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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心里也疑惑着。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我们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这样,当然也不能去问姑姑。我可以暂时放下心中冤仇,但是有机会我必须亲口问问他,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父亲到底哪里对不起他,难道他还能起了反心不成吗?”
“问,一定问。”阿季拉住她的手说:“笑青,你今日能在堂上喊他【父皇】,我真的很感激你。日后你也这样继续喊好不好?就当是替我喊的,这是我要求的,不算你【认贼作父】。”
“瞎说些什么?”秋静淞反握住他的手,想了想又说:“还有你的事,到底是哪个混蛋害了你,我们也要一并查清楚。”
“我们就一起,把这奉阳的天闹个天翻地覆。”
淮阳公主府并没有建在朱雀街。
奉阳城东有一块地上曾有一片天然的莲池,淮阳公主程旸在幼时便将那处向季祎求来,成年后直接在其上大兴土木,盖了淮阳公主府。
这栋宅子请了苏州城有名的匠人过来监督设计,不管是用料还是屋顶,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与奉阳格格不入。
就如程旸的个性。
季祎的儿女那么多,她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有史以来的公主那么多,她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天下的女人那么多,她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
史官与教养嬷嬷还未进屋,就被程旸喝退。
连带着其他服侍的奴婢。
她手里拿着马鞭,一往无前。
兵部左侍郎高蜚只着里衣,一身白披头散发地跪在里间。
程旸见他如此做派,却是笑了,“本宫就知道你向来乖觉。”
高蜚抬头,看到她手里的马鞭,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今被吓得煞白,“臣知错了,还请娘娘饶命啊。”
“你不是知错,你是怕本宫打你。”程旸说完,挥手一鞭子就朝他抽了过去。
高蜚不敢躲,只能闭上眼睛生受。
程旸可没留手,一鞭就甩地他肩上皮开肉绽。
她笑着冷哼一声:“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明明有一张绝世无双漂亮的脸,却长了一张蠢钝不堪的猪脑子。”
高蜚浑身忍不住地发颤,瑟缩着,只求道:“求娘娘饶了臣吧。”
“可别哭。”程旸皱眉,蹲下身看着他脸上尽是委屈,又心疼得不行,“本宫打你,全是怒其不争,你可明白?”
“臣明白。”高蜚壮起胆,一把把程旸拉进怀里,“臣知道,娘娘最喜欢臣了。”
程旸没忍住,大笑出声,“你呀,酸不酸啊?”
她伸手推开他,理了理有些滑下去的衣服,笑语晏晏,“日后,你便只当张翎是个死人了吧。”
高蜚心中一惊,也顾不得疼了,“可是皇上说什么了?”
“还用得着他说什么吗?”程旸瞬间冷下脸色,“那日在朝堂上,他对季长芳出声维护,你以为是受了庄亲王的影响?如今季长芳住进了庄亲王府,别人再想说什么,也得看看宗室脸色。他留在奉阳,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高蜚忙道:“可他已经瞎了,对娘娘您并无影响啊?”
“你怎么不说他死了会更好?”程旸拔高音量,大声骂到:“一群没用的蠢东西,当初他离京时没弄死他,这么多年居然就放任他在清河长硬翅膀了?张翎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还妄想先斩后奏?为何不直接告知本宫那人就是季长芳?若本宫早就知道,便是亲自出马,也要把他斩杀在奉阳之外!”
这话心里想得,可是说不得。高蜚吓得连忙喊了一声:“公主。”
“你个怂蛋,没事叫唤什么?”程旸呵斥他一声,抬手又抽了他一鞭子,“本宫可是警告过你了,若你高家再与他张翎掺和,本宫就直接废了你这个侍郎,听到没有?”
淮阳公主的驸马回来时,不仅见到满屋子呆若木鸡的奴仆,还从外听到了男人的吃痛声和女人的大笑声。
他虽早已习惯,此刻却仍旧觉得满腔闷气。
哎,这叫什么事啊?
135。人云亦云()
易希的病情在两日后有了好转。
他仍是未醒; 秋静淞却安心了许多。
了却一桩心事,秋静淞也开始着手“粥宴”之事。
阿季看到秋静淞把谢薄金请来代写请帖; 心中很是讶异; “我还以为那日你是在开玩笑呢。”
秋静淞摇头:“如今奉阳各方权贵,应该都在看着我。”
阿季一想; “那你是想借粥宴……”
“便让他们看看季长芳到底是如何人物。”
秋静淞把写好的请柬点好; 叫来季祎前两天派来的私兵; 挑了一个熟悉门路的; 让他去各位皇子公主宫中府上下帖。
这封请柬送到程莛手里时,秋明几正依在一旁的软榻上赏花。
她为了表示自己的不避讳; 当场便把请柬打开阅读。看完后却犯了难。
程莛也没忘记齐皇后往日的叮嘱; 她对这件事情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问秋明几的意见; “婆婆。”
相处半年; 程莛也知道秋明几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婆婆。”她唤了两声; 起身坐到了秋明几身边; “儿媳有件事; 想求您帮忙拿个主意。”
面有倦色的秋明几抬眼; 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请柬; “因为这个帖子?”
“是。”程莛把请柬亲手奉给她,说:“八月二十一日; 也就是后天; 十二皇子季长芳在城中的品香斋中设宴; 邀儿媳巳时前往。”
秋明几坐起来打开请柬过目一看; 问她:“如此犹豫不决,你跟他有过节?”
程莛摇头:“十二弟从小住在东宫,儿媳在西宫,虽然年纪相仿,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何谈过节?”
“说来,我对这位殿下的记忆也很是模糊。”秋明几说完,又觉得理所当然,“宫里那种环境,把没长大的孩子都归属成废人,连嫡子都统笼在其内,可是世间少闻。”
程莛沉默片刻,又说:“前两日儿媳进宫请安,母亲曾对儿媳说,务必要多加照料十二弟。可是……儿媳摸不清其他兄弟会如何做。”
“若他们的选择同你不一样,你便会违背母命,去疏远十二皇子吗?”
“怎么会?”
“那你何必在意他人意见?”秋明几望着她说:“还是你在意,若是作出与他们不同的选择,会被排挤?”
程莛哑然,自查内心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儿媳确实有些害怕。”
“那你不怕得罪十二殿下吗?其实你不该怕。”秋明几看着从外头飞进来,在鲤鱼池上徘徊的鸟儿露出一丝笑着,“世间,多的便是人云亦云,随身附和之人。这样的人,做官不是个好官,做人亦无法优秀。你不想赴宴,便直接回绝他,八月二十一那天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若是想答应,大大方方地前去,也不失为一个信守诺约之人。去或不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日后有什么后果,自当你一人承担。你想听取别人的意见,可无论是被诸位皇子排挤,又或是被十二殿下怀恨在心,他们在心里记名的都只有你。他们不会去想你是听取了谁的意见而做出这个决定,属于情有可原,他们一概只会想,原来楚萍公主程莛,是那么经不得事的人。”
“婆婆。”程莛的呼吸声变重,一时没忍住拉住了秋明几的手,“儿媳……”
“你没必要怕。”秋明几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又比方才轻了许多,“一个人在世,最重要的便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西宫皇后所生,是最尊贵的公主,无论你的兄弟姐妹如何出息,他们都越不过你去。”
程莛苦着脸道出心中的忧虑,“可是儿媳担心母后会被人说闲话……”
“她刚做皇后时,满朝纷议,且看如今,她仍旧是在西宫高坐,那群反对之人又去了哪里呢?”秋明几脸上的表情又逐渐落寞,“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的未来不会因为听信了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意见而变得更好。你丈夫之前做过御史,也只是监察官场,万万没有去干涉他人决定的行为。”
提到容晏,程莛面色一赫,害羞的低下了头,“……婆婆说的事。”
“若陛下不护你,还有秋家。你母亲把你嫁进我们家,可就是为你能够活得恣意潇洒。”秋明几说完又靠了回去,“在这方面,长芳殿下便做得很好。他便是瞎了,在朝堂上也不会矮别人半分。你可以试着去与他来往呀。”
当时秋静淞在朝堂上的行为程莛也略有耳闻,她想着又往前坐了一些,问:“婆婆不会觉得他太失礼吗?”
“失礼什么?”秋明几眯了眯眼睛,“十多年前,朝廷上的官员因政见不合,吵着吵着打起来的都有,他如今不过是引经据典骂了几句人罢了,小场面而已。”
程莛听完忍不住一笑,“婆婆是见过大场面的。”
秋明几瞟了她一下,“笑什么,如今朝堂上的官员一届不如一届,我又没有说错。”
程莛拿帕子擦了擦嘴,赶紧收敛笑意。
她挥手招来亭外自己的侍女,跟她嘱咐到:“你去庄亲王府走一趟,给十二皇子殿下带个回信,说孤愿意前往,一定会准时到。”
秋静淞下了二十多张帖子,难以想象,入夜之前竟都如程莛这般答应了。
庄亲王知道这个消息后,喜不自胜,当即表示粥宴的事,他全权安排。
秋静淞跟离巧耳语了细节,让她去现场督察。
到了约定好的这天,秋静淞一早起身,换上了据说是宫里送来的便服。
色为深红,衣摆绣以云气纹,上饰麒麟纹,领口与袖口缀以梅花,十分的雅致含蓄。
庄亲王本来不愿意看到小辈穿这么庄重的颜色,可他见秋静淞压的住,便也没说什么。
出门时,他叮嘱着:“你那些弟兄,有好有坏,你若不愿与他们多说,今次就只当见礼,去去就回。”
秋静淞一一应了。
有二十几位殿下要来,虽然庄亲王只出了包下二楼的钱,品香楼的老板今日却还是没有接一个外客。
秋静淞作为请客之人,比约定时早到了一个时辰。
离巧扶着她到二楼坐好,店家跟在其后,低头躬身谨慎小心地给她见礼。
秋静淞也不需要要随行在侧服侍,说了两句话便让他忙自己的去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有人来。
本来还想着秋静淞是不是来晚了些的离巧有些着急地起身站到窗前往外看了两眼。
其实,若是她再往上看看,便会看到对街左侧的那顿茶楼中给了她无数眼神的十四皇子季恺。
“九哥,十二哥他好像着急了。”
她再往旁边看看,也会发现十一皇子季槿。
还有坐在另一栋茶楼中秋明几。
所有应邀者其实都一一到场,还附带着所有关注这件事的权贵们,可偏偏他们就是围着品香楼坐着,没有现身,也没想进去。
十一皇子季槿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其他兄弟们抱着怎样的想法?而且他季长芳居然还真的点了一席粥来敷衍人……嘁,谁爱去谁去。”
“其实,他也在试探我们啊。”与他同行的六皇子季善说:“十一弟,你可曾想过,若今日我们下了他的脸面,他会如何反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