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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离成亲之日还有七天,凌霜下定决心禀告母亲,自己不愿和陌生人成亲。正要去书房,却被一道黑影拦住。元明彰焦急地拉着她道:“小镜湖,我们分手的地方,甄姑娘在等着你。”凌霜异常惊喜,飞奔而去。元明彰看着她的背影,满心酸涩。他在京城苦寻了几日,都快急疯了,他这么做虽是为了师妹的幸福,但也有私心。他不是傻子,这些时日的接触,这个甄姑娘一言九鼎的性子他多少还是知道的,师妹对他的承诺对于甄姑娘来说是大忌,只要师妹恋着甄姑娘,他就还有机会挽回。如果师妹成亲的话,他便再无可能。今日他在街上无计可施地晃荡着,正巧让他碰上了甄姑娘,他不由分说上去抓住甄姑娘,想带她去见师妹。奈何甄姑娘要出城,身边的护卫也不好惹,他只能退一步求她在小镜湖等师妹。甄姑娘问他什么急事,他只匆匆说了句“十月二十六成亲”便赶来通知师妹。
正兴出城本是有官事要办,被元明彰这么一闹,她压抑的情感瞬间爆发出来。“成亲”这个词塞满了她的脑袋,她已经不能思考。她让侍卫走远,一人站在湖边,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不断地告诉自己,再见她最后一面做个了结,以后相忘江湖再没干系。
像是感应到什么,正兴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地掐进手掌中,努力挤出个笑容,慢慢转身,道:“听说你二十六成亲,恭喜了。可惜我不能去观礼,我那天也成亲。”
凌霜一下子僵住,浑身如坠冰窖,心头突突直跳,眼前白茫茫一片,她紧咬嘴唇极力不让自己跌倒,“你,也,成,亲。那、恭喜。”她都不知道这句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的。再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正兴告别的,怎么回家的。等她醒来后,她的母亲和娘亲站在床前担忧地看着她。
凌霜母亲忧心道:“女儿,你都昏睡三天了。发生什么事?告诉母亲。你要不想成亲,母亲马上去。”
“母亲,我愿意。”凌霜神情正常,微笑道。她母亲和娘亲对望一眼,正常的过头了,好像身躯里的灵魂不再是她们的女儿了。
庆丰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晚,嫛婗皇宫。一曲哀怨的笛声悠悠不绝。姜无忧缩在庆丰帝的怀里,愁眉道:“这孩子怎么啦,明天都大婚了。我去问问她。”庆丰帝按下她,道:“你别起床,秋夜寒露重,还是我去吧。”姜无忧叮嘱道:“你好好和她说。”
庆丰帝知道女儿有心事,可是见到正兴时还是心中一紧,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惆怅。“正兴,你可是对你的婚事不满意?当初母亲是征求过你的意见。”
“母亲,女儿对婚事没有意见,只是心里有些感触罢了。”正兴长叹,神情忧郁,“母亲,你说什么是爱?”
庆丰帝略一沉吟,道:“母亲是不是对你心急了?当年我的母亲也是由着我,我才找到你娘亲的。也许母亲不该替你早早定下亲事。”
“母亲哪里话,您也没有逼女儿,是我自己同意的。”正兴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母亲,如果女儿喜欢的人似乎也喜欢女儿,只是她对别人有了承诺,女儿该不该放手?”
庆丰帝正色道:“情之一事最难琢磨,母亲不能给你答案。不过人生在世贵在担当二字,更何况你即将成为帝王,嫛婗百姓都在看着你。若是你没有这份准备,就不配做我嫛婗的君主。对于帝王来说,责任大如天。不过你放心,”她声调又柔和下来,“你成亲的对象是顾相的女儿,人品才情都是一流。”
正兴神情一暗,垂下头去,良久,突然长啸一声,坚定道:“女儿明白。我会对她好的。不过将来女儿一定让嫛婗百姓能自由婚配。”
庆丰帝呵呵一乐,“那就是你的事了,母亲管不着。”她回到寝殿后,将女儿的事对姜无忧说了一遍。姜无忧不住叹气,“原来她有了心上人。唉,你说女儿像谁?她要是有你一半的脸皮,也不会如此了。她这隐忍的性子,我怕将来。”
庆丰帝也忧道:“你说的没错。忍到极致性情就会大变,若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决定,将来怕是会连累嫛婗。我要想个法子啊。”
庆丰二十年十月二十六,太子大婚。同一时间,一顶花轿将凌霜抬出府邸。街角不远处,元明彰瘫靠在墙角,泪流满面,他不知道师妹是怎么和甄姑娘说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师妹不再见他,他几次夜探凌霜住处却找不到人,他有无数个为什么却无人给他解答,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失去了他的至爱。
洞房花烛夜,正兴在殿外徘徊,直到宫女提醒她时辰不早,才推门而入。床边坐着的女子蒙着盖头,一动不动,好似木雕。正兴蹑脚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掀起盖头柔声道:“我会好好对你的。”四目相对,洞房里的两人脸上均是惊骇之色。
正兴倒退几步,眉头紧锁,“你是顾相的女儿?你应该叫顾凌霜?”
凌霜本已心如死灰,不料洞房之人却是自己心心恋恋的,大喜大悲的刺激让她根本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被迫的?”正兴见她面容憔悴,心下难过,抓起她的手臂,难过万分,道:“走,去见陛下,我们和离。”
凌霜努力挣扎开,她本想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这样做,叫我们顾家颜面何存?叫我日后如何自处?”
正兴颓唐地跌坐在椅子上,面上阴云密布。红烛过半,她才吃力地道:“你成亲,你师兄怎么办?”
这话听在凌霜耳朵却变了味,她不知怎么想起那日在废弃祠堂里杨怀义讽刺她的话。本来正兴良久不语,她已经很忐忑。这会她更加紧张,脸色煞白,抑制不住地颤抖道:“我和师兄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绝无逾矩。我还是,是处。你,你。”
正兴听她答非所问,以为她维护她的师兄,认为自己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正兴心中苦涩,暗想,难道她根本没喜欢过我?是我多情?“皇家子嗣单薄,你不愿和离,那我们”正兴硬下心肠,“我们必须要为皇家诞下子嗣。”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凌霜。
凌霜听这毫无情谊的话,浑身冰凉,艰难说出个“好”字。暗暗心伤,原来她心里没我。
红烛熄灭帐纱落下时,正兴说了句,“你放心。我只要十年。”
这边的亲成的压抑难受,玉檀山庄那边的亲却成的鸡飞狗跳。首先发难的是杨怀义。他的心上人要和孔重白那等无耻下流的女人成亲,他怎会甘心。当下拔剑怒气冲冲去姜长宁和叶冷秋。他哪里是这两个女人的对手,立刻就被打发了。
姜长宁和叶冷秋也头疼。她们本意是将孔重白交给女儿随意处置,也不知姜叶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成亲。
房间里,母女三人相对而坐。姜长宁语重心长道:“宝贝,那个孔重白先不说她的人品才情,就是她的长相,比她老妈还不如。将来你的孩子要是长成那样,还不恶心死人。”
叶冷秋白了爱人一眼,这人越老越不靠谱。她拉着女儿的手,心疼道:“别听你妈的。娘只问你一句,你爱她吗?”姜长宁附和道:“宝贝,你别为小时候的事失了判断,你喜欢谁和妈说,敢嫌弃我女儿,我劈了她。”
“什么是爱?”姜叶面无波澜,道:“我承认我对孔重白没有心动。小时候的事毕竟是孩童之间无心之失。可是因为这件事,我日日夜夜所梦所想全是孔重白,虽然这与爱恋无关。孔重白这个名字都刻到我的骨子里,我怎么还能喜欢别人?”
叶冷秋默然不语,她的女儿她了解,从小到大性子越来越冷,要她像飞蛾扑火般投入感情,绝无可能。姜长宁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她仍不甘心,“可是孔重白的人品,她流连烟花之地,这。”
“妈。孔重白她连花柳病都不知道,流连青楼?我问过徐姐,她说孔重白也就是到那里喝喝酒,纯睡觉,什么事都没有。小时候因为那事受了刺激,对于接触人她恐惧。”姜叶徐徐道。
“可是她的才情,实在是。”姜长宁还要劝说。
姜叶秀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妈,道:“您当年生二姐时,怎么不考虑孔白的相貌才情人品?”
姜长宁老脸一红,反驳道:“我那是失误。你从小到大妈什么都依着你。这次是你的终身,你好好考虑清楚,你一辈子要对着孔重白那张丑脸,你能不能吃得下饭?”另外两人都被她这孩子气的话语逗乐了。
事情到这应该圆满了?不,人家孔重白不乐意。这姜叶面皮长的是倾国倾城,可是那性子冰冰冷冷的,远远看一眼倒是赏心悦目,真要搂在一起过日子,甭指望那个女人为自己端茶递水洗脚做饭,自己武功心眼都不如她,将来肯定要受虐待,想想就心寒。
孔白气不大一处来,为这女儿担心了十多年,结局竟然是两人成亲,她是满心欢喜,拼着一把老骨头和媳妇颠簸到玉檀山庄,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脖子一梗,不同意。但是双拳难敌八手,架不住老妈和三个姐姐的轮番敲打,最终孔重白鼻青脸肿的勉强答应了。
成亲前一晚,四位老人怕明天拜堂时出乱丢人,特意打破旧规,把两位主角带到一处水榭,千叮咛万嘱咐。偏偏在这两人不耐烦的时候,杨怀义又跳出来捣乱。
“表妹,我不会眼睁睁看你跳入火坑的。”他的表情大义凛然。
孔重白不乐意,谁跳火坑啊?是我!
“滚。”姜叶看都不看他。
“表妹,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从没变过。”杨怀义悲痛欲绝的表演,让孔家母女浑身发麻。
“你的心与我何关。”姜叶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对陌生人。
“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你就没有一丝感动?”杨怀义的眼泪哗哗地淌。孔重白见他这么伤心,又见姜叶无动于衷,突然预感自己的未来,恐怕不好过啊。
“表妹,即便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嫁给这个无耻女人。像她这样出入花街柳巷的混球,无非是贪图你的美貌。她对你不会真心。”杨怀义伤心的脸都挤成一团了。
孔重白也快哭了,她真是不想成亲的。姜叶面无表情,冷冷道:“她连得花柳病的女子都不嫌弃,怎会看重皮囊。贪图我美貌的人恐怕是你吧。还有按照你的观念,我也是下作女子,因为我早就失了贞洁。”
“表妹,你,”杨怀义还要说,姜叶突然怒斥道:“杨怀义,别给脸不要脸,我要不是看在咏梅姐的面上,凭你的那些勾当,我早就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杨怀义恨恨不已,“姜叶,从小到大我把心捧给呢让你践踏,你居然如此对我。好,你无情休怪我无义。”他阴毒地看着众人,然后甩袖而去。
“秋——”姜长宁靠在叶冷秋的身上,娇声道:“他们父子想死,可不能怪我了吧。”叶冷秋宠溺一笑,“我也没怪你,只是怕咏梅心里别扭。”
孔白见她俩这样,赶紧拉着翠儿起身告辞。回到房里,翠儿狠狠拧了她一下,“走得这么快,心里有鬼吧。这么着,你还惦记她们呢。”
孔白苦笑道:“我都快七十了,她们就是天仙,到了六十,也就是老太婆,再好看还能好看到哪儿。我是看她们那样,知道她们又要算计人了。我得赶紧躲开,省得她们算计到我头上。”翠儿用手指点了下孔白的额头,白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