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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灵阳曾有过一个弟弟，年幼时跟着父母双双出游，三人意外去世，只留下她跟年迈的祖母两人。大概十年前，季灵阳祖母去世，她就离开了当初生活的小山村，独自一人，直至跟苏复重逢，又遇上季南。
季南的年纪，跟季灵阳曾经的弟弟年纪相仿，两人投缘，季灵阳就带了季南在身边，认做弟弟。就连季南这个名字，都是季灵阳给他起的
没想到，季南才在她身边半年多，就染上了这种怪病。
季灵阳原本一直在躲着苏复，可因为季南的原因，她又不得不跟苏复联系，依靠苏复的关系，带着季南四处求医。
说不好听的，她是在利用苏复。
看着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弟弟，季灵阳苦笑，“王妃，你觉得季南能醒吗？”
“能。”苏婉说。
“那他能痊愈吗？”季灵阳问。
苏婉考虑片刻，说：“我没有给他诊脉，不敢随便下定论，也不想给你过多的希望，免得你将来失望。”
季灵阳深深看着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她犹豫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为何哥哥先找的人是我师傅，而不是我的吗？”苏婉突然开口。
季灵阳看着她，摇摇头。
苏婉真的很聪明！这个问题，就是她刚才欲言又止的问题，她犹豫许久，都没有问出口。可她看出来了，还率先提出来
“若是师傅出手给季南治疗，那哥哥只要找几个难得的药材，寻几张古老的药方，就能讨得他老人家欢心，还了他这个人情可我不一样！”苏婉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微微勾唇，“自晨儿和夕夕出生之后，虽然我还会赠药，会请人给百姓治病，但我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给陌生人治病了。”
“能让我出手的人，只有我的亲人。”
准确来说，是自晋王手术之后，苏婉就不敢再给人治病了。对于她而言，给人诊治的压力太大了只要她管了，病人的生死就跟她紧紧相连。
她的情绪会随着病人的病情起伏，会变得不安。
大概是有了孩子，懂了生命的滋味，苏婉变得很难从生死之中抽离出来，所以不敢再为普通人治病。
苏复是她的兄长，自然是明白这点的。
他很清楚，只要他开口，苏婉一定会帮季南诊治。但如果她出手，就是把季南纳入自己人的范围了如此，季灵阳就要欠苏婉很大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除了她变成苏复的夫人之外，别的她都还不起
季灵阳读懂她语言里的意思，隐约有些自嘲，“呵。”
第1518章 你觉得我矫情吗？（）
“你笑什么？”苏婉问。
“我笑自己。”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凉透，季灵阳给自己倒一杯茶，沁凉的茶水入喉，她烦躁的心才慢慢好受起来。
她深深看着对面的人，问：“王妃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
“季姑娘指的是哪个方面？”苏婉问。
“你知道的。”她说。
苏婉知道的，她说的是，她为什么不接受苏复这件事。
闻言，苏婉稍稍考虑一下，摇头，“不是。”
季灵阳挑眉。
她继续道：“爱情之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两厢情悦的爱情，才能顺利开花结果。虽然我不知你跟兄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有你个人的原因。”
矫情吗？
在外人看来，季灵阳确实挺矫情的。
苏复出身大家，是当今丞相的唯一的儿子；他的妹妹，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定国王爷唯一的王妃。
多少人想跟苏复沾上关系，都被他无情拒绝。
而他跟季灵阳相处多年，时常陪伴在她身边，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一对。而如今他们显然还没有成婚，那些不懂他们的人，自然觉得是季灵阳在矫情，才让苏复迟迟没有抱得美人归。
但是苏婉不一样，她是经历过爱情，沉浸在爱情里的人。
在她看来，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一定是他们之中的爱情不到位。
“在这天底下，大概只有王妃会说这样的话了。”季灵阳苦笑，她看着苏婉，难得露出了想吐露心声的表情，道：“不瞒王妃说，曾几何时，我是想过嫁与他为妻的。”
苏婉挑眉，“什么时候？”
“大概是十年前。”季灵阳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过去，她想了一下，说：“我祖母去世的时候，是我最想嫁给他的时候。”
她听到坐在对面的人，微微叹息了一声
“王妃是觉得可惜吗？”她问。
“不是。”苏婉摇头，“我是觉得命运弄人。”
十年前，十年前的苏复在做什么？
苏婉想了一下，还是不确定那时候的事。
她比季灵阳小一些，十年前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那时候苏复刚刚回府不久，体内的毒还没有解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季灵阳祖母去世的时候，正是苏复被病魔折磨的时候。
“我不懂王妃的意思。”季灵阳道。
“我只是感概。”苏婉微笑，看她的表情，她似乎不知道苏复当时的事。苏婉摇头，道：“你可以继续说。”
“我不知道说出来，又能解释什么，或者说掩饰什么我只能告诉王妃，熬过那最艰难的时刻，我好像一下子就不想要嫁给他了。”大概是心慌，又从没有跟人倾诉过这些事，季灵阳的语句很乱。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苦笑，道：“现在看到他，我的心总觉得很别扭，很奇怪的感觉。”
“怎么的别扭法？”苏婉问。
季灵阳想了一下，道：“我形容不出来，真的很奇怪，对吧？”
第1519章 他不喜欢我（）
“是形容不出来，还是不想去形容呢？”苏婉问。
“我不知道，被你这样一说，我想大概是我自己从不想去深究的原因吧。”季灵阳摇头，笑容苦涩。
苏婉深深望着她，想从她脸上寻找出一点破绽，但她脸上更多的是从容，没有困窘，没有尴尬，也没有撒谎的慌张。
她微微皱眉，“为什么呢？”
季灵阳看着她。
她解释道：“我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你连自己的想法都不需要去弄懂？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心，糊涂过日子不迷茫吗？”
“弄懂了又如何？懂了自己之后，就不会迷茫，不会痛苦吗？”季灵阳反问她，她目光清澈，“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不是吗？”
苏婉，“”
太有道理，能说会道的她竟无法反驳。
“很多事情，都是我无法选择，无法左右的。就像我清楚，我父母离世之后，我会过得很艰难，但我一样需要生活着！就像我清楚，我祖母离世之后，我会非常难过，但她还是离我而去了”
“就像我遇到季南，我以为我自己有一个亲人了，我以为往后我不是孤苦一个人。我努力照顾他，给他起名字，给他找先生，教他习字，可他还是病了”
季灵阳胎眸，看着苏婉，问：“王妃觉得，我活得清醒又如何？这世上又有哪些事情，是我可以改变的？”
“你这样想，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反驳你。”苏婉一叹，喉间苦涩，“但我还是想说，有时候弄清自己的心，往后才没有遗憾。”
“看来王妃是在为苏复做说客。”季灵阳笑。
“大概吧”苏婉不承认，也不否认。
作为妹妹，她自然希望苏复可以得偿所愿。
可如果季灵阳不喜欢苏复，不愿意接受苏复，她也不会勉强她。
“为什么你们人人都认为他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呢？”季灵阳不明白。
苏婉哑然。
这个问题，超出了她的认知，也超出了她对苏复的了解。
她反问：“难道你觉得，他不喜欢你吗？”
季灵阳摇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那你为什么这样问我？”苏婉问。
“我只是觉得，喜欢分了很多种有一些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有一些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剩余那些才是爱情的喜欢。”季灵阳考虑片刻，才把心底的话，说出口，“我想，苏复对我，并不是爱情的那种。”
苏婉，“”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可能那时候王妃才刚刚出生。”季灵阳的思绪被拉得很远，她说：“我父母曾经说过，我出生的时候，苏复就在外头等着。”
“他是除了大夫以外，唯一一个听到我出生哭声的陌生人。”
“这样的机缘，很奇妙吧？”
苏婉点头。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茶水冰凉，更显得茶叶苦涩，一如她现在苦涩的心。她捧着茶盏，道：“但现实告诉我，不是那样”
她所认为的机缘，苏复并不是那样认为的。
第1520章 过去（）
苏复身体不好，满一岁之后，就被大夫带到山村里静养。
而他静养的地方，正好是季灵阳出生的地方！
她出生的时候，苏复还不足两岁；两名大夫时刻守着他，生怕他身体不适；因为时刻的陪伴，苏复格外依赖那两名大夫！
所以，当季夫人难产，那两名大夫临时进去照顾季夫人的时候，苏复就守在产房在外头，紧紧揪着奶娘的衣袖，等着那两名大夫。
当然，他先等来的，是季灵阳响亮的哭声
奶娘告诉他，往后邻居家有一个小孩子陪伴他玩了。
年幼的苏复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直至两人稍稍长大，直至季灵阳可以从自己家的墙头，爬到对面去苏复才明白，有人陪伴，是什么意思。他身体不好，稍稍活动就会觉得累，所以鲜少出门
季灵阳每次跑过来，都会告诉他，村头谁谁家的孩子去哪里胡闹了，被他的家长责罚了；还会说有人在村尾的鱼塘里钓起了一条超级大的鱼
各种各样的新鲜事，都是季灵阳告诉他的。
她甚至给他带许多好吃的，有她母亲做的煎饼，有她祖母最拿手的酱菜，苏复曾经称赞过，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小时候的季灵阳深以为然，觉得自己带给他的，就是最好的。
直至有一天，她在苏复的院子里，发现了许多精致的糕点，发现了许多她从没有见过珍馐。她才明白，原来她跟苏复是不一样
他并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他跟他们村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因为自卑，季灵阳开始渐渐减少前往苏复院子的次数
直到有一天，她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偷偷爬在墙头看他，她看到苏复吐血，看到苏复疼得在地上打滚。也看到那两个大夫心急如焚把他抬进去诊治
那天之后，季灵阳天天都在墙头看他，等到第三天，苏复才醒过来。
她听到奶娘在责怪他，不许他碰那些精致的糕点，也不许他吃外头堆着的珍馐。奶娘说，那些东西对苏复的病不好
季灵阳看到奶娘送去的清粥小菜，然后才慢慢明白，原来她偷偷给苏复送过去的东西，对于他而言真的很不错了！
也许他并非是忽悠自己，而是真心的。
然后，乐观的季灵阳又继续往苏复院子里跑，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不敢再往苏复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