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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若水在这间雅舍的门口停下来，嗅了嗅，连打好几个喷嚏：“躲什么躲？心这么虚，难道又骗了谁的黑心钱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诸葛虹云嘻皮笑脸地探出头来：“呀，王妃大人，哦，不对，应该是前王妃大人，我没看清楚是您。”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前王妃大人”这称谓，很有讥笑南荣若水如今已是个“二手女人”的嫌疑，凭他跟司马晗的关系，很容易被人误会他是在替司马晗打抱不平。
果然，南荣若水的脸色没有刚刚那些赏心悦目了：“你最近的日子太自在了么？”
“没有，真没有。我今天真的只是来吃饭的，没有别的想法。”诸葛虹云暗暗后悔自己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更后悔自己嘴快。最近他知道司马晗和南荣若水这对冤家不顺，担心招惹麻烦上身，所以远远地躲着，连草庐都不敢回，可没想到，还是撞见了南荣若水，还看了一场与她有关的热闹，又口无遮拦得罪了她，他已经预感到，他今天吃的这顿饭，绝不是付银子就能结得了帐的。
第258章 二手女人（5）（）
南荣若水毫不客气地推开他，走进房间，看到桌上摆着两荤一素，一副碗筷，菜色算不得上上乘，酒却是极好的——上百年的花雕。这神棍还真是懂得享受，一个人躲清静也躲得这么奢侈。“上次你跟我在逍遥山庄赌钱，赚了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六七万两吧！”诸葛虹云听到这话，就知道这大小姐肯定要有什么事情要“关照”他了。
南荣若水嘻嘻笑：“这钱够你替我出面办件事情么？”
您觉得咱能拒绝吗？诸葛虹云赶紧将头点头跟啄米鸡似的，大义凛然地说：“南荣大小姐尽管吩咐。任何事情，我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万死不辞。”
“用不着那么严重。”南荣若水知道这小子惜钱更惜命，“我这事情很简单，今天来闹事的那个叫肖嫣然的姑娘，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热闹，只要沾上女人，诸葛虹云就不会错过。他已经根据自己多年来在脂粉堆里打滚的经验做出推断，“这位姑娘既不像大家闺秀，也不像风尘女子，说她是江湖人士吧，可无论从打扮和举止都沾不上边，看来应该是一位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子。”
南荣若水并没有否认他的推断，但她并不满足于这样的信息：“这几天，你替我盯着她，她在哪里落脚，和谁有来往，都一一向我汇报。”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寒梅掌，跟南荣漠有何关系，这些事情，南荣若水都可以写信向爹爹问清楚。但路遥远，来回至少得十天的时间。更何况，在这段时间里，会不会有人故意接近这个姑娘，支使她做出许多更加离谱的事情来，又或者她的出现本身就是别人的一个阴谋，这都需要去求证。南荣若水与她打过照面，自然不方便自己出面去查这些，现在有诸葛虹云代劳，是最佳的选择。
原来只是跟踪一个女人。诸葛虹云对这份差事很满意：“如果我查出她真的是南荣将军的女儿怎么办？”
“不可能！”南荣若水立马就怒了，“我爹爹怎么会做出那种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的事情？”
诸葛虹云不知死活地提醒：“你娘可不是一般人啊！”正常男人看到东方吟梅，都不可能不会被她的美貌与才情打动，把原配忘在脑后又有什么稀奇的？
话音未落，诸葛虹云就被南荣若水给揍了：“我爹也不是一般人！”
南荣漠和东方吟梅之间的感情，一直是南荣若水所向往和骄傲的，如果这个神话也被打破，她真不知道自己今后还如何去面对自己的父亲，又如何去相信这世上还有真爱的存在。
这神棍，在南荣若水的面前，总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做不适当的事情说不适当的话。时无味见他被打，只好出面调解：“你只需要把你看到的、见到的、查到的，如实反映就好了。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
第259章 二手女人（6）（）
诸葛虹云已经跟踪肖嫣然整整一个下午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就跟从来没有进过京城的乡下姑娘一下，看到什么都觉得好玩，非要去碰一下，小摊小贩上那些不入流的货色，她也能挑上半天，最后却什么都不买地走了，气得好几个摊主都指着她的背破口大骂，她却像完全没听到一般。
就这样，从东门到西门，从南区到北区，肖嫣然几乎将京城的地都踩平了，这才在一个卖面食的摊位面前停下来，也不计较那些汪着不知道有多少年代的油垢的桌椅，大咧咧地坐下，然后点了一碗最便宜的斋面。
这么跟下去，完全不是办法，诸葛虹云决定主动出击，不顾身上的衣服是新制的，也坐在了那张桌子面前，然后很大声地叫道：“老板，给我一碗最大份的牛肉面，牛肉要双份，再给我来一碟红油猪耳，一碟炒鸡蛋，一碟卤水鸡翅。”
“好咧！”老板欢快地答应着，没一会，诸葛虹云要的东西全都上齐了，而肖嫣然的面前依然空空如也。
“哎，老板，我的面呢？”肖嫣然急了，“凭什么我先来，他的面却先上？”
老板慢吞吞地将一份面条煮下锅，用一副两尺多长的筷子翻动着，回答得漫不经心的：“贵客优先！”
肖嫣然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嗡嗡直响：“你狗眼看人低！”
老板也生气了：“我在这里摆摊至少有十年了，怎么做生意，轮不了你教我，你若是吃面，就等着，不吃，就走人！”
火药味越来越浓。肖嫣然捏紧了拳头，老板也握紧了那副长筷，只要有一方先动手，必定得拼得你死我活。
诸葛虹云赶紧打圆场：“这位姑娘，我是这的熟客，在这吃了好几年的面了，老板偏心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这神棍说谎向来顺溜，头一回见面的姑娘，他都能装得跟三生有缘似的，更何况只是装个熟客。
诸葛虹云又出言安抚另一方：“老板，是我不好，我忘记介绍了，这姑娘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起约好来捧你场子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一大锭银子搁在了桌面上，足够这面摊赚上大半个月。
老板毕竟是生意人，懂得见风使舵，有台阶就下，马上就换了副笑脸：“原来也是朋友，呀，姑娘，刚刚真是怠慢了，你要的面，马上就上！”
诸葛虹云接过他的话：“再给我们添份牛舌啊！”
肖嫣然瞪着他，警惕地问：“谁跟你是朋友？你是谁？”
面条端了上来，老板擅自在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牛肉，点缀着几根翠绿的香菜，那浓郁的味道足以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肖嫣然的肚子也很配合地响了。诸葛虹云将一双筷子摆在她的面前：“你先吃，吃完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肖嫣然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口中不断有唾液分泌出来，内心在做最后的挣扎，最后，她狠狠地咽了一下口头，和诸葛虹云犟上了：“你不告诉我是谁，我不吃！我娘生前有跟我说过：随便吃男人给的东西，会怀孕的！”
“噗——”诸葛虹云喷了自己一身的茶水，半天才缓过神来，艰难地压制住自己不要爆笑出声，问，“你娘是谁啊？”
第260章 二手女人（7）（）
肖嫣然戒备地滴溜着她的一对眼珠子，咬了咬嘴唇，心思依然落在那碗牛肉面上：“快说，你是谁，面都要坨了！”
这该是他有生以来所听到过的一个最无厘头逼供的理由，看来这姑娘真的很饿。诸葛虹云在想，这姑娘的娘，当初该不会就是吃了别人的东西，结果被骗，就怀了她吧？“我是个算命的，见姑娘印堂发亮，似乎就要飞黄腾达了，所以有心想要巴结一下，将来好在姑娘面前讨点好处。”
肖嫣然乐了，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有眼光！”终于赶在那碗牛肉面糊成一坨之前，将它吃了个底朝天，然后打了个饱嗝，问：“你叫什么名字？过些日子，我有钱了，把面钱双份还你！”
诸葛虹云拱手行礼，然后香扇一抖，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在下诸葛虹云。”
全天下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的名字，肖嫣然念叨了好几遍却没记住：“我说你这名字咋取得这么怪呢，太难记了！”
诸葛虹云指着扇面上的那行诗：“美人如虹剑如云，就是我。”
肖嫣然又将这行诗念了几遍，两眼茫然，完全没看懂：“呀，太酸了，一个大男人，老这么酸干嘛？这样吧，以后，我叫你剑兄。”
剑兄。贱兄。
这姑娘是在存心在消遣他么？诸葛虹云的心里默默淌过两行泪，好意的提出自己的小小建议：“其实，你也可以叫我诸葛公子，或者诸葛兄。”
肖嫣然觉得不好：“诸葛公子，多见外啊！诸葛兄，听起来酸掉人的大牙，不像我的风格。还是剑兄好！我叫肖嫣然，你可以叫我嫣然。”
姑娘，你这风格是哪一款啊？
诸葛虹云对着满桌子的食物，完全失去了胃口：“嫣然姑娘，如果你吃饱了的话，不如我带你去夜市逛逛，今天十五，会有很多东西看的。”
“不了。”肖嫣然打了个哈欠，满脸的疲惫，“我得去找个地方早点休息。你知道哪里有破庙之类的地方么？”
破庙？诸葛虹云对她的这个安排非常惊讶：“你一个姑娘家住破庙那种地方，不太安全吧？”
“我身上的钱不多，还不知道要顶多少天，如果花光了，就连饭都没得吃的了。”肖嫣然一提起京城的物价，就一肚子的火，“这里的东西也太贵了！那个天下客更是贵得离谱，一碟青菜就能在我们乡下买大半口袋粮食呢！就拿这里卖的牛肉面来说吧，份量少不说，一碗的价钱顶得上我们乡下三碗。”
她的身上就像是有个机关被触动了一般，闲言碎语喷发而出，开口闭口就是“我们乡下”如何如何好，“你们京城”怎么怎么差，从高昂的物价到街头小贩的服务态度，从女人们过于暴露时尚的穿着到男人们的道德败坏，最后愤愤不平地说：“那些爱逛青楼的男人，就应该全都拉去阉了！”
“噗——”诸葛虹云再一次喷了自己一身的茶水，只觉得两腿之间都有些发凉，不由自主地夹紧些，“姑娘，既然你这么痛恨京城，又那么热爱着你的家乡，那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来呢？”
第261章 二手女人（8）（）
一听到这个问题，刚刚还激情四射、斗志昂扬的肖嫣然顿时变得颓废不已，她盯着自己脚上那双快要破掉的鞋子，无意识地轻轻踹着桌脚：“我也不想来，可是我娘死了，族里的那些人说我是女子，不配继承家业，把房子和地都收走了，我无家可归，就只好到京城来投奔我爹来了。可是我爹不在，他跟别的女人生的那个妹妹又欺负我，不让我进屋，我只好等我爹回来再作打算。”
听起来，她的身世确实挺凄凉的，尤其是现在，连吃碗斋面都被人看不起。“你多久没有见过你爹了？”
说起爹爹，肖嫣然又爱又恨又敬仰不已：“我从现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爹。我娘说，我爹忙。可我知道，他是因为在外面娶了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