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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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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

    张嘉田略一犹豫:“没事。我不怕疼。”

    叶春好又问:“医生说没说,一天要换几次药?”

    “一天一次,换药的时候也不疼。”说到这里,他笑了:“可能是我皮糙肉厚。我小时候满街乱跑,差不多天天受伤,早习惯了。”

    随即,他反守为攻,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冬天的时候,我看你可是挺胖的。”

    叶春好垂下眼帘,用手掌抚了抚腿上旗袍的绣花:“我就是这样的瘦人,从小到大,哪时胖过。”说到这里,她抬头一笑,又道:“我可能是心事太重,累得瘦了。有几位资本家要在北京城里投资,买一块地盖游艺园呢,人家看着大帅的面子,愿意带我一个。可我想着,如果投资的话,便是大手笔,风险可不小。可若是因此就怕了不干的话,又不甘心。就为了这个,我左思右想的,熬得好几夜没睡着觉。”

    说到这里,她笑道:“二哥别笑话我小心眼儿,我不是那种豪迈的性格,无论大事小事,行动之前总要算计了又算计,其实算得也不准,只是改不了这个习惯了。”

    然后她站了起来:“今天来得晚了,我不久坐,这就走了,二哥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马上派人告诉我或者白副官长去,要是胳膊疼了,也立刻叫医生,千万别强忍着。大帅恨不得把一座医院给你搬到身边呢,你要是客气的话,反倒辜负大帅的心意了。”

    当着白雪峰的面,张嘉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她要走,他就起身送她,她回头让他留步,他便停下来,真留了步。

    他瞧出来了,有白雪峰在,叶春好不敢多说话。

    紧接着,他又想,要是自己提前知道叶春好瘦成了这个模样,还会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雷督理的命?

    不好说,真不好说。那一夜以命换命的时候,他其实心里没想那么多,凭的只是一股匹夫之勇。天亮之后,热血凉了,脑子也清醒了,他才开始后怕的。及至胳膊上挨了一枪,疼得他死去活来,他就更怕了,鬼哭狼嚎的大叫“我是师长”。现在想想,只觉往事不堪回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那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怂过。

    这是一场冒险,或者说,这是一场豪赌。万幸,他赢了。“帮办”二字镀了金放着光,在他的脑海中熠熠生辉,照得他眼珠子都放亮——像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老子是个贩粮食的,家里也没个做皇后贵妃的姐姐妹妹,怎么就能一步登天,成了个“帮办”呢?

    他简直有点不知道怎么乐才合适,所以独自坐在椅子上,便没有乐,只是眼睛贼亮的,是个成了精的模样。

    叶春好回到了雷督理面前,露了个面后又借故走开,给他时间盘问白雪峰。在外头没事找事的消磨了大半个小时,她见天黑透了,这才回了房里,一如往常的更衣洗漱。

    雷督理早在床上等着她了,叶春好刚一钻进被窝里,他便一边哎哟哎哟的叫苦,一边翻身靠了过来。叶春好对他说道:“你呀,好好躺着不成吗?非要乱动。”

    说完这话,她欠身伸手,关闭了床头的电灯,同时听到雷督理唤她:“春好。”

    她躺了回去,就觉着脖子那里硌得慌,是他把一条胳膊伸了过来,要给她当枕头。她向下挪了挪,枕了他的胳膊,而他又用另一只手臂拥抱了她。

    她像猫一样,贴入他的胸怀,他低下头,嗅她的头发,嗅过了,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终于又和太太在一起睡了。”

    叶春好闭了眼睛,并没有劫后重生的安然。谁知道雷督理忽然又会为了什么事情翻脸发脾气?说不准,没人知道。

    她闹不过他,她认输了。就和他这么撕掳着过下去吧,世上哪有那么多神仙眷侣?反正他心眼儿不是坏的——起码对她,不是坏的。

    这么一想,她的心反倒又清净了。

    两人相拥着好睡了一夜,直到翌日上午,雷督理依然不肯醒,还是叶春好硬把他摇晃得睁了眼睛:“宇霆,魏参谋长找你有急事,在楼下等了好久了。”

    雷督理呆呆的看着叶春好,分明是睡糊涂了,叶春好没法子,索性起身走去拧了一把湿毛巾,回来给他劈头盖脸的擦了一把:“魏参谋长,在楼下等着见你呢!”

    雷督理这才清醒过来:“让他上来!”

    魏成高匆匆上了楼来,向床上的雷督理作了一番汇报。雷督理听到一半就躺不住了,先是喊太太——忽然想起太太现在瘦得和芦柴棒似的,摆弄不动自己——便又改喊雪峰。于是魏成高站在地上说,白雪峰站在床边给雷督理脱睡衣穿袜子套衬衫。等到魏成高把话说完,叶春好那边也把牙刷牙粉洗脸水都预备好了。

    雷督理胡乱洗漱一番,也顾不得休养身体了,扶着白雪峰,他东倒西歪的出了门——他那顶巡阅使的乌纱帽,原本是戴稳当了的,如今忽然听闻总理和总统起了冲突,因为总理背后站着韩伯信司令和山东的卢督理,而卢督理也很想做这个直鲁豫巡阅使。

    总理有势力,敢和总统分庭抗礼。总统总不能为了雷督理去揍总理一顿,所以把责任一推二六五,决定缩回总统府,至于那个三省巡阅使,就让诸位英豪自己商量着办,“有能者居之”吧!

    真打起来了,那就打好了。大不了,他不当这个总统了。

    大总统无可奈何的一超然,雷督理直面劲敌,便慌了神。张嘉田听了消息,当即往文县发去电报,调兵过来。雷督理看他还伤着一条胳膊,便于心不忍,想要劝他回去休息。然而张嘉田不听他的话,只说:“我忙我的,又不碍这胳膊什么事,有什么关系?”

    雷督理听了这话,不拦他了,随他调兵遣将去。而虞天佐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在跑过来之前,他正在家里一边吸鸦片烟,一边痛骂雷督理。当初说好了的,是雷督理捧他做巡阅使,怎么没过几天的工夫,这巡阅使就被姓雷的自己抢去了呢?他和自己商量了吗?没有这么干的!这人太不是东西了!

    骂归骂,虞天佐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雷一鸣再不是东西,也比别人当巡阅使强。事已至此,眼看自己确实是没份儿了,那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换自己来捧雷一鸣。

    雷督理见了虞天佐,因为心里慌得厉害,所以忘记了自己那出尔反尔的行为,毫无羞愧的表现。虞天佐看他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脸,心里越发恨得慌,咬牙切齿的谈笑风生:“那没什么的!现在这一片地方,已经可以算是咱们兄弟的地盘了,谁来也翻不起大浪!我这就调兵进京,谁不服,就揍他个狗娘养的王八蛋!”

    雷督理一听这话,忽然起了警惕的心:“倒不必急着调兵,我看,这仗打不起来。”

    然后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把虞天佐恭送了走,然而立刻把张嘉田叫了过来:“你的队伍什么时候到?到了之后赶紧把城外地方给我占住,不许虞军靠近北京城!”

    张嘉田一听这话,立刻转身张罗着出城接兵。张罗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热血沸腾——他的队伍,既然来了,就不走了。

    他张某人,堂堂的一省帮办,怎么可以总在文县窝着?

    他都是帮办了,应该可以留在北京城了吧?他不敢和雷督理比肩,他只想过个比雷督理次一等的小日子,这总不为过吧?

    过去,是没有雷督理,就没他张师长。可如今这话应该反过来说了:没有那一夜舍生忘死的张师长,就没有今天这位雷巡阅使。

    雷督理提拔了他,他救了雷督理的性命。他们之间讲的是感情,谈不上什么谢不谢,只要互相心里都有数、都别忘恩负义就是了。

第70章 帮办大人() 
北京城内的局势,一天紧似一天了。

    街头巷尾纷纷的议论,都说这回怕是真的要开战,火车站一带从早到晚总是乱哄哄的,因为已有那胆子小的阔人预备要逃。叶春好先前住在那小门小户里,总觉得天下太平,战争都是外省才有的事情;如今身在这深宅大院里了,反倒惶惶然的坐不住,也许是因为那战争的发动者之一,便是她的丈夫。

    张嘉田说是要住在大帅府养伤,其实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跑出去了。叶春好看了他那生龙活虎的劲头,知道他定然是无碍,所以心里也不牵挂他——他日子过得越好,她心里越没有他。她如今心里所装的人,只有一个雷督理。

    雷督理如今已经行动自如,从早到晚的不着家。叶春好知道他是在外头做大事,不便干涉,但是一颗心总是为他悬着,怕他一个不小心,又会被敌人行刺或者绑架。

    直到这一天,她听到消息,说是山东的卢督理今日登车离京,回济南去了。

    卢督理一走,雷督理也回家了。

    陪着雷督理一起回来的,是张嘉田。

    张嘉田的左胳膊直直的垂着,不敢乱动。当初众人都说他那胳膊被手枪打了个透明窟窿,其实那手枪是一把小小的左轮手枪,威力不大,子弹钻进了肉里去,也并没有真打出个“透明窟窿”来。但张嘉田并没有作解释的打算——透明窟窿就透明窟窿,牺牲越重大,越显出他的忠诚勇毅。否则就凭雷督理那个浆糊脑袋,他若是不给他一个深刻的印象,雷督理很可能过不了几天,就把他这份忠勇给淡忘了。

    张嘉田确实是感觉雷督理这人有点糊涂,当然不是老糊涂,而是那种天生的糊涂种子,也不是傻,更像是个天资有限的昏君,让人对他好也不是、坏也不是。他刚到雷督理身边一年多,他就看出对方这点本质了,其余人等陪了他十来年,自然应该更了解他。于是张嘉田一边跟着雷督理往书房楼里走,一边心里犯了嘀咕,不知道那些人成天对着雷督理,心里都在琢磨些什么。

    然后,他跟着雷督理拐进书房楼下的小客厅里。小客厅垂着水晶帘子,雷督理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把两条腿架到了前方的小茶几上:“唉,累啊!”

    张嘉田的左胳膊裹着绷带,依然怕碰,所以军装上衣是松松披着的。这时把上衣脱下来往旁边的椅子背上一搭,他满不在乎的,在沙发另一端也坐了下来:“姓卢的动作是快,说跑就跑。”

    雷督理向后一靠,嘴上喊累,脸上却是微微笑着的:“城内城外都是我的兵,他敢不跑?”说完这话,他向前欠身,对着茶几上的香烟筒子伸了手。张嘉田会意,起身走去从筒子里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了他,又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摁出火苗给他点燃了香烟。

    然后自己也拿了一根香烟,他坐回原位,把烟卷送进了嘴里:“他一跑,总理也哑巴了。”

    说完这话,他给自己也点了火儿。深吸了一口喷出烟来,他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然后叼着烟卷扭头去看雷督理,却发现雷督理侧过了脸,也在审视自己。

    和雷督理对视了几秒钟,他笑了,取下香烟问道:“干嘛?您又瞧我不是好人了?”然后他指了指雷督理那摊在沙发上的右胳膊:“您小心点儿,别烫着。”

    雷督理抬起右手,看了看指间夹着的大半截香烟,脸上依然存着笑意:“我什么时候瞧你不是好人了?”

    张嘉田笑道:“次数太多了。我看您对别人也不这样,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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