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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贞儿走过来,沉声道:“殿下别着急,想要什么?”
没有牙的小宝宝像个小老头一样扁着嘴,一见万贞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起来,眉开眼笑的站起来,扑过去——真是扑过去,左脚踩着被子,右脚被左脚踩着的被子拌了一下,直接飞出去。
万贞儿再次准确无误的抓住他。
小朱宝宝一把抓住她的耳朵:“壮壮!壮壮!壮壮!壮壮!”一叠声不知道叫了多少个壮壮。
万贞儿头都晕:“我在我在,殿下别叫了。”
耳朵疼,不知道是被你扯的还是吵的。
朱嬷嬷笑道:“原来万姐儿是壮壮,太子殿下想你想了好些天啦。”
小朱宝宝抱住她的脖子不撒手,这没来由的喜欢,自然是因为万贞儿那次完美的扑救。
换做是其他人,会扑救不及时。
小孩子从矮矮的床上掉下来摔一下也不要紧,小朱宝宝摔下来的时候,有时候能被接住,有时候接不住,总归脸上没受伤,太后就不知道。
被抱了一会,更是喜欢。别的宫女嬷嬷抱着他,都觉得很沉,很累,会把太子半压在自己怀里接力,手会往下滑,时不时得往上颠一下,那样脸和腿都不舒服,而这位‘壮壮’抱的很结实,他坐着很稳当,也不用紧紧的贴在宫女身上,凉快!
万贞儿单手架着太子,就像纨绔子弟架着一只鹰那样架着,稳稳当当的:“殿下,我叫万贞儿,不要叫我壮壮。那只狸花猫叫壮壮。”
小朱宝宝笑的吐泡泡,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到下午,他喝奶。
到晚上,他开始吃点软乎乎的蛋羹、肉羹,用几个特别精致好看的小碗,用小的像调料匙一样的小银勺子。
万贞儿唏哩呼噜的吃了四盘菜一碗汤两个馒头:“嗝儿”
到夜里该睡觉了。朱嬷嬷道:“原本是我们六个轮流带着太子睡觉,夜里得起来好几次伺候太子,轮流带着不会太累,现在只有四个人,人手有些拮据。难得你来了,太子又这么喜欢你,你带一晚上。”
万贞儿看了看又小又软,还轻飘飘的小太子,心说他要是睡觉的时候踹我两脚,我倒是不怕,我怕我睡觉的时候乱动,皱着眉头:“嬷嬷,我睡相不好,太子睡相也不好,我怕我们俩晚上打起来。我守在外间屋。嬷嬷要是累了,找个老实本分的宫女带着。”
她顿了顿,又问:“为啥要带着睡?”
“小宝宝睡觉会乱滚,一下没看住就会掉下来,夜里也是一样,要有人睡在床外面挡着。还有,夜里尿床了得有人收拾、打算尿床却醒了,要起夜、口渴了要喝水、肚子饿了要吃奶,都得伺候着。”
万贞儿点点头:“太子就是不一样。”
真精贵,喝水和吃奶还分开算。
太子抓着她的衣服,眨巴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叫到:“万,姐,姐”
朱嬷嬷被萌的不行:“太子多可爱呀!”
万贞儿傻笑起来:“是啊是啊。”小孩子的语气真好玩,难怪太后喜欢他。
窗户外面有个黑胖子也觉得很萌:“快去睡觉啊小东西,我要跟徒弟说话,啊,蚊子走开!”
终于熬到太子去睡觉了,文四也困了,穿墙进来:“徒弟。”
万贞儿扑过来:“师父!我每天都在祷告,求你示现!您怎么才来啊!”她这才露出惊慌失措。
文四含含糊糊的说:“赴蟠桃盛会,喝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吹牛。
“瓦剌人抓了皇帝,听说他们还要来攻打京城!师父,师父,我怎么办?我,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文四道:“你甭担心,于谦能把事情料理好,他要是不行,那谁都不行。”
“师父,你是神仙啊,你很厉害,您能不能做法把瓦剌人吓唬回去?”
文四叹了口气:“为师不懂幻术。”修行嘛,也不怎么认真,法术呢,没学多少,开始修炼之后呢,也没交往什么正经朋友,平时的主业是给神仙煮果冻和烹饪以及饲养熊猫(其实是被熊猫追着打),啊,我真是废柴的可以,要让小徒弟失望了。
“你不要担心,大明朝气数未尽,还有二百余年的国运。瓦剌人只是运气好,赶上皇帝犯蠢,并非不可战胜。”
万贞儿虽然觉得师父很不靠谱,但病急乱投医:“那皇上能回来吗?太后娘娘哭个不停,皇上要是回不来,太后的命也没了。”
“能,肯定能。可你别说出去,别说你遇到过神仙,也别说你知道什么。她哭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贞儿争辩道:“太后娘娘对我特别好。还有章爷,章爷十分关照我,如果皇上回不来,太后就会出事儿,章爷都会被牵连!”
文四又安慰了几句,指天画地:“京城能守住,皇帝能回来,这全靠于谦对应得当。”
她差点吹嘘了一下被我遗忘的童年偶像于谦怎样应对得法,幸好想起来,于少保还没干呢,啊,他现在也不是于少保,全都憋回去了。
现在是八月十八,郕王正式监国。
到了八月二十八,于谦终于给对于做俘虏的英宗下了个定论:“社稷为重,君为轻!瓦剌人依仗的只是手中的皇帝,我等应当拥立郕王为新君,遥尊英宗为太上皇,让瓦剌人无从下手!”
第32章 北京保卫战()
八月二十九日,百官请孙太后改立监国郕王为皇帝。
孙太后鬓边多了许多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穿了一件黑纱衣;一条黑纱百花裙;头上连狄髻都没戴,只梳着一窝丝。哭的不行不行的:“哀家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若不是皇帝了,他可怎么受得了啊。刚被抓走,就什么都没有了,那
群臣跪劝道:“也先挟持皇帝,妄图用皇上破势守将开城门。”
“恕臣无礼;也先这是奇货可居的心思。”
“太后;您不必悲泣,只要我大明军威依旧,也先畏惧我们的报复;就不敢伤害皇上。”
“对,我大明上下一统。”
“国力强盛才能使夷人臣服。”
“这些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对他们好一点;就开始作乱,一旦派兵征讨杀伤无数,他们就会上表称臣。”
“太后您放心,立郕王为皇上;尊现在的皇上为太上皇;也先就以为皇上不能影响战况;臣等再对他威逼利诱,就能把皇上夺回来。”
吴太妃在旁边很尴尬,她从没奢望过儿子能当上皇帝,现在也很是茫然。
钱皇后垂泪不语,她只是个端庄柔弱的女子,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求神拜佛,求上天保佑。
孙太后心里头知道,他们说得对,拭泪道:“那会不会,他们会不会因为祁镇不是皇帝,就杀了他呀?”
群臣们心头一喜,太后这是要松口了,又忙道:“不会的。”
“太上皇的尊贵不逊于皇帝啊!”
“是啊是啊。”
“也先此人狡诈如狼虎,只要有利可图,就绝不会杀人。”
“他知道我大明不可轻侮,就会善待皇上。”
“如果太上皇被杀了,我大明要倾举国之力为皇上报仇,也先只是个鸡鸣狗盗之徒,绝不敢如此。”
“如今各守城将领虽然坚守,不开门迎贼,可是在皇上的命令下,他们也不能放箭出击,如果换了新君命令他们坚守不出,就容易多了。”
孙太后一震:“放箭?那岂不是要伤到皇上?”
“太后放心,一个城有四面,瓦剌人能包围其中三面,其中有两面可以放箭。”
“啊,对。”
“皇上在城下叫门,许多人心中真是惶惑不安。”
“如果有圣旨,命令他们不许开门,必须坚守到底,这就容易多了。”
孙太后柳眉微蹙:“你们确定?”
她心里头觉得,文武群臣挺靠谱的,因为他们都劝皇上别御驾亲征。
群臣们忙点头如捣蒜。
孙太后又有些纠结:“祁钰是个好孩子,可是咱们现在有太子啊。”
太子没有出出席这场会议,他正在床上狂蹦,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蹦了一下,觉得很好玩,就停不下来了。duangduangduang的在床上蹦了一刻钟,躺了一会,爬起来继续蹦,一边蹦一边嘎嘎乐。为了皇上被抓的事儿,他都不能穿红色的小肚兜了,换了一件白色小肚兜,还有一条松松垮垮的小短裤。
多亏这大床是紫檀木的千工麒麟百子松柏床,要是一般的木床、土炕,都得被他蹦塌了。
万贞儿:“”
她小声问朱嬷嬷:“皇上被抓走了,太子这么高兴,合适吗?”
朱嬷嬷小声说:“皇上和太子不亲近,太子年纪又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万贞儿继续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上看着太子,这家伙真能蹦,体力这么好,应该练武啊。
在慈宁宫中,群臣们给孙太后解释:“太子年幼,不能承担国祚。”
孙太后:“什么?”做什么?
“太子太小了,没法处理朝政,也没法鼓舞人心。”
“如果是太子继位,实际上还是郕王监国,而且名不正言不顺。”
“这平辈和儿子,是不一样的。”
其实群臣们还有另几样担心,第一,如果郕王监国,等到太子成年还要有十几年,郕王会不会对权力上瘾,篡权夺位?他要是夺位了,我们拦不拦?
第二,如果皇上回来了,要太子退位,太子必须得退位,到时候皇上又要发兵攻打瓦剌复仇,咱们还他娘的拦不住!
第三,皇上少年登基,养成了这样古怪的脾气,暴虐、轻信谗言、自尊自贵,如果再来一位少年登基的皇帝,会不会也这样?虽说皇帝是至尊至贵,可是他心里要有八千里山河,要有天下臣民,不能只有自己一个。
第四,如果让一个小小的、两岁的太子登基继位,安抚大明朝的百官、百姓是够了,可是瓦剌呢?瓦剌人能相信皇帝失去价值了吗?弟弟继位和儿子继位不一样,成年儿子继位和一个两岁的儿子继位不一样!
孙太后想想,也对:“就依你们。来人呐,把郕王请过来。”
金英应声而去。
郕王正在前头认真学习地理知识呢,他这几天才知道居庸关在哪儿,大同在哪儿,距离京城有多远,还有瓦剌的地盘在哪儿。
听了娘娘宣召,连忙过去:“母后万福金安。诸位免礼。不知母后召儿臣过来有何吩咐?”
孙太后道:“哀家决定立你为新君。”
郕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脸煞白,额头冒汗:“母后何出此言?”他脸发白冒汗不是被吓得,是跪下太猛,磕的膝盖疼,疼死了。
孙太后劝了半天,大臣们又劝了半天。
到郕王第七次拒绝的时候,有人不耐烦了:“郕王殿下,自古以来,禅让皇位也不过三请三让!您都拒绝七次了。”
是是是,使我们把你们推上皇位的,你没有狼子野心,没想篡权夺位,可以了吧!
瓦拉人就在外头看着咱们呐!
“郕王殿下难道觉得太子更能扛起如今这千钧重担?”
朱祁钰心说:太子是不行,可是我也不一定行啊!哥哥知道我当上皇帝了,他会恨我,会恨死我的,我上次没跟他说就吃了他一块糕点,他还生气呢。现在搞不好就要亡国,不能亡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