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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吃完了这一顿饭,夜里十点多钟,他回了卧室,和林胜男一起上床休息。林胜男把脸拱到他的颈窝里,叽叽咕咕的向他说孩子话,他有口无心的答应着,同时感觉这生活无聊透顶。夫妻之间的“床上运动”,本来是可以让他在精疲力竭之后安眠一夜的,但现在他连林胜男的一根毫毛都不敢碰,生怕自己哪一下子没碰好,再动了她的胎气。
再说他本来也不是很有兴趣去“碰”她,起初那几天,还觉得她细骨头软肉轻飘飘,很有一种赵飞燕式的美,至少是真嫩。嫩肉吃了几天,他开始感觉自己这是在带孩子玩儿呢,夜里关灯上了床,他也觉着自己这是在带孩子睡觉呢。
他对林胜男这位孩子,一点意见也没有,如果可以连着三天不见她,让他另找个异性快活快活,他就更爱她了。
糊里糊涂的混过了这一夜,翌日清晨,雷督理很严肃的起了个早。林胜男受了惊动,睡眼朦胧的问他:“你干嘛去呀?”
雷督理俯身摸了摸她的脸:“有事,出去一趟。你多睡一会儿,不必管我。”
林胜男看他板着脸,便不再问,缩回了热被窝里。而雷督理叫上白雪峰,一路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坐上汽车就跑了。
雷督理一路跑去了俱乐部后头的公事房,进门之后钻进里屋,皮鞋也不脱,直接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
白雪峰有点明白他的心思,这时就含笑为他更衣脱鞋。把大衣挂到了屋角的衣帽架上,他转身问道:“大帅的早饭,就在这儿吃吗?”
雷督理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虽然窗外秋风萧瑟、寒意透骨,但他心花怒放,简直想要吟一首诗。嘴唇抿了抿,他发现自己腹中没有诗的存货,只得作罢:“我不在这儿吃,我上哪儿吃去?”
白雪峰笑道:“我还以为您是要回府里吃呢。”
雷督理也笑了,又说道:“你把这个地方给我把守好了,不许子枫、以及子枫的人靠近,更不能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自打我娶了他妹子之后,子枫就像是要疯魔了,天天替他妹子看着我,真够我受的!”
白雪峰听到这里,就只是笑,同时暗暗决定听雷督理的话——他不能无限度的帮助林子枫,毕竟给他荣华富贵的人不姓林,姓雷。
白雪峰跑去厨房,让大师傅火速烹饪出了一桌早餐,然后逐样运送到雷督理面前,让雷督理舒舒服服的饱啖了一顿。饭后喝过一杯热茶,雷督理枕着双手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说道:“给太太打电话,让她过来。”
白雪峰猜他会有这么一句话,便答应一声,跑去打了电话。而如此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人一掀帘子进了来,雷督理睁眼一瞧,随即就伸手招了招:“怎么才过来?”
叶春好且不理他,把手里的小皮包和身上的长大衣都挂上了衣帽架,露出了里面一身玫瑰紫的金丝绒长旗袍。转身搓了搓白里透红的两只手,她对着雷督理说道:“忘记戴手套了,好冻手。”
屋子里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雷督理做了个深呼吸,两只眼睛随着叶春好的步伐转。叶春好走到床边,低头看他:“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雷督理笑了笑,侧身给她让了地方:“有件事情,要对你讲。”
叶春好在床边坐下了:“你讲吧。”
雷督理把昨夜那搬家未遂一事讲述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握住了叶春好的手,想要给她暖一暖。然而叶春好的手真是太凉了,他握了一会儿,未见得给了她多少热量,自己倒是先跟着她冷了。
于是在他把话说完之时,他把手也收了回去。
叶春好听了这一番言语,先是默然思索了片刻,末了却是一笑:“不来正好,难道我瞧着她不碍眼吗?我无非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庭着想、不得已而忍耐罢了。横竖这好话我是说过了,这好人我也打算做了,人家不领情,可不关我的事。你将来若是为了这个说我是悍妇,我可是绝对的不依。”
说完这话,她转身面对了雷督理,伸手捻了捻他的衣角:“这不冷吗?”
雷督理听了她这一问,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唉,你说呢?”
叶春好横了他一眼:“你现在又不归我照顾,我管你冷不冷。”
然而她随即又转向了另一侧,欠身掀起他的裤脚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去门口衣帽架前,她草草的将皮包大衣披挂了上,说道:“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雷督理莫名其妙的目送她出了门,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幸而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她便真的回了来——还带了一大包衣服。
衣服里头有卫生衣卫生裤,毛线衫厚袜子,单腿跪在床边,她帮着雷督理脱脱穿穿,又道:“你不是最怕冷吗?怎么今年秋天转了性,变得寒暑不侵了?”
雷督理随着她的命令伸胳膊伸腿,非常的乖:“我这些天心里很乱,顾不上这些琐事了。”
叶春好看了他一眼:“心乱活该。”
雷督理穿戴整齐,自己也觉出了温暖舒适来,抬头再看叶春好,他见叶春好侧身坐着,正低了头叠他换下来的衣裤,手上动作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把一堆衣服整理成了一摞。
看到最后,他心有所感,忽然说道:“哎,你这样子,好像是我的姐姐。”
叶春好把那一摞衣服往床头一放,扭头望向了他:“那你从此就认我做姐姐吧!”
说完这话,她见雷督理只是微笑,便加紧了一句:“叫啊!”
雷督理眨了眨眼睛,偏过脸移开了目光。夫妻玩笑起来,互相之间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他虽然比叶春好年长,但是闹着玩时叫她一声姐姐,似乎也无妨。只是
叶春好本是半恼半喜的和他闹,结果见他忽然露出了忸怩模样,不禁觉出了一点异样的趣味。伸手一敲他的膝盖,她笑着催促道:“叫啊!再不叫,打你屁股了!”
雷督理慢慢的抬眼看了她,然后眼珠一转,又望向了别处,同时低声嘀咕出了两个字:“姐姐。”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竟然有些脸红。
“没听清。”她意犹未尽,要继续逗他:“你再说一遍。”
雷督理要往下躺:“别闹,我累了。”
叶春好一揪他的耳朵:“不叫就不让你躺!”
雷督理没法躺了,顺势用胳膊肘支撑了身体,他侧身歪在了叶春好旁边。垂眼盯着叶春好那藏在旗袍下的大腿,他喃喃的唤道:“姐姐。”
然后他仰面朝天的躺了下去。抬手一扯叶春好的袖口,他小声说道:“你欺负我。”
叶春好看着他,就见他含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脸上隐隐的有些红,身体仿佛也升了温度。光天化日大上午的,绝不是两口子关门胡闹的时候,她一甩他的手,起身想要躲。然而他出手极快,猛的一把又攥住了她的腕子。
“别走。”他笑微微的,竟像是在对着她撒娇:“姐姐,你再欺负欺负我吧!”
叶春好身不由己的被他拽上了床,又拼了命的挣扎下床:“松手,你让我去拉上窗帘要是被人瞧见了你我还见人不见了”
第98章 姐姐(二)()
叶春好站在地上,头发蓬乱,脸红红的,低了头去扣旗袍肋下的纽扣。一边系,她一边低声埋怨:“你看你,弄得脏兮兮的,这地方又是处处不方便,也没法子洗。”
雷督理躺在床上,喘息着笑道:“我叫人送水进来。”
叶春好立刻扑到床边捂了他的嘴:“真是好意思,生怕人家不知道吗?”
雷督理在她手中小声笑答:“怕什么,我们是夫妻。”
叶春好松了手:“夫妻也没有大白天这么干的”她的脸越发红了,转身背对了雷督理,继续去扣纽扣。腰间忽然一紧,是雷督理起身挪过来,从后方搂住了她的腰:“春好,我们再躺一会儿。”
叶春好自顾自的扣纽扣,不回头。于是雷督理就把脸贴上了她的后背,后背暖融融的,金丝绒旗袍上附着她的香气,有脂粉香,也有肉体香,两种香气混合了,让雷督理恨不得闭了眼睛,一头扎进她的怀抱里去。
“还没闹够?”他听见叶春好半笑半恨的质问自己:“再敢胡闹的话,我这个姐姐可真不客气了。”
雷督理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他有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记不得了。那时候雷家的人丁还算兴旺,亲戚往来也多,有个已经订了亲的五表姐,常爱和他闹着玩。那年夏天,他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睡午觉,身上只盖了一丝半缕,五表姐悄悄的溜进房来,也没和他真怎么样,单是把他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通。他醒了,也想去摸她,然而被她狠狠的打开了手。
家里从来没人敢打他,他算是受了她的欺负,并且未做反抗,由她将自己欺负到底。
后来,五表姐嫁了人,再不露面,而他越长越大,越长大越招女人的爱,也早把五表姐忘去了九霄云外。若不是叶春好方才忽然显出了一副姐姐的模样,让他心中一动,否则他大概永生永世都想不起这桩旧事了。
五表姐其人是不值一提的,令他心动的是其它的一些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叶春好方才那种姐姐式的姿态神情,忽然给了他一种刺激性,让他对她重新一见钟情。
“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他依然搂着她不放手,口中喃喃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睡个三天三夜。”
叶春好终于扣好了那些啰里啰嗦的小纽扣。低头抹了抹前襟的皱褶,她拍了拍雷督理的手:“清静的地方倒是有,我也愿意奉陪,可是你能真这么办吗?”说到这里她转过了身,低头对着他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夫妻,可谁家的夫妻是这样偷着见面的?你敢说,你能堂堂正正的回家?”
雷督理仰脸看着她,低声唤道:“春好”
叶春好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面颊:“好啦,别做这个可怜样子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现在知道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好欺负了?你好好的躺下来,既然没有公务,你就多歇歇。我不陪着你了,我要走了。”
“你走什么?”
叶春好没有镜子,自己摸索着理了理头发,然后走去衣帽架前,穿大衣拿皮包:“我走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若是在这里真待上一天,晚上你回了那边去,小姨太太能饶得了你?”
不等雷督理回答,她已经推门走了出去。门外有卫兵站岗,也有副官来回的活动,她脸上发烧,低了头不看人,一口气走去了侧门。侧门外停着她的汽车,她这一趟来,实在像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私自出门会情郎,不成体统,不像话,然而又没办法。坐上汽车向后一靠,她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想着心事——林胜男一定要在小公馆里做外宅,那也没关系,将来等她生下了一儿半女,她是继续做她的外宅,还是自立山头成为另一位雷太太,那也都随她。她现在简直不能听到和想到“林”这个字,只要一听一想,就必定要厌恶到反胃作呕。
她只要对着雷督理这一个人用心就好了,雷督理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最要紧的是:她还爱着他,还没有爱够他。
雷督理在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