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来也真是好笑。赵国的士贵,居然会看不起赵国的皇族。他们啊,或许只是把我程氏当成管家,而非当家了吧。”
“父亲年轻时频繁出入后宫,算上能长大的,他一共有四十来个孩子。然而我一直觉得,这四十多个孩子在他看来,没有一个能被他喜欢的。”
“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奢求过能得到他的喜爱——毕竟我的母亲,不仅身份低微,还死得早。”
“皇宫里或许是太无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开始流行大孩欺负小孩。我小时候被很多人打过,每次我都哭得很惨,后来有一次没哭,就那一次,我被五姐捡了回去。”
“五姐从小的性子就像个男孩,她很能打,也很会打,那些比她大两岁的孩子都能怕她。有她护着,我才能平安长大。”
这种类似于斗兽的生存方式,让崔婉的后辈有些发冷。
“你们这样,没有人管吗?”
“父皇或许是知道的,可他从不在意。因为他除了找女人睡觉之外,几乎不来后宫。”季泉揉了揉有些发酸手腕,抬头吁了一口气,“我也恨过那些打过我的兄长,可是从某一天开始,我突然不恨他们了。因为我发现,他们很多人都会以各种方法悄无声息地死去,而我却活了下来。”
“五姐只比我大几岁,可是在我心目中,她是普通母亲一般的存在。”
“自从跟着她后,她说的什么话我都会去听。她不是很聪明,所以我得保护她。”
“我们长大了,长大了就开始接触小时候接触不到的东西。护着我们平安长大的,是三姐的铁拳,可这并不能让我们成人。”
“父皇对我们不感兴趣,他也不会在年壮的时候分予我们权利,我便把目的放在了士族身上。”
“要接触上士族很难,我试过很多种办法,后来是在向三哥投诚后,才接触到了第一个士族,那个人就是戴国公。”
“戴国公是一个很有风范的人。我听说他在士族中风评很好,有很多人喜欢他。为了达成目的,我便开始有目的的模仿他,还说过自己很崇拜戴国公之类的话。那些话,我不知道跟谁说过,总之,说了太多次,连我自己都信了。”
“可惜啊,最后还是父皇棋高一着。他不容许有任何小动作存在,所以派我监察,抄了你家。”
崔婉心头一震。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她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泉转过头,看着她露出笑容,“你是不是不知道,当时查抄崔府的,我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消息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崔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
“是我替你特意规避了那些。如果不是这回,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
季泉的眼神幽深,他又陷进了回忆中:“我第一次见到你,其实也没认出你来。你的变化太大了。后来也是偶然,我调查了你,我是从翟光那些没有做干净的手脚中明白过来的。”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娶你?我大概是想赎罪吧。我啊,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曾经想做君子,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你知道吗?在抄查崔府之前,奉阳里的每一个人对我的风评都很好,但是在那之后,我却彻底地变成了一个伪君子。”
“我没怪过你。会造成这种结果,一时因为我确实虚伪,二则是因为父皇。”
“我是在很久之后知道崔家很无辜的……”
“你不要再说了。”崔婉提高音量,喊出一句从来没有过的吼声,“说什么补偿?家破人亡,你补得回来吗?而且你根本不明白,我崔家前前后后,都是自愿。”
她站起来,脸色青白却格外有力量,“我的父母作为戴国公的门臣,给戴国公殉葬是理所应当。我崔氏一门既然享受了因戴国公庇护而有的荣光,就不会在主家出事时弃之不顾。就算我死了,我也甘愿。你把我送去那种地方,顶多是侮辱我,对我崔家的门楣并没有影响。我崔家全家,就算是死干净了,也是高贵的。”
季泉看着她,突然一笑:“某一天,你突然变得很有精神,那是因为你找到你的信仰了吗?”
崔婉就算知道季泉不会看出来她心里突然跳出来的【秋静淞】三字,也很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季泉见她不说话,自己点了点头。
“我在几年前,遇到过一个僧人。他与我说,我曾经无意之中种下了一段孽缘,我以前不信,后来与你重逢后,我忽才明白那段所谓的孽缘大概就是你。”
季泉一边说,一边把休书折好,“我这辈子,没有混出个名堂,也没有活出过自己的模样。曾经为了生存还选择的三哥,如今也是在那个理由下为他做了太多不干净的事而不得善终……”
“我很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我并没有力量阻止任何事。”
季泉把书信朝崔婉伸了过去,慎重地说:“你出去后,先不要回去,直接去找庄亲王。”
崔婉看着那沓纸,十分怀疑,“这是什么?”
季泉怕她不去,没有明说:“是能够让你和蔓娘活下去的东西。”
崔婉这才有些意动。
她接过折叠起来的白纸,又看了一眼季泉。
季泉朝她抬了抬下巴,“快去,不然会来不及的。”
崔婉吸了口气,想起刚才季泉说的换掉江蔓安胎药的事,毅然转过身跑了出去。
季泉在一瞬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有来有回,这段孽缘该是解了吧?
你我之间,往后再无瓜葛。
季泉偏头看着旁边青色的墙,把脑袋靠了上去。
墙壁传过来的凉意,让他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
他此次会让季祎如此盛怒,是因为三皇子方面联系景亲王的事全是在由他做。
几年来,他一直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这回却被人曝出来……
他不信付卿书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隐约间,想到某种可能。
好像自从十二弟从清河回来,奉阳就变得和往日不一样了。
父皇难道已经有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吗?
是十二弟吗?
如果是的话,那些怀着异心的兄弟姐妹都会被气得半死吧。
真是有意思啊,可是他好像见不到那天了。
季泉抠着墙壁上的青渣,突然想起来不管父皇中意的到底是谁,也不会让他如今的情况好上半分。
相反,他突然在意起三哥这回的【壮士断腕】。
只是一个景亲王,就让他毫不犹豫地把为之拼命的兄弟当做垃圾一般丢掉……
季泉突然后悔自己对他那么上心了。
“我这辈子,没有真正的目的,没有真正的自我,没有好好做过一天的人。”
他的兄弟们或许也一样。
季泉的嘴脸突然勾起一抹笑容,他抬起头,朝着面前的墙壁用力地撞了上去。
孽缘已消,一辈子,他季泉要重新做个人。
不用生在帝王之家……
摸着头上流出来的血,季泉只觉得头有些晕。
还不够。
他往后退了退,又重新积聚力量撞了上去。
希望他的尸体能够晚些再被人发现。
希望崔婉能够快些。
季泉脱力地躺在草席上,感受着头上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流,仅剩的意识中只余对程青的歉意。
“五姐,我很感谢你。”
希望你不要做跟我一样傻的事,好好的活下去。
184。局…姐妹()
程旸捏着兰花指; 从旁边的果盘里捻出来一粒葡萄。
她身边那个面白貌美的少年一看到她靠近; 浑身顿时抖若筛糠; “公,公主……”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程旸伸手搭着他的肩,上身软若无骨; 直接躺进他的怀里; “来; 你尝尝这个。”
“不不不; 小的不敢。”少年一碰到程旸,就吓得连滚带爬地避到老远; 怕得声音都变了,“娘娘; 求求你饶了小的吧; 小的还没娶亲呢。”
“是吗?”
“对对对,娘娘……”
“呵呵……”程旸用笑声打断他颤抖着说出来的话,自己把葡萄吃了。她微眯着双眼; 仪态诱人; “那不如你娶了我吧?”
“这怎可使得?”少年抱着柱子; 时不时地把头伸出去看一眼,就怕程旸过来; “您是公主,您有驸马了啊。再说小的不过是一介寒门; 怎可高攀?”
程旸把身上的薄纱扯下来擦手; 表情刚要变化; 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她一转身,就看到几个粗壮的婆子鱼涌而入。一个直接朝她过来给她身上盖了条锻布,另外几个直接冲向那少年,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掐了出去。
那少年本来还想尖叫,一看这些婆子是把他往外带的,赶紧配合,就差脸上带笑了。
程旸捏了捏盖在自己身上的锻布,捏着手指想把它掀开。
“你还是披着吧。”程青最后进来,她拧着脸,看着程旸的眼神里半是恨意半是嫌恶,“我可不想看见你发骚。”
“什么嘛,是你啊。”程旸叹了口气,一脸失望。
“不然会是哪个奸夫?”程青今日跟她说的每句话,后槽牙都使了不小的劲儿,“你觉得现在还有肯为你争风吃醋的人?”
程旸百无聊赖地拨着锻布,也不着急掀的样子,“别用你自己的操守来衡量我。就比如,如果是我这样大剌剌地闯进你的家,你定然会把我杀了。可是如今我却让你好端端地现在这儿说些让人恼人的废话。”
房间里的婆子们一听,顿时感觉到后背发凉。
“没用的东西。”她们的退意,程青也感受到了。她向来情绪不好,回头就是一句骂:“还不滚下去?”
程旸看着自己通红地手指甲,等门被关好后,歪了歪肩膀,把绸布拉开。
程青看着她衣不蔽体的样子,都不想正眼看:“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不想看,就回去。”程旸打着哈欠,没走几步,直接滑进了前边的温泉池里,“五妹,要来一起泡澡吗?”
程青黑着脸,站在原地干巴巴地吼了一声:“你洗你的就是!”
“干嘛这么凶呀……”程旸哼唧着,闭着眼睛等身体暖和起来了才再度开口:“九弟是不是要死了?”
程青低头,半边脸被垂下来的头发盖住,模样看起来有些让人可怕,“我不会让他死的。”
“你听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程旸往脖子上泼了些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你吧,就是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如今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程青顿时觉得自己紧握着的拳头没了力量:“我只想保住我的弟弟,这种要求过分吗?”
“当然过分。”程旸差点没笑出声:“小青儿,我该说你是愚蠢,还是可爱呢?显然是大家都在为了皇权争夺的时候,你居然还想保住人的性命?”
“你……”
“当初十二弟死的时候你就该有这个觉悟了。当时你扑在我的胸口,哭得多伤心呀。现在才几年?你就把那种痛苦忘了?”
“闭嘴啊——”说起死去的程霈,程青就像只被扯到逆鳞的龙,突然暴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