彻底关门,继母也不搭理他,马永坤自觉着简直没有生路,一怒之下,便冲往师部,“刺王杀驾”来了。
张嘉田盘问过后,也不知如何评判这个人,只说:“人家铺子都交钱交粮,就你家不交,人家商会的人说你爹几句,也不算欺负人吧?”
马永坤默然。
张嘉田又道:“你爹为了这事,一赌气死了,也赖不着我吧?我初来乍到的就这么点儿人马,我们能要多少钱?原来这儿是洪霄九的地盘,洪霄九的胃口总比我大吧?那胃口大的你不敢动,专杀我们胃口小的,到底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
马永坤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瘪在原地,依旧默然。
张嘉田又问:“我这话不算不讲理吧?”
张嘉田把马永坤问了个哑口无言。而马永坤在师部的厨房里喝了一大碗热粥之后,恢复了些许元气,鼻青脸肿的走到张嘉田面前,低声说道:“家,我是死也不愿回了,张师长若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就让我在这儿投军吧!”
张嘉田答道:“随你的便。”
马永坤就此当了大头兵,姑且不提,只说张嘉田这一趟来时,手里确实是攥了一笔款子的,这时他就暗暗的算了算账,然后拨出十万块钱,给了张文馨当军饷。
张文馨第一天得了钱,当场腰和脖子就直了。及至到了第二天,他的肠胃病好了大半,腿也不瘸了,发炎的腮帮子也平复了,甚至眼睛都明亮了,烂眼边都不红了,可见这金钱的力量,确实不能小觑。而旁人见他又买粮食又制冬衣,还在大街上立起牌子招了新兵,真有鸟枪换炮的气势,自然心动,于是张嘉田那冷冷清清的师部,立刻也有兵强马壮的客人前来拜访了。
张嘉田每天和这些人周旋,长了许多见识。他本是打算过来“干坏”的,可到了文县之后,才发现“干坏”也不容易,况且明明是有可能“干好”的,为什么不努力一把呢?
这么一想,他就当真努力起来了。
张嘉田努力得废寝忘食,并不知道北京的雷督理正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干坏”。一旦“坏”了,雷督理就立刻借机发兵,消灭余孽。然而他等了又等,文县那边始终是没有传来内讧的消息,简直让他有些着急。
于是他发去密电,让张嘉田随便找个由头挑起战争,哪知张嘉田即刻就回了电报,答曰不必。雷督理拿着这份回电,简直有些发懵——懵的不是张嘉田不听话,而是想不出张嘉田会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倒是不担心张嘉田会被余孽笼络得变了心。在他眼中,张嘉田没什么特别出色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派这么个毛头小子去办大事。
在雷督理发懵的时候,叶春好来了。
叶春好新剪了头发,剪得齐齐的,越发显得头发与脸面黑白分明。雷督理见她来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她:“这些天,嘉田给你来信了没有?”
叶春好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了,自自然然:“前天接了他一封信。”
雷督理问道:“信上都写了什么?”
叶春好认为他这话颇为无礼,有逼问旁人隐私之嫌,但是也没法子,只得答道:“也没什么,说是文县那边比北京冷得早些,还有就是他每天如何的忙。”
雷督理坐在写字台后,饶有兴味的又问:“那你怎么回的信?”
叶春好惊讶的笑了:“怎么回的?就是讲了讲我的情况,无非是些闲话罢了。”
雷督理点了点头,这才问道:“你有事?”
叶春好在回答之前,先做了个深呼吸。
忠言向来逆耳,而雷督理又是个狗脾气,所以她此刻有些紧张。
叶春好给雷督理管了几个月的私人账目,自己是殚精竭虑了,把账目也理得井井有条,但依着她的本心,她其实是不爱这个差事——或者说,她愿意、也能够管账,但是不愿意管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