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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顾倾城的方向，更多的时候是落在慕惜朝的身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慕惜朝的半张侧脸，但光是那半张侧脸，便已然叫她脸红心跳呼吸不畅。
若是。。。。。。若是她嫁的人是宁王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难以遏制，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面颊，心想着自己出身不差，模样也不差，为何就只能配徐富贵那头肥猪？
从前那徐富贵至少还十分富有，但如今就是一个贫困潦倒的糟老头子，一日三餐都要靠顾家接济，日过她若嫁给了他，还不知会过什么苦日子！
她越是这样想，目光就越是黏在慕惜朝身上不肯移开。虽然她的目光也间或会落在慕云峥的身上，若论权势和日后的前途，景王自然比宁王强上许多。
但是慕云峥太过霸道，她自信拿不下他。
可慕惜朝就不一样了，顾瑶月自问从未见过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自信来，觉得自己或许能接近他，或许能博得他的好感。
若。。。。。。她真的成功，那这辈子她便再无任何忧愁。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她呼吸略微急促，面颊也飘了一丝红晕。
“三姐姐，你怎么了？”顾云湘就坐在顾瑶月身边，她其实十分聪慧，从顾瑶月神情的变幻便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发慌。
顾瑶月的思绪瞬间拉回，没有理会顾云湘，只转头看向林向晚，酸溜溜道：“母亲，您瞧瞧长姐，如今还没出阁呢，就和男子一桌同食，您瞧她笑的那样，全然忘了家里的规矩，将您也晾在了一旁，您也不管管吗？”
林向晚刚咽下一口鱼籽豆腐，一听这话差点噎住，下意识看向顾倾城，正好看到她面上荡漾开来的笑容。
林向晚忽然有些恍惚，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城儿这样笑过。
细细回想，自打回到顾家之后，她好似一次也未见城儿露出过笑脸。
短暂的失神后，她脑海中鬼使神差的划过顾瑶月的话，微微沉吟片刻，陷入沉思。
顾瑶月不肯罢休，又嘲讽道：“长姐可是嫡女，代表的是咱们顾家的颜面，可是长姐自己似乎已经忘了这一点。母亲，来时老夫人可是吩咐了，今日万万不可失礼，咱们顾家的颜面可丢不得。”
提到老夫人，林向晚明显有些慌了，她忙看向顾佳音，低声道：“佳音，你去，让城儿来我们这桌。”
顾佳音微微挑眉，笑着道：“母亲，您是知道长姐的脾性的，佳音不敢。”
林向晚又看向顾瑶月和顾云湘，只见二女一个转头，一个垂眸，皆是不愿前去的模样。她微微皱眉，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去。
可是她正好对上了慕云峥懒懒扫来的目光，慌的立刻坐下。
罢了，她若贸然前往，惹恼了王爷和公主，只怕得不偿失，待回去时再好好与城儿言说。
午宴很快结束。
纳兰王妃特意安排了江南最好的戏班子来府中唱堂会，众人便又移步莲池另一侧的戏台。
软椅矮几，瓜果蔬菜，香茶茶点早已备的妥当，顾倾城被明兰公主硬拉着坐在了第一排。
而林向晚带着三名庶女正好坐在了第二排，就在她们身后。
女儿做头牌，母亲屈居第二，这一下子又成了顾瑶月的话柄，一整个下午都在林向晚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林向晚原本就耳根子软，听的多了，自然也认为顾倾城越发不懂事，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正好这时候，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忽然凑近林向晚，笑着道：“顾夫人，您女儿与王爷公主这般熟稔，怎的不让您去坐第一排，这戏班子唱的真不错，那花旦唱的好，小生模样俊，若是坐在第一排观看，才真真是享受呢。”
林向晚尴尬的应付了两句，看着顾倾城的背影，不由得也开始埋怨起来。
顾倾城并未注意到这些，那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她也不爱听，只品着茶点喝着香茶，时而与明兰公主耳语几句。
慕云峥就坐在她的左侧，他未曾打扰二女谈笑，只贴心的将一颗颗落花生剥好，放在顾倾城左手边的小碟子里，估摸着她落花生吃多了口干，又剥上几粒葡萄，看的身后的顾佳音心里抓肝挠肺的难受。
景王有多霸道多任性她是领教过的，但却从未见他如此安静温柔过。
虽然他不如宁王那样安宁悠远的出尘如仙，但是那从骨子里透出来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却让顾佳音怦然心动。
她甚至想冲上去，取代顾倾城。
品尝一下慕云峥亲手剥的落花生如何香脆，葡萄如何清甜。
正好戏台上开唱时沁珠回来了。顾倾城便将她的宝贝一样样解释给明兰公主听。见明兰公主捧着玉竹茶嗅个不停，爱不释手的模样，她甚至还当场给她沏了一杯。
浓郁香气，如山间晨雾，飘飘扬扬钻入众人的口鼻。。。。。。。
上好的雪顶茶突然没了滋味。
满口香的落花上突然味同嚼蜡。
只一道茶香，甚至让众人忘了去瞧戏台上姿态翩然的花旦，目光纷纷投向那一杯飘着白雾的玉竹茶。
第一排正中央，王妃卿婉正好端起雪顶茶喝了一口，就着顾倾城那边飘来的奇香，她忽然觉得这雪顶茶变成了一杯白水，曾经令她留恋不已的茶香不知怎的消失无踪。
她皱了皱眉头，再喝了一口，果然没有半分滋味。
她转头看向顾倾城，但见她将一杯茶递给明兰公主，后者使劲嗅了几下，轻轻呷了一口，顿时露出陶醉的神情。
她不由得一愣！
这是什么茶？
竟能比她的雪顶茶还要好？
正好明兰公主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喝了这玉竹茶，她一拍桌子，笑着道：“好好好，这玉竹茶极好，比这什么雪顶茶强上不知多少倍。”
话音落下，纳兰嫣便第一个坐不住了。
这话不是当众打纳兰王府的脸吗？
堂堂王府拿出的好茶，竟还比不过顾倾城一个小丫头的？
卿婉拉住了纳兰嫣，瞪了她一眼，淡淡道：“这茶香的确不错，不知顾大小姐这茶是从何处购得？价值几何？”
王妃突然开口，戏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得到示意后，纷纷退下了台。
树影交叠下，卿婉的面上带着几分温柔笑意，只是那眼神却是有些冷。
她今天可是第二次在顾倾城的手上栽面子了！一个是因为苏林二家之事，慕云峥与她唱反调，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
一次便是因这玉竹茶！
她的雪顶茶一罐可价值数千金，是什么茶都可以比的？
顾倾城起身，想着卿婉微微行礼：“回王妃的话，这玉竹茶乃是臣女亲手所制，并不值几个钱。”
“自己做的茶？”纳兰嫣冷笑一声，撇嘴道：“还以为是什么好货色，原来不过是小家子过家家做的东西，竟也敢和我家的雪顶茶比，不自量力。”
顾倾城敛眸而笑，没有争辩的意思。
这时候，不知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玉竹茶？便是京都最近万金难求的美人脂吗？听说那美人脂便是有一种名为玉竹的竹叶所制，滋味不同凡响。”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香味，我有一次经过洗尘茶舍，曾经闻过这个香味，真真好闻至极。”
“原来是美人脂，听说最便宜的美人脂也得上千金，顾大小姐拿出来的必定不是便宜货，我猜想定是那极品的美人脂，啧啧，那可是好几千金啊。”
有人带个头，略知传闻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听得这说话的内容，纳兰嫣双睿耐ê臁�
她刚说顾倾城的茶乃是小孩子玩乐之作，上不了台面。
接下来就被众人狠狠打脸，她身为郡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赌气之下道：“唬谁呢？数千金？真当银子是废纸不成？”
众人听出郡主动了怒，当下安静了下来。
可也有不开眼的，比如慕惜朝。
但见他抬眸，冲着顾倾城微微一笑道：“这茶香如此浓郁，汤色清澈如碧，定是上好的茶没错。但本王听说洗尘茶舍聘有不少茶工，店内的美人脂都是出自茶工之手。而顾大小姐亲手炒制的美人脂，要价上万金，可不能轻易买到。”
万金？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纳兰嫣不敢和慕惜朝叫板，气恼的狠狠一跺脚，冷声道：“哼，闻着香就好好茶了吗？谁都知道，茶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还得是滋味。若光是闻着香，喝着无味，那还不如买盒香粉冲水喝，保证比这劳什子美人脂香上无数倍。”
话音落下，卿婉也道：“嫣儿这话，不无道理。”
顾倾城眸光微闪，轻声道：“今日王妃寿宴，臣女并未送上什么贵重礼物，唯用玉竹制作了一套茶具，不知可否借臣女一用？”
茶具？
卿婉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
侍女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收到了一套茶具，但那茶具乃是碧玉所制，并非只竹子做的。”
卿婉又看顾倾城，但见她气定神闲，便道：：“去，取来给顾大小姐一用。”
侍女很快将盖着红色流金霞的托盘端出，当众人认出那红布乃是流金霞时，纷纷露出吃惊之色。
用这样好的料子遮盖，这茶具又该有多名贵？
沁珠上前接过托盘，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掀开了流金霞。阳光从枝丫间穿过，好巧不巧的落在差距上，将之照耀的微微透明，仿佛由上等的碧玉制成，通透灵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竹子做的？”明兰公主眨眨眼，冲着顾倾城道：“我不管，这差距你回头给我送一套一模一样的。”
顾倾城含笑应下，又让侍女取来刚烧好的热水，从送给明兰公主的玉竹茶中取出一小撮，沏了一壶玉竹茶。
原本这神品美人脂的香味便已十分浓烈，香而不腻，如清凉的薄雾飘飘然冲入观者眼耳口鼻，缓缓浸润每一个毛孔，令人心旷神怡。
但此刻，用这玉竹所制的茶壶冲泡，那香味便从薄雾变成了瀑布，恍若激流瞬间冲入每一个人的身体，震撼得人说不出话来。
这香味。。。。。。
闻多了，会上瘾！
卿婉心头微颤，今日闻此香，才知从前用的各种香粉胭脂都不过是庸脂俗粉。
只是不知这滋味到底如何？
只见顾倾城提着茶壶，手腕微微转动，另一只手扶着茶壶，指尖如同抚摸一般划过，紧接着便倒了一杯。
只见汤色透明，宛如溪水，却又带着一丝碧色，清淡幽雅，分明飘着热气，却给人一种置身山野的宁静感觉。
最奇妙的是那玉竹茶的茶叶，竟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碧色小花直立的飘荡在水中，以一种极为规律的韵律慢慢游动，画面极美。
卿婉不由得看呆了！
这是什么技法？
这茶叶竟在水中舒展成了一朵朵小花？
就在她怔神之际，顾倾城已经将那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臣女斗胆，便以香茶一杯，恭祝王妃华堂偕老，万事顺遂。”
卿婉回过神来，接过茶杯，犹豫了片刻，轻呷了一口。
茶香从口齿中缓缓浸润，她竟渐渐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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