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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却见林家外头围满了村民。又听了几句有关她和母亲的话，当下以为母亲出了事，忙快步上前，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当她挤到最前面时，眸光倏地凝固。
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就在她身前站着。时光仿佛交错，过去的回忆铺天盖地涌来，她有些恍惚。
“大小姐！”最先看到她的人是那名少女，她惊喜的跑了过来，将顾倾城一把抱在怀里。
顾倾城身体微僵，瞬间恢复清明。
她微微勾起嘴角，轻轻唤了一声：“青芜。”
第17章 重回京都（）
这一日，可谓是林家多年来少有的喜庆日子。
顾家来的人给他们送了不少的礼物。虽然只是普通的绫罗绸缎，茶叶糕点，还有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珠花镯子等等，却让林家比过年还要欢喜，尤其是还给了他们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可把一家子欢喜得找不着北。
这五百两，够他们一家子嚼用一辈子了。
所以当顾家人提出要将顾倾城母女接走时，全家无一人反对，还张罗着做一顿好饭给她们送行。
破旧的厢房内，青芜正帮着顾倾城收拾行囊，她们的衣裳很少，大多都很旧了，也没别的细软，顾倾城最重要的便是她这半月采来的草药，每一株都精贵得很，她不让青芜插手，自己寻了布包仔细装好。
青芜一边收拾，一边偷偷看顾倾城的脸，心中有些疑惑。分开这几年，大小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屋子另一头，床沿上，林向晚和庆嬷嬷坐在一起，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两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庆嬷嬷是顾家家生的奴婢，在顾家伺候了一辈子。当初林向晚刚进门的时候，顾长风对她十分宠爱，专门让庆嬷嬷伺候她的日常起居。
林向晚温柔善良十分得庆嬷嬷喜爱，二人渐渐生出深厚感情。
直至林向晚突然重病，花残粉褪，顾家姨娘们个个如狼似虎，很快便让顾长风厌弃了她，将她们母女赶出了门。
原本庆嬷嬷以为，林向晚病重，在这连山村又吃了多年苦头，必定憔悴得不成样子。
可当她见到林向晚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林向晚面色白皙红润，明眸善睐，分明和当初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再不见当初光彩，只有浓得化不开呢愁绪。
庆嬷嬷鼻头微酸：“多年未见，夫人一切可还安好？”
林向晚眼角含泪，因为激动而声音颤抖：“我还好嬷嬷老爷他好吗？顾家一切可还好吗？”
听得这话，顾倾城装草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母亲难道以为顾家派人来接她们，是因为顾长风还念着夫妻情分，父女情分？
她转头朝庆嬷嬷看去，果然看到她面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夫人，府中一切安好。老爷要是见到您现在的样子，必定欢喜。”庆嬷嬷避重就轻，亲昵的拉着林向晚的手：“老奴瞧着夫人面色甚好，想必已经痊愈了吧？”
林向晚面颊微红，点头道：“劳嬷嬷记挂，我的身子已经大好。多亏了城儿，为了我的病，这些年苦了她了。”
庆嬷嬷自然将目光落在顾倾城身上，正好顾倾城装完最后一株草药，正朝她们走过来。
只见她眉目轻盈，步履轻快，身子虽略显单薄，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庆嬷嬷注释片刻，瞳孔不由微缩。
顾家有四位小姐，眼前这一个是最不出彩的。没有出身，没有背景，又无才无貌，还生了一副软弱性子，在顾家从来不受关注。即便生为嫡女，待遇却还不如三位庶妹。
可是从前那个让人忽视如同杂草一样的小丫头，如今却好似换了一个人。她面上的胎记似乎随着年龄淡化了些，但容貌仍比不上其他三位小姐。可是庆嬷嬷看着她步步走来，却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光彩夺目间，那双明亮的眼睛显出几分高贵与桀骜，庆嬷嬷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顾倾城已经现在她的面前。
她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分明是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哪里还有那逼人的光芒和高贵气质。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庆嬷嬷见顾倾城站在自己身前不动，忽然反应过来，忙起身行礼。
林向晚本欲阻止，但一想到顾倾城乃是顾家大小姐，这礼也是她该受的，伸出的手就收了回来。
顾倾城扶住庆嬷嬷弯腰的动作，轻声道：“庆嬷嬷无需如此，娘时常向我提起您，说您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般，倾城心中十分感激，怎能受嬷嬷如此大礼。”
庆嬷嬷感动不已，抬头去看顾倾城，心中越发觉得大小姐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大小姐长大了。这些年老爷和老夫人都十分记挂大小姐，此番回府，他们见到大小姐出落得这般懂事，必定欣慰不已。”庆嬷嬷感慨的笑道。
父亲和祖母会记挂她？顾倾城是如何不会信的，她心底甚至冷笑起来。
若不是有利可图，顾家如何会想到她们母女？
“庆嬷嬷，父亲如今可还常去那长乐坊？”顾倾城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林向晚一脸疑惑，庆嬷嬷确实面色微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长乐坊是京都有名的赌坊，在她离京之时，老爷已经在长乐坊流连三日未归。只是，此事大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顾倾城见庆嬷嬷面色有异，淡然一笑：“嬷嬷，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动身可好？”
第18章 富贵丫头（）
顾倾城提着包袱出门时，林家正乱作一团。
二婶看上了一匹胭脂色的锦缎，想做一套新衣裳。可是顾家给的东西，都被外祖母刘氏把持着，二婶明里暗里求了几次，刘氏不肯，她便撒泼哭闹了起来。
厨房灶上还炖着鱼，因为无人照看，已经焦糊，散发着难闻的糊味。
原本顾家一行也没打算吃林家这顿所谓的好饭，当下决定立刻就走。
顾倾城对林家也没什么留恋，挽着母亲的胳膊，到正屋门口行礼道别，然后绕过坐在地上撒泼的二婶，径直出了大门。
待她们一行上了马车，才听得林老头和刘氏匆匆追来。
“我的女儿，娘舍不得你，你去了京都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养好身子。等年节的时候，娘去京都看你，顺便给亲家拜年。”刘氏笑得有些虚假，眼睛落在顾家的华丽马车，和庆嬷嬷以及青芜的身上，心底尽是盘算。
顾家两个下人都穿得这样富贵，她这个亲家若是亲自上门，指不定会给她多大的好处。听说京都大户人家，夫人小姐都兴戴一整套的头面，什么金的银的都不算贵重，得是翡翠玛瑙红宝石才最显身份。她已经琢磨着让女婿顾长风给自己也做几套戴戴。
刘氏被金钱欲望冲昏了头脑，她全然忘了，自己的女儿若是得宠，又怎会被赶出顾家？连带着顾家嫡女顾倾城也一同扫地出门？
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林向晚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娘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无需记挂女儿，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刘氏不住点头，又看向顾倾城，正欲摆出长辈架子嘱咐几句，却听顾倾城抢先道：“外祖母，二婶这般哭闹，想必极为喜爱那锦缎，您就给了她吧。再这么闹下去，岂不是让左邻右舍看笑话！您也不必担心我们，顾家不是龙潭虎穴，吃不了人得。”
不知为何，顾倾城这话分明是对刘氏说的，庆嬷嬷听在耳中，神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刘氏还想说什么，顾倾城却搀着泪眼朦胧的林向晚进了马车。庆嬷嬷也跟了进去，只余下青芜在外，吩咐车夫：“夫人小姐身份贵重，你驾车可得仔细着点。”
刘氏怎么说也是林向晚的娘，自觉身份不低，便又想嘱咐青芜几句。
尚未开口，却见青芜轻蔑的看了自己一眼，撩起车帘钻了进去，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刘氏气结，张口就欲斥骂，却见马车疾驰而去，她的斥骂还来不及出口，便先吃了一大口尘土。
林老头在一旁看的分明，脸色有些难看，他摇摇头，拉了刘氏一把：“还说什么，人家哪只眼睛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赶紧回去，还嫌丢脸丢不够？”
这边刘氏憋了一肚子气，回家拿媳妇出气自不提。马车内，顾倾城的眼睛也没闲着。
之前在林家她没来得及细瞧，此刻在马车内坐定，才得了空好好看一看青芜。
她临死前最后看到的人，她从前最信任的人。
青芜如今不过十五六，生的是明眸皓齿，杏眼桃腮，模样在整个顾家丫鬟里都是出挑的。
而且她的穿戴也与寻常丫鬟不同。身上那淡绿色的妆花裙是质地极好的烟胧锦，含烟朦胧如有翠色流淌，衬得她肤色柔白嫩滑，少说也要数十两银子一匹。再看她头上簪的那枚珠花，栩栩如生，如芙蓉带露，看得出是京都彩霞阁的技艺，少说也要十两银子。还有她的珍珠耳坠，翡翠手镯，腰上挂的五锦络子，周身穿戴加起来得上百两。
她这打扮，别说是丫鬟，便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
兴许这打扮在镇国公顾家也不算少见，但出在她青芜身上，就太过稀奇！
因为青芜，是她顾倾城的丫鬟。顾家最没地位的小姐身边的丫鬟，哪来如此多的银钱打扮自己。
若顾倾城记得没错，青芜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区区五钱。便是买她身上那烟胧锦的一角都不够。
顾倾城眸光清冷，嘴角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她暗笑自己从前蠢笨，竟从未发觉青芜的异常。
若是早些发现，兴许她也不必那般悲惨。
青芜被顾倾城看得如坐针毡，她下意识用衣袖遮住腕上的镯子，笑得极不自然：“大小姐，您饿了吧？马车上备了许多糕点，都是府里的厨子做的，您吃些垫垫肚子。”
接过青芜递来的糕点，顾倾城微微一笑：：“我还的确有些饿了，府里的糕点许久没有吃到了，怪想念的。”
说完，她将糕点送到嘴前，见青芜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又道：“我还有些渴，有茶吗？”
青芜忙给顾倾城倒了一杯茶。这茶是进村时刚沏好的，此刻喝还温着。
顾倾城接过茶，微微侧身，靠着软垫，像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饮茶，却是不着痕迹往嘴里塞了一片淡紫色的参片。那是她前几日偶得的一株紫玉参，用玉液泡了切成薄片随身带着。
这紫玉参片不仅有着补元续命的效用，在吸收玉液后，还多了解毒化毒的作用。
顾倾城在服了一片紫玉参片后，才一口茶一口糕点，慢悠悠的吃喝起来。
青芜见状大喜，便又拿了糕点和茶给林向晚。
林向晚正和庆嬷嬷重温过去，一脸红晕，接过糕点就往嘴里放。
顾倾城却忽然道：“娘，您今日还没服药呢，先服药吧。”
林向晚不由一笑，在庆嬷嬷和青芜一脸狐疑的神情中，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拿出一片紫芝，放入口中。
“夫人服的这药是”庆嬷嬷好奇询问。
林向晚便笑着两顾倾城日日进山采药为她治病一事告诉二人。
听到最后，庆嬷嬷不由抹泪：“大小姐当真孝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