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秋静淞等着奴婢给她夹了小半碗水饺,闻了味道后,拿筷子把里头挑开,瞧见那粉色熟透的猪肉团子,顿时就抿下了嘴。
她不好说自己不吃肉,只得旁敲侧击的问:“这是襄州本地人吃的钟水饺吧?”
服侍的奴婢还挺意外她居然知道这个,瞥到程婧看过来,她连忙低头称是,“本来饺子上是要淋红油的,但因为是早上,怕两位殿下腻了,所以就只在上头淋了些高汤。”
“费心了。”秋静淞放下筷子,笑了下说:“孤半月前在易大人家的桌子上见过。这水饺微甜带咸,兼有辛辣,虽风味独特,却不是很合孤的口味,辛苦你还是给孤换着乘碗丸子吧。”
程婧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说道:“既然我皇兄不喜欢,以后饭桌上就不必出现这个物什了。”
不知为何,个别伶俐一点的奴婢愣是听出她话里的不开心之意。
也是啊,皇子殿下好不容易才下山一趟,这怕也是他们兄妹二人好久没有的同桌吃饭了……
程婧可不管别的,她起身,在她们的注视下,笑眯眯给秋静淞舀了几个素馅抄手,“皇兄,你吃这个。”
秋静淞没有积食的习惯,稍微垫了下肚子她就停了筷。再喝了一杯热茶,看着日头差不多了,便在程婧的注视下去了偏院。
还没走到门前,秋静淞就闻到里间飘来药味。
她心觉不好,又不敢莽撞,只隔着门朝里喊了一声:“师父。”
里头闷闷地传来钟一杳的一声:“啊?”
秋静淞心下稍安,一边说话一边进去,“大早上的,您在做什么呢?”
穿过一两道屏风,还躺在床上大被在身的钟一杳不怎么开心的嘟囔说:“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秋静淞笑了笑,紧接着她便闻着屋子里厚重的药味皱了皱眉。她观钟一杳气色不大好,便坐到他跟前问:“您生病了?”
钟一杳不会瞒人,实实在在的叹了口气,“老头子刚被巧姐儿喊醒起来喝药呢。”
正巧这个时候离巧进来了,秋静淞见她,起身朝她点了点头,“巧姐。”
“你来啦。”看是秋静淞,离巧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她把手中端药的托盘放下,说:“老钟头前两天睡觉不仔细,所以着了凉。请大夫来给他开了两副药,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上了年纪,病会好的慢些,身子是不要紧的。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跟他说说话,药就放在这边凉,不急着喝。”
“好。”秋静淞点头,复又坐下。
钟一杳歪歪扭扭地靠着床架,病得精气神都没有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满意,“你今天来找我,是书都读完了?”
自送走玉春明,展骁和冯昭的那天后,说要住到山上去的秋静淞等秋家的护卫们把山上的小屋盖好后,还真的去了。此时已经是冬天,山上比山下还要寒冷,钟一杳和易希当时都觉得秋静淞肯定忍不了几天就会下来,连台阶都给她准备好了,可哪成想,竟是他们小瞧了她——秋静淞不仅在山上呆的住,熟悉了几天后连展正心都赶了下来。钟一杳当初还天天让离巧上去看,得知她每日卯时起床,亥时入睡,每日除了背诵带上山去的书籍外,就是练字,便也在心里认定他是一个逢说必做,内心坚定之人。
而秋静淞,她结庐在无人之境,本意就是为父母守孝。因为掩饰身份的原因,她不能穿麻,不能戴孝,但至少守在父母的衣冠冢墓前还是要做到的。不能饮酒,不能食糜,不入公门,不处吉事……身边这么多人在看,这些外务,她必须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她拒绝了钟一杳说要上山陪他的一片好心。
“学生在山上住,是因为喜欢安静,是想磨炼自己的心志。若因此而劳累老师,那可不应该。”
钟一杳虽身怀绝艺,但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许多罪,想当然是在府里养着比较好。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秋静淞就一直过着在山上读书,读完后继续下山拿书,再继续回山上读书的日子。
她根基不错,书看了一茬又一茬,很少有不懂的地方,就算有存疑,借还书时来钟一杳这里,也能找到答案。如此往复几次,钟一杳的才学真真是让秋静淞颠覆了之前对他的印象。
不管性格有多少瑕疵,只要有真才实学就值得被尊敬。知识可不和人一样,只有人规定下等人不能读书,可没有书不让下等人看的。
最近,秋静淞在读《春秋》,是她在奉阳卢府中,没有学完的《春秋》。
这是第一次给秋静淞读史,钟一杳担心她看不懂,不免又多问了一句:“你从这本书里看到了什么?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秋静淞顿了顿说:“若只是将此时当故事看,是没有什么让人不理解的。”
钟一杳点头,笑着问她,:“若是比作当下,当作前人之鉴呢?”
秋静淞看了一眼离巧,说:“若是……若是放在当下,让士族一再强盛下去,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地变成第二个春秋。”
钟一杳不知道她说话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跟着她的话头问:“你觉得这样下去好吗?”
这个问题,让一个士族的女儿该怎么回答呢?
秋静淞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她终于明白父亲每次回到家中为何会是忧心忡忡了,因为她近日也因此忧郁不已。
他一心向着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士族对国家深入骨髓的掌控对皇权有多么大的危害?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能决定自己政权,自己统治的皇帝,与没有无异。这种情况,要是放在盛时还好,若是国家发生战事,一旦出现求和党和主战党的分歧,没有一个有魄力的君王来领导这一切,犹如一盘散沙的下方士兵文官,该听谁的呢?
钟一杳的问题这个时候又跟着来了,“这种情况,你有方法解决吗?”
拿什么方法解决呢?
在大冬天,秋静淞的额头生生被逼出了细汗,“我不知道。”
钟一杳看着她,“《春秋》可是你主动要求看的。”
但是经历那么多事,秋静淞现在看的《春秋》已经跟在家时看的《春秋》完全不是同一本书了。
她一心为官,想做父亲姑姑那样的人,想让国家强盛,想辅佐一个盛世之君——可现在她才明白,要做到这些,首先就是要拔出与她连枝的士族!
这让她对这个国家整个的认知都产生了变化。
她忍不住喘息起来。
“这是怎么了?”钟一杳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吓得不轻,他连忙吩咐离巧说:“快,给他喝一杯凉水,别让我徒弟厥过去了。”
“欸。”离巧瞧着,手忙脚乱的跑出去,又跑回来。
一杯凉水下肚,秋静淞打了个寒噤,人也冷静了。
爬到床边坐起来的钟一杳一边拿手十分有规律的摸着秋静淞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带着她调整呼吸,“你心思细腻,师父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可看你这样子就不会想说,所以师父也就不问。《春秋》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你这次就看点别的,《诗经》可曾有通篇读过?”
秋静淞呆呆愣愣的摇头。
“《搜神记》呢?”
当这两册书拿到手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愣。
离巧端来的药放得差不多了,钟一杳拿过来一口喝了,然后掰了颗花生放在嘴里嚼,“徒弟,要不要来点?”
秋静淞下意识的张开嘴,等反应过来自己跟着在一起吃花生时,倒忍不住笑了,“师父。”
钟一杳这才松了口气。他又往小徒弟嘴里塞了两粒,然后劝解她说:“你啊,现在就是念书的年纪,别想太多。”
“徒儿知道了。”秋静淞低头,翻开放在最上头的《搜神记》一页,闻着还有些潮的墨水味,忍不住看了钟一杳一眼。
这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老头,正在用一种十分关心的眼神看着她。
真是,明明自己才是生病的那个。
秋静淞把书页合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师父,经刚才您的教诲,徒儿已经知道《春秋》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读懂的地方,这次又多了两本书,怕是有一两个月都不能来见你了。”
钟一杳一听,有些急了,“这是什么话?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年节都不下来的?”
“我头发剪成了这个样子,哪里好意思去见外客?”
正说着话,房间外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请问十四殿下在吗?”
秋静淞跟钟一杳对视一眼,得到他的许可后,她开腔道:“何事?”
“易大人有请,是说有要紧的事找您。”
对易希印象不错的钟一杳听完就说:“他找你你就去吧。”
“是。”秋静淞点头,起身,把手里的书搁到一边的桌子上,“那徒儿容后再来陪师父。”
离巧亲自把她送了出去。
回来后,关上门,离巧对钟一杳说:“他是发现了。”
钟一杳吃着花生装傻,“发现什么?”
“发现你给他的那些书,都是你凭着自己的记性,一字一句现写下来的。”离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刚给他的第一篇,墨迹都没干呢。”
“我徒弟看东西细致入微,发现也是早晚的事。”钟一杳拍拍手,满脸不在乎地说:“书这东西不好弄,买本《三字经》都要出示印鉴登记,别说清河没有书坞,就算有我也不给自己找那麻烦。”
“那你也不用通宵达旦的写啊。”
“唉,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是想能写完一本算一本。”
离巧有点想揍他。
但老他病秧秧的,还是没忍住心疼,“他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体,也表示了体谅,你就不要再每天熬夜了。养好了身子哪里害怕活不长久?”
钟一杳听她声音有些委屈,连忙哄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紧接着立马转移话题,“巧姐儿啊,你说我徒弟这么个半大的小子窝在山上,不会无聊吗?”
离巧果然跟过来说:“我上次上山,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了一些菊花在往屋子在移摘呢。”
钟一杳点头,“古人云:居不可无竹。清河的山不适合竹子生长,他弄些菊花去摘,也差不多。”
继续点头:“对了,他还说要给我酿菊花酒喝呢!”
离巧没忍住冷哼一声:“你还是先把病养好再说这话吧。”
老不死,可别死了。
51。大雅·灵台()
展正心很恪尽职守的一路跟着秋静淞; 当她进里屋时便端正的在外屋坐着。
自从展骁走后,他比以前更加严肃了。
等候多时; 看到秋静淞一进来易希便向她行礼; “殿下。”
“易大人不必多礼。”秋静淞虚托着伸手扶了一下; 她在解开身上的斗篷时无意间看到了桌上摊开的竹篓里整齐的摆着八枚红鸡蛋,不由得笑着问:“这是谁家有了弄璋之喜?”
易希等她坐下后,在旁拱手回答:“是冯昭冯大人。”
秋静淞伸手; 请他也坐下,“是了,之前在醅阳时,他就说过夫人即将生产的话。”
易希点了点头,又问:“来报喜的下人; 殿下可要看看?”
“请进来吧。”说罢; 秋静淞转了转眼睛; 起身道:“可否能借用一下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