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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童惜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昏
脑涨得厉害。
昨晚在外面冻得太久,恐怕是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三哥!”
正准备起身,外面响起一道清脆的女音。童惜只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她想起是上次在海边和小瓜子一起遇见的女孩,也就是小瓜子嘴里的贝贝姐。
只是……
三哥,是叫他么?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哦。
她叫他三叔,贝贝叫他三哥……
童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吃醋了。
“三哥,你不在屋里么?”门,被敲响。没有回应。
童惜环顾了一圈四周,屋子里果然没人。心里惊了下,他不会因为她找来,又失踪了?
心慌意乱。
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就跑去开门。
“原来你在啊,这么久都不……”贝贝的声音,因为童惜的出现,卡住。
大眼眨了下,错愕又狐疑的看着对面这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你……你怎么会在我三哥家里?”贝贝懵了。
“他现在不在家里了,我担心他会又失踪。贝贝,你能帮我一起去找人么?”
“失踪?”贝贝一头雾水,“他好端端,为什么要失踪?”
“我一时和你说不清楚。”童惜折回身,胡乱的套上鞋子和衣服,“我对岛上不熟悉,你能陪我一起去找他么?”
“哦,可以。”贝贝弄不明白她和三哥是什么关系,将自己带来还热腾腾的早餐带来放在桌上,又打量的看了童惜一眼,试探的问:“昨晚……你……睡这儿了?”
“嗯。我们要往哪边走?”童惜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的问话上。
“这边吧。”贝贝也是蔫蔫的指了个方向,见童惜焦急的往那边跑,她也跟上去。
心事重重的走了几步,到底忍不住道:“可是……三哥家里就一个床。别人留宿好像不太方便呢。”
童惜一时间明白过来,贝贝原来是在在意自己留宿的事。
看样子……
这个叫“贝贝”的女孩,是真的挺喜欢他啊!
他都没有和人家说,他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么?
童惜想,自己一会见到他,一定要记得看他手上是不是还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
如果他在这里还以‘未婚人士’骗纯情女孩,那她可就要生气了!
“昨晚我睡的床,他打的地铺。”童惜到底还是照实回答。
贝贝听罢,一下子就展颜笑了,特别开心,“我就知道三哥不是那样的人。”
童惜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
他和自己睡才是理所当然。他们是新婚夫妻,两年不见,她想他都快想疯了,他却那么平静的睡在地上。
昨晚好几次都想爬下床,和他一起躺在地上。
想到这些,童惜心里难免沮丧。
摇摇头,挥开这些,问:“你叫他‘三哥’,为什么?”
“我最初捞起他的时候,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记得,只记得家里人都叫他老三,那我就只好叫他三哥了。还有,我家里刚好有两个哥哥,他就算我第三个哥哥了。不过,他比我两个哥哥都要大一点点。”
贝贝提起他的时候,精神和刚刚全然不一样了。
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都变得清脆许多。
“那,他的眼睛和腿……”
“都去看过医生了。”提到这个,贝贝长叹口气,“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多,24根肋骨断了18根,当时颅内出血,胸出血。左腿髋骨和膝盖都是粉碎性骨折。脸上全是血,连五官都辨不清。我把他捞起来,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童惜听着,倒抽口气,胸口绞得巨痛。
如今想起,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那时的他,和死亡……离得那么那么近……
“因为我没钱,三哥那会儿脑震荡很厉害,记忆也不是很清楚,找不到家人。所以,后来,我也只好把他带回家来养着。”
“当时医生说,他可能会全身瘫痪,左腿也要高位截肢,他坚决不同意。他有他的骄傲,无法容忍自己变成废人。咬牙在床上躺了一年,结果……躺到后背几乎全腐烂了……”
那样的日子,惨得连贝贝都不忍再回想。
童惜眼里全是泪。
她双手紧握,手指掐进掌心里,才强忍住要出口的哽咽声。
贝贝难得和人聊起他的过往,打开了话夹子也收不住。
继续道:“半年前,他的腿终于稍稍有了好转,记忆也都恢复了,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我本以为他随时会离开这座岛,回到原本那属于他的地方。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偏偏,他的眼睛又出了问题。医生说……他可能随时会彻底失明。”
“其实,现在三哥每天都过得很痛苦。我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能陪他说话的人。可是……他其实也不太愿意和我说话,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就喜欢把自己闷在那狭窄得透不过气的房子里。”
“我知道他常常对自己发脾气,很沮丧,不肯吃药,不肯打针,觉得做什么都不过是无用功,甚至……会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就是个废物……”
童惜不想哭的。
至少不想在这个陌生女孩面前哭。可是,眼泪怎么也挡不住。
她恨自己在他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却不曾在他身边。
也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他的存在。
她有意走在贝贝后面。
只听到女孩继续说着:“可我知道,他不但不是废物,而且……他很棒,非常棒!我两个哥哥都非常非常喜欢他!你知道么?他虽然在床上躺了一年,可是,他却帮我两个哥哥挣了好多好多钱!你能想象么?他让我哥买的股票,每一支都很厉害,我哥只有一万的本钱耶,现在翻了多少倍我虽然也不清楚,不过就是很赚就对了。”
贝贝说这些的时候,一改刚刚的神态,骄傲的扬着小脸,“不过,这些都是我们家和他的秘密。他不希望别的人来烦他,所以,这些事都不能往外说的。对了……”
贝贝说着说着,转过身来。
童惜的眼泪,还悬在眼角,没来得及擦。
贝贝一愣,顿在那怔忡的看着她。
她狼狈的将眼泪擦去。
贝贝晃了一会神,才喃喃的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你和我三哥,是什么关系?”
童惜吸吸鼻子,忍住那份酸楚和快杀了她的自责,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童惜转身。
贝贝眼睛一亮,“三哥。”
清脆的唤一声,已经跑到了霍天擎面前。
童惜就站在那,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他。他还是戴着小半张面具,露出来的唇和鼻梁,以及半张脸都彰显出他瘦了。
瘦了很多。
脸颊上,还能看到一两处很淡的伤痕。
虽然并不影响美观,可是,那也是他曾受伤的佐证。
冷峻。
如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全是冷,没有一点点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可想而知,这两年的时光里,他经历了多么不堪回首的痛……
这个刚毅得流血不流泪的骄傲男人,也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会痛。
会颓丧。
会脆弱。
会想要逃避。
“我去给你送早餐,不过你不在,遇上了她。三哥,她是你朋友么?”
贝贝的目光落向童惜。
霍天擎的目光悠远的看她一眼。她看出来了,今天……他的视力比昨天要好太多。
不
像昨天那般涣散。
他抿唇,只是吐出几个字,“我不认识她。”
呃?
贝贝愣了一下。
童惜眼眶里的眼泪,又往外冒。他却已经转开了视线去,不予理会。
继而,转身回自己的屋。
童惜咬着唇,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贝贝也不傻,看出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是不简单的。
霍天擎进了屋,贝贝跟进去,童惜一抹酸楚的眼泪,也一步不离的跟着进去。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不管他怎么赶她走,她都不会走!就要粘紧他!
昨天进这儿的时候,是晚上,今天早上出去得又太急,以至于童惜到现在才来得及仔细打量他住的小屋。
很简陋。
一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
家具更是只有一张床,一个饭桌,一个放衣服的柜子,两张木头做的椅子。
虽然很简陋,但是,非常整洁。
他从来都不擅长于做这些事,童惜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贝贝收拾的。
窗台上,那些生机勃勃的花花草草,显然也是出自于女孩之手。
好在……
这里并没有属于女孩的东西。
所以……
他们,应该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吧?
童惜庆幸他有人照顾,也由心感谢贝贝这个善良的女孩。如果不是她,他如今恐怕生死难料。
可是,又越发的懊恼。
做这些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三哥,你坐吧,我给你去把早餐热一下,都已经冷了。”
贝贝用手探了下盛着粥的小锅。
锅底已经凉了。
贝贝端着就要进厨房。童惜道:“我去吧。”
“啊?不用了,你是三哥的客人,就坐那陪三哥说说话吧,我来就好。”
“还是我来吧,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童惜微笑,语气诚恳,“已经麻烦你照顾了他两年,现在,就让我来照顾他吧!”
她是妻子。
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本就是分内之事。她已经迟到了两年……
贝贝听了童惜这话一怔。
心紧了下。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三哥。可是,他并没有要阻拦童惜的意思。
她只好放手,让坚持的童惜去了。又有些不放心的道:“我们这儿的炉子要先发火的,你要是不会,再叫我,我来帮你。”
“好,谢谢。”
童惜和贝贝抢完活,回头看了眼霍天擎。
四目对视。
他目光依旧无波无澜,不见一丝温度。
童惜心里是疼的,但面上却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等我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她转进厨房,深吸口气,将那些情绪全部敛藏住。
现在……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遭受了这么多苦痛的人,重新捂暖,让他重新振作。
她一定可以的!
童惜暗自给自己加油,将粥放在一旁,结果……
看到炉火,她有些傻眼。
这边还没有很智能的方法,不是像城里那样,每家每户都是轻轻一扭火就上来的那种。
她只得走出去,眼巴巴的瞅着他。
“那个……能不能借我一下打火机?”
“……”他也不说话,只是将打火机放在桌角。她伸手拿了。
“哪里有可以烧的纸?”她又问。
“这里有。”贝贝熟门熟路的拿了一叠报纸给她,“你可以么?要不
,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坐着等吧,我可以的。”
刚刚那样信誓旦